“誰說我走了???”
正當(dāng)王容酒后頭痛不已之時,柳清風(fēng)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砹诉M(jìn)來,引得山神廟中眾人面面相覷,還是那個被王容叫做王三的半大漢子跑了出去,驚喜喊道:
“大哥快出來,今天可以打牙祭了!”
“奶奶的,來了來了!”
王容一愣,接著一抹笑容浮上臉頰,急忙跑了出去。只見這天微微亮,柳清風(fēng)站在山神廟前,手中提著兩三只野兔,地上還有幾只還沒褪了毛的野雞。
柳清風(fēng)伸手將手中的野貨丟給了一旁的王三,再三囑咐道:“記得要將毛皮褪干凈,兔皮洗凈留下來有別的用處,野雞和野兔千萬記得完全做熟了再吃!”
“好嘞!”
王三臉上帶著喜悅應(yīng)了一聲,便招呼一旁的幾個望著到手的肉吞口水的年輕人,朝著山神廟另外一邊而去。王容雙手搓了搓臉,走了過來笑道:“小兄弟,我等還以為你遠(yuǎn)走高飛了,未曾想到這一出,這真是......”
“哎,王兄,你們待我真誠,我自然不會做出這等不仁義之事?!?p> 柳清風(fēng)望著王容臉上樸實的笑容,忍不住搖了搖頭,接著二人再一次走回了山神廟中。柳清風(fēng)抬頭看了看殘破的山神廟,想了想行了一禮說道:“今日多多叨擾,還望山神莫要責(zé)怪!”
“兄弟,你這手段倒是高明之極,我從來沒有在這東嶺之中見過如此之多的野貨,今日想來可以大飽口福了!”王容見柳清風(fēng)行完禮,拉著他再一次坐了下來。
他這不是瞎說,他們何嘗不曾在山中設(shè)下陷井埋伏,以祈求得些野雞野兔之類得肉食,滿足口腹之欲,可是天寒冬季,山上皆是白雪茫茫,除了他們之外不見其他活物,倒是有些小兄弟得手腳生了凍瘡,到現(xiàn)在還沒有好透。
柳清風(fēng)笑了笑說道:“如今春意盎然,山里的動物們冬眠蘇醒,自然打獵捕獲要比之前好很多,不過這些東西可不能亂吃,要做熟了才能下嘴?!?p> “至于那些野兔皮毛,自然要縫縫補(bǔ)補(bǔ),當(dāng)作過冬的衣服用。只不過今日收獲比較少,只能做成一件衣袍......”
“無妨無妨!”
二人寒暄之際,那幾只野兔野雞便做成了美食端了上來,山神廟之中一時間彌漫了肉香,讓這些許久未曾見過葷腥的人,忍不住喉結(jié)上下蠕動。
“來,吃吧!”
見烤好的獵物一時間沒有人下手,王容忍著酸澀,張了張口說道,這些孩子有些已經(jīng)成年,可還有些不過少年,身上單薄、營養(yǎng)不良。如今難得一見肉食葷腥,卻還能忍得住,實在是讓他這個做大哥的心中難過。
柳清風(fēng)望著這些人,想了想便說道:“都吃吧,今日我打的多,足夠每個人過一過嘴癮,此時如若不吃,一會便涼了不好吃了!”
“那.....”
“吃吧吃吧!”
一眾忍耐了許久的年輕人,少年郎終于忍不住伸出了手,卻又被火熱的食物燙到了手,一如昨日吃土豆的柳清風(fēng)。柳清風(fēng)與王容臉上帶著笑意望著狼吞虎咽的一眾人,卻始終沒有伸手去拿一份嘗嘗。
“大哥,你們吃!”
突然,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柳清風(fēng)與王容低頭一看,卻是人群之中擠出來一個半大的少年,柳清風(fēng)記得他的名字,是叫方田。他低著頭看了看這個臉上稚嫩的孩子笑道:
“你怎么不自己吃???”
“我娘說過,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大哥,你們二人也吃!”
“好孩子......”
王容眼圈有些發(fā)紅,他伸手接過了方田手中的一小節(jié)雞腿,便低著頭吃了起來,柳清風(fēng)也是亦然。只不過在王容身邊的柳清風(fēng)卻是聽到有些哽咽的聲音,忍不住心中長嘆一聲。
不論那個時代,亦或者說不管什么時候,底層的普通老百姓永遠(yuǎn)是要求最低的一群人。他們不求功名利祿,只求不愁吃穿,但求一畝良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此生生不息罷了。
可天不隨人愿,天災(zāi)、人禍、戰(zhàn)亂、病變、疾病,永遠(yuǎn)是威脅他們生存環(huán)境的主要來源。勿論上述發(fā)生哪一種情況,最先破產(chǎn)的便是老百姓,接著才是踩在他們身上的達(dá)官貴族,皇親國戚。
天下興,百姓苦;亂世行,亦是百姓苦。
“快吃吧,以后的生活會更好的!”柳清風(fēng)藏起自己的情緒放下了手中的雞翅骨頭開口說道。
以往他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理解所謂“俠”之精神,生活之中也好,《劍逆》游戲之中也罷,他只是單純的過過劇情,做做觸發(fā)的任務(wù),只求天下第一總捕頭的位置。
可今日他卻明白了最底層人們的悲歡離合,也有一些明白了那些俠客們出生入死,到底是為了什么。
以我之行,持一方公平正義;以我之身,匡扶社稷江山;以我之心,胸懷天下百姓;以我之神,俠義永傳天下!
“兄弟,多謝!”
王容暗中悄悄擦拭掉眼中的淚花,接著爽朗一笑沖著柳清風(fēng)敬了一杯。柳清風(fēng)用衣衫擦了擦手,端起酒杯一飲而下,二人相視一笑,山神廟中,再一次陷入了歡樂之中。
“大人,那邊山上有炊煙,想來有人跡!”
“去看看!”
而在離東坪山神廟不遠(yuǎn)的地方,一伙晝夜前行的捕快們終于趕到了柳清風(fēng)被拿下的地方,樂其法聽聞手下探子的匯報,一揮手朝著山上而去
柳清風(fēng),無論你躲到哪里,必死無疑!
“大哥,今日一別,多多保重!”
酒足飯飽之后,柳清風(fēng)與王容一眾人在山神廟前道別。
柳清風(fēng)原本不想走了,可是王容一拍桌子,直接讓他吃飽喝足了,然后快馬加鞭滾,于是乎便有了方才一幕。
“咱也不會什么文鄒鄒的,只不過兄弟一路保重,我們不必讓你擔(dān)心,日后待他們長大了,北上參軍,去和那北戎算一算血海深仇!”
“好,待大哥日后威名遠(yuǎn)揚(yáng)!”
“保重!”
“保重!”
柳清風(fēng)提著一壺濁酒,轉(zhuǎn)過身去很快便消失在樹林之中。而王容望著柳清風(fēng)消失的地方許久才回過神來,他揉了揉一旁的方田的頭,笑了笑說道:
“都回去吧,收拾收拾,小的們咱們下山做生意了!”
一炷香之后,他們剛剛收拾好東西,手中的家伙什好不容易準(zhǔn)備齊當(dāng)了,這一出門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呆滯。只見一眾黑衣帶刀的兇神惡煞,將山神廟團(tuán)團(tuán)圍住。
王容見過這身衣裳,這是朝廷的捕快的衣服,他硬著頭皮站了出來,說道:“諸位大人,我等只是山上的獵戶,不知何事驚擾了諸位大人?”
“見過這人嗎?”
樂其法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出來,接著一旁一個捕快站了出來,從懷中摸出異常通緝令亮在了王榮等人面前。王容臉色不變,此畫上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炷香前離開的柳清風(fēng)。
“不認(rèn)得?!?p> “不認(rèn)得?”
樂其法心中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這些山野村夫衣衫襤褸,仿佛不知天高地厚,可是他畢竟是朝廷官員,絲毫不能那這些人有什么辦法。而就在他糾結(jié)的時候,一旁的捕快突然竄了出來,行了一禮說道:
“大人,您看!”
“這是.......你們還說沒有見過此人,沒有見過此人這東西從何而來?”
王容面色一變,樂其法手中拿著的不是別物,正是前日肖嫻雨刺中柳清風(fēng)后背的那一把飛刀,后來被柳清風(fēng)撿了回來防身之用,今日收拾野貨,丟給了王三去用。
誰曾想一時大意,忘記了這東西。
“看來你們都不老實,既然藏匿逃犯,那......”
“殺了!”
樂其法一把將飛刀朝著王容身上擲了過去,而王容應(yīng)聲倒在了地上,周圍的小弟們瞬間沸騰了起來,他們使著手中的木棍、菜刀,朝著樂其法攻了過來。
“為大哥報仇!”
“和他們拼了!”
片刻之后,樂其法周圍望著地上的尸體,看了看山神廟,冷酷笑了笑說道:“放火,燒了,繼續(xù)南下追查!”
柳清風(fēng)已經(jīng)走了快半個時辰,可是他始終覺得心中不舒服,如若真的就這么走了,自己雖然一走了之,在無煩惱??墒鞘冀K覺得對不住牢中的青萍,更是愧對自己的良心。
“媽的,我就不信龍?zhí)痘⒀?,還能殺的我再穿越一次不成!”
在東嶺山下,交叉路口之上,柳清風(fēng)咬了咬牙,跺了跺腳,一轉(zhuǎn)身再次走了回去,可惜這一走,便不知多少年月,方能真正自由。
山神廟中,火光沖天,血液、火燒過的痕跡將原本斑駁碎裂的山神像變得更加滄桑殘破,而那血污沾染過殘斷只剩一般的神像頭顱,反復(fù)現(xiàn)世的魔頭,嗜血而殘忍。
柳清風(fēng)不敢置信的望著面前尸體橫列的山神廟前,提了一路的濁酒終于跌落在地上,散發(fā)出陣陣酒香。
“大哥!”
“王三!”
“小方田!”
“啊!”
柳清風(fēng)一邊喚著他們的名字,一邊在尸體中翻找。這些原本富有生氣,而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年輕人、少年郎,如今卻是雙目怒睜,死不瞑目。
那頭上有一道疤痕的王三,身子沾滿了血跡,柳清風(fēng)僥幸的探了探他的鼻息,臉色一白。而在他的身下,卻是一團(tuán)烏黑之中蠕動著,慢慢露出了一張被火燙少過的臉。
“大哥,我疼!”
“小方田不怕,我在!”柳清風(fēng)連忙將他抱了起來,顫抖著手撫摸著他的額頭。
兩人依偎在一起,彷徨著望著滿天的大火,柳清風(fēng)無神的望著那火中的山神廟,心中悲苦不可言喻。
山神若有靈,何不庇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