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提著那桶還沒有半滿的酒晃晃悠悠慢慢地走上了一樓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她從沒有想過會在這里看見,但又確實預(yù)料到差不多是時候看見的人。
是任瀛。
他老了很多,身體雖然仍然挺拔,但是頭發(fā)灰白,臉上斑斑點點地儼然已經(jīng)成了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了。他被焦離拉著正在往大廳正中間的一張桌子上入座,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地方的破敗神色有些慌亂,但是良好的休養(yǎng)讓他還是仍有面前的這個男孩子將他一把摁了下去。
“爺爺你是病死的還是意外死的呀?”焦離又開始口無遮攔地開始刁難別人。他也沒有看見站在地下室入口的寒光,只是對這個一看就知道年輕的時候長得很好看的老年男性很感興趣,看他穿的有些古典考究,頗有一副滿腹經(jīng)綸的教授模樣。
“積勞病死的。”他的聲音確實已經(jīng)蒼老,但是那種言辭中的冷靜之味還是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寒光走過去,將那桶酒提著放在了那張桌子的側(cè)面,看著面前的老人心中滋味百般。
“小姐,你有事嗎?”任瀛看眼前這個滿眼都是落寞和澎湃的情緒的女子,有些驚愕,但是沉著脾氣好生問了句來意。
“你不是聞過岐花了嗎?”寒光垂下眼簾,果然鬼魂是沒有眼淚的,她的眼睛一點知覺都沒有,可是她就是不想讓面前的人看見她的眼睛,“那里的岐花不是早就被重新種回來了嗎?”
“岐花?你是說城墻外頭的那些藍紫色的花嗎?”任瀛不知道為什么和這個面生的女子好像很合拍似的,話居然多了起來,不過她的口氣確實有些不顧禮儀,自己明明比她大不少,“確實是很神奇的花,不知道小姐的意思是?”
“你不是任瀛嗎?你不記得了嗎?”
既然聞過岐花,哪怕是已經(jīng)幾十年過去了,也不該對她的這張臉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才對,李寒光有些不知如何反應(yīng)。
“姐姐,你認識他???這么巧?”焦離好像絲毫看不出此刻的詭異氣氛,還在開心地為這個巧合叫好。
“沒錯,請問小姐的名字是?”任瀛或許確實是歷經(jīng)了不少年月,哪怕是這個狀況讓人不解,他也還是耐性很好的繼續(xù)和她對話。
“她叫李寒光,任爺爺你記得吧?岐花可是什么記憶都能喚醒的呢,你不會是我寒光姐姐的老情人吧?”焦離看這老人離世的時間好像確實對得上,不禁有些八卦起來。
“焦離,你先出去。”寒光仍然半垂著頭,不知道面上是什么表情。
焦離很聽話地給每桌客人添了酒,然后拿出把傘就滿臉笑意地出去了,店里的客人們都還是在悶悶地喝酒,沒有人留意正中央那個站著的白衣女子和穿著西服的老人。
任瀛確實是任瀛,他中年回歸校園,考了博士,隨后評了教授,在校園里認識了妻子,有兩個孩子,生前是業(yè)界翹楚,因為癌癥而去世。
這一段陌生的經(jīng)歷寒光并不關(guān)心,她又問他認不認識霖鈴、林萱林景,他仍是氣定神閑地搖了搖頭,他沒有必要撒謊,所以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你能告訴我在你考博士以前的事情嗎?”
“我當時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去了羅安市靜養(yǎng),在我的親戚開的琿春堂休息,然后感覺身體好些了以后就又重新回去考學(xué)了?!?p> 聽起來一點破綻都沒有,好像他確實只是因為體弱,所以休學(xué)了兩年,而不是因為看見鬼魂而躲到琿春堂的。
“你知道琿春堂的西苑由誰負責的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沒有見過幾面?!?p> “王姨家里的三樓還住著什么人?”
“那是個空房?!?p> “小時候能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嗎?”
“能看見鬼魂,不過我時?;杷恍?,能看見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
“你真的是任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