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沒工夫,明天再來?!闭乒竦恼f道。
白骨仔細一看,藥堂里站著三個七八歲的小童,各個弱不禁風的。一個人高馬大的婆子站在旁邊正在介紹,“這是紅兒,可能干了,心靈手巧;這是明兒,力氣最大,做飯也是一把好手;這是琪兒,心思最是靈活,干活兒也勤快。掌柜的,您看看?!?p> 掌柜的圍著三個小孩兒轉了一圈,點點頭,“都是好孩子,不過···”
三個小孩兒一聽,瞬間變得緊張。
“不過,我們這里是藥堂,最好是身體強壯些不宜生病的。”
“說得對說得對,這幾個孩子啊,自從來了,從沒生過病吃過藥。”
話音未落,那個叫紅兒的女孩兒突然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見眾人看她,嚇得自己縮著脖子瑟瑟發(fā)抖。那婆子明顯不高興了,狠狠瞪了小孩兒一眼。
掌柜的嘖了一聲,接著說道,“那這個價錢嘛,是···”
“好說好說,這小女孩兒二兩銀子,這小男孩兒,四兩?!?p> “這么貴?”掌柜的詫異的看著那老婆子,“不是說···”
“這也是便宜的了,”那婆子急忙笑著道,“你這是要買來拜師學藝看鋪子的,待人接物少不了,所以我給你挑了幾個模樣周正的,你可知道,昨天那戲園子來收了兩個,一個丫頭我就賣四兩呢?!蹦瞧抛舆呎f,邊伸出四個手指比劃。
“可這···”掌柜的撓了撓頭,一臉糾結。
“我···我也賣身!不要錢!”白骨見狀,一下子沖進藥堂,激動的說道,“師···掌柜的,我,我干活力氣大,還認識藥材,還會看病,您買我吧?!?p> “你不是賣參的嗎?”
“對啊對啊,我就是來賣身的?!卑坠屈c頭道。
“去去,哪來兒的搗亂的,”站在一旁的婆子揮著帕子趕白骨,“你說賣身就賣身,有官府文書嗎,有證件嗎?”
白骨被迫聞了一鼻子香粉味,阿嚏一聲,揉了揉鼻子:“我···我賣自己還需要什么證件?!?p>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樣,一個正經娘子,說賣就賣,要不要臉。問過你娘了嗎,誰放你出來的,啊?”
“好了好了,”掌柜的頭痛的將兩人拉開,“這位娘子,我想買的是年紀小點兒的,準備讓他們拜師學藝,將來能幫個忙打個雜什么的,您···要不,還賣這參給我?”
“我參賣,身也賣,真的掌柜的,”白骨極力的推銷著自己,“我精通婦科疾病,能采藥曬藥煎藥,干活勤快,還會做飯,在這藥堂里打雜,那真的是不二人選?!?p> “呦,還精通婦科疾病呢,”那婆子聽了,拉長了音調說道,“我說,你一個鄉(xiāng)野村婦,誰會找你看病啊···”
“好了,”掌柜的在白骨發(fā)怒前,及時將人攔在了門外,“這位娘子,您的參我收,只是今日實在忙不過來,您明日再來吧?!?p> “白骨氣惱的站在門口,歧視,赤裸裸的歧視。
在豐濟藥堂門口蹲了良久,白骨看到那婆子帶著三個孩子出了門,臉色不是很好看,而掌柜的一直在賠罪,嘴里說什么,“實在抱歉,我回去再考慮考慮?!?p> “行,您考慮著,反正啊,過了今兒就沒這個價了,這物價日日漲,誰不是就想混口飯吃。”
“是是,您說的對,我再考慮考慮?!闭乒竦目蜌獾膶⑷怂妥?。
看來生意沒做成。白骨滿意的點點頭。小孩兒,七八歲,模樣周正,還要便宜,好說呀!白骨一拍大腿站起身,自己變成小孩兒去賣身不就完了!
第二天,白骨變作一七八歲的小童,待豐濟藥堂一開門,便跑了進去,“掌柜的,我···我是來賣身的。”
“哪家的小孩兒跑出來了,去去去···”
“我真是來賣身的,我心靈手巧,干活勤快,還認識藥材,您買了我,絕對不會吃虧。”
“小姑娘,”掌柜的蹲下身,哭笑不得的的看著白骨,“你若是想在藥堂干活賺錢,得先讓你的爹娘來,他們同意才行,懂嗎?”
當天下午,白骨換了身男裝,一個人在街頭轉悠,準備給自己找個爹或者娘。雇人演戲怕是不行,她沒錢。
最終,她把目標對準了平康坊街頭。那里是權貴常來往之地,也聚集了很多拖家?guī)Э谄蛴懙?。白骨瞅著縮在街角的一大一小,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郎君行行好,積德行善,將來大富大貴?!眱扇斯蛑o白骨磕頭。
白骨清咳了一聲,拍了拍袖子,“那個···我這兒呢,需要個人,當我娘,事成之后,必有重謝?!?p> “當啥?”那婦人驚訝道。
白骨怕引起誤會,重新組織了下語言,說道:“當孩兒她娘。”
“是···您的孩兒?”
“嗯···也算是吧?!卑坠屈c點頭。
“那···您的意思是,讓我當您的···娘子?”
“嗯?”白骨猛的睜大眼睛,是···這么個算法嗎?在她還在總結這個關系的時候,周圍突然聚集了一大波拖家?guī)Э诘钠蜇ぃ麄冊缭诎坠情_口的時候就已經關注,如今見白骨猶豫,以為是沒談攏,急忙聚了過來自薦。
“郎君我也不差的,我年方四十,年輕時人稱豆腐西施。”
“郎君您看看我,我年方三十,曾給夫家生了三個男娃,絕對是好生養(yǎng)的?!?p> “郎君,您看看我家閨女,才十歲,若是好好打扮,定是個周正的娘子,和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您看看?!?p> 白骨面前擠了一堆人,先前披頭散發(fā),如今都撩開頭發(fā)努力露著自己的臉,往白骨面前湊?!鞍グ?,不用不用,不用脫衣服,我不是這個意思···”
“放開那位郎君!”人群中突然一聲吼,“這郎君可是先來找我的!”只見白骨開始找的那婦人一手舉著棍子,一手拉著個小孩兒,大喝道:“先來后到的規(guī)矩不懂嗎,還想不想在這兒混了?都給我讓開!”
“這位郎君,”那婦人拉著小孩兒走到白骨面前,“我買一送一,這···這是我女兒,”那婦人一把將身邊的孩童抱起,“今年八歲了,吃得少好養(yǎng)活,再過五年就可以婚嫁,可為您賺些彩禮。別的不求,您給口飯吃就行?!?p> “娘···”那小孩兒害怕的喊了一聲。
“閉嘴,快,叫···叫干爹!”
白骨腿一軟,差點兒跪了下去,急忙擺手說道,“不用不用,不用這么叫我?!?p> “干爹···”
第二天一早,一個面色黝黑的婦人,帶著兩個小女孩兒,走進了豐濟藥堂。
“掌柜的,聽李婆子說你這兒缺人,這是我的兩個女兒,小白和八哥,您放心,保證身體好,聽話,模樣也算周正。價錢更好說,您看著給就成?!?p> 掌柜的圍著兩個小女孩兒看了一會兒,眉頭微皺,那婦人一看掌柜臉色,急忙說道,“女孩兒也有女孩兒的好處,買來便宜,長大了不但能獨當一面,若是尋得機緣能嫁人,也不能賺許多彩禮錢,您說對嗎?”
掌柜的一聽板起臉來,他是這種人嗎?好在她說的也有道理,“那這價錢···”
“好說好說,一兩一個,您覺得怎么樣?”那婦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好,成交?!闭乒褚慌淖雷?,做了決定。
······
重新回豐濟藥堂,大師兄變成了掌柜,大師兄的兒子變成了白骨和八哥的大師兄。
照著之前的經驗,白骨決定照葫蘆畫瓢,八哥長個兒她便長,八哥變老她就變老,總不至于再編纂什么中了蠱毒的理由。這樣,起碼能在醫(yī)館里混個四五十年,然后老死。
未來的這五十年里,白骨決定一切要向錢看: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還有,平康坊是個燒錢的好地方。
剛來的時候八哥時常跟在白骨身后,學她說話,學她做事,八九歲的孩子,被娘親賣到此處,眼里常常露著膽怯。白骨心疼不已,白日里將人奴役的團團轉,晚上便將碗里的肉多撥些給她,看她吃的狼吞虎咽,心滿意足,白骨才少些愧疚。
“你們兩個過來,”師兄手里拿著兩身粗麻布衣服,對著白骨和八哥勾了勾手指。
八哥膽怯的跟在白骨身后,兩人走到師兄面前,乖乖的喊了聲:“大師兄?!?p> “嗯,”他的臉色有些糾結,單手托著下巴看著白骨和八哥,憋出一句話,“自己會洗澡不?”
“會?!卑坠羌懊c頭。
“那行,我只管燒水,剩下的你們自己解決,”師兄如釋重負,“順便把衣服也洗了,聽見了嗎?”
“嗯!”你想幫忙洗我還不愿意呢,白骨心道。然后拉著八哥進了西廂房。
師兄搬了一個浴桶進來,又添了滿桶的熱水,對著白骨和八哥吩咐道,“有什么事就喊一句,我就在院子里。還有,”對方臉色突然變得陰沉,“不許玩水,不許在水里憋氣,若是溺水死了,就拿你們煎藥!”
“不會不會?!卑烁鐕樀妹u頭。白骨默默的翻了個白眼。
待關了門,八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要踏進浴桶。
“你不脫衣服就進去?。俊卑坠求@訝的看著八哥,“會把水弄臟的?!?p> “我···我身上臟,怕礙了你的眼。”八哥羞紅著臉,磕磕巴巴的說道。
“沒事兒沒事兒,我身上也臟,洗了不就不臟了嗎?!卑坠菬o所謂道,為了讓八哥卸下心里負擔,白骨搶先一步將自己脫光,“你看,我這身上也都是土?!?p> 眼前的八哥目瞪口呆的看著白骨,顯然被自己嚇呆了。
“別磨蹭了,師兄還在外面等著呢?!闭f罷,白骨一把扯開八哥的衣服,小屁孩兒一個,洗個澡還這么扭扭捏捏,大家都是小女孩兒,有啥害羞的,真是···不對!
白骨看著面前被自己扯光了衣服的小孩,“啊···”
“怎么了怎么了,”聽到尖叫聲的大師兄急忙闖了進來,“怎么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