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陰翳,溪水靜躺。正午陽光被大樹分割成斑斑駁駁的點散射下來,樹上不時傳來一兩聲鳥鳴。這里到處透著大自然的氣息,一切是那么恬靜美好。
“吼——”
震天的嘯聲響起,不遠處一縷狂風撲面而來,卷動樹葉亂舞,鳥兒撲騰騰亂飛。卻是一只健碩的猛虎在林中飛奔。
這破壞了氣氛的猛虎奔走若風,向著不遠處一顆十人合抱的巨樹前進。
“吁——大花,放慢速度,不然我們要撞上了!”
這猛虎碩大的身軀上,原來還有一個抱著葫蘆的少年。
被少年稱作‘大花’的猛虎聞言,低吼一聲,竟然真的緩慢腳步,在靠近大樹不遠處踱起步來,不再靠近。
少年一拍手,直接在猛虎的身上站了起來,對著前面的大樹大喊:“小黃,快出來——”
稚嫩的叫喊聲回蕩在樹林里,但是大樹上卻不見任何動靜。
大花往前走了一步,正要發(fā)作,一只小手卻按住了它的頭。
“莫急?!?p> 這時,少年那黑白分明的和雙眼突然有淡金色的光一閃即逝,大花瞬間抖了抖身子,前方的大樹上也傳來騷動。‘吱吱’的聲音響起,樹葉亂顫,一只只半人高的猴子躥來躥去,從樹上緩緩爬下,為首的正是一只黃色的猴子,這猴子體格較為健壯,明顯是猴王。
少年見狀,露出了潔白的小牙,笑道:“小黃,我昨天叫你幫我在黑石峰摘的那朵藍色小花搞到了嗎?”
猴王一聽,仰頭吱吱一叫。樹上便有一只小猴手腳并用,從樹上爬下來,嘴里叼著一株幽藍色的小花。小猴落地看到猛虎,身體明顯顫了一下。它快速走到猴王身邊,伸手把小花交給猴王,對著大花擠眉弄眼。
少年看見小猴這樣,便對著猴群擺手道:“安啦安啦,有我在,大花不會傷害你們。”
猴王小黃聞言,緩緩爬到大花面前,把手中的小花扔給小娃,便快速返回猴群。
少年看著手中的小花,他可以感覺到這花的內(nèi)部有一股蓬勃的能量,蘊含了淡淡的生機。他回頭望向村莊的方向,嘴角露出笑意。
他叫張若凡。是一個穿越者。
沒錯,跟你想的一樣,他是一個大四畢業(yè),為了生活奔波,整天拿著簡歷在人才市場推銷自己的苦逼大學(xué)生。
終于有一天,有一個門檻比較低公司看中了他,打電話通知他后天去面試。張若凡高興極了,他覺得憑自己不錯的口才與顏值,這波面試十拿九穩(wěn)可以過。當天晚上,他吃著花生米,喝著在超市買的2兩江小黑,慶祝自己的生活終于要有了著落。
在自己租的二手公寓里,他抱著酒瓶憨憨睡下了。當晚,他做了一個夢。在夢里,公司錄用了他,他在公司里從底部做起,憑著自己的才干得到了領(lǐng)導(dǎo)的賞識,當上經(jīng)理,成為高富帥,迎娶白富美,從此走向人生巔峰。
但是,他的夢被一道強光驚醒,伴隨著女人的一聲嘶啞的尖叫,張若凡猛地睜開了雙眼。
“我的孩子——”
引入眼簾的是一個美麗女子的驚恐不安的臉龐,幾縷秀發(fā)散在額前,嘴角帶著血跡,凌亂之中也不失美感。
“額——美女你誰?”
張若凡懵了,他想動,但自己的身體卻虛弱無比,完全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氣,渾身上下好像被什么東西包裹起來了。
他的身上不斷傳來絲絲溫熱,那是女子懷中的溫度。
什么情況?
白富美成真了?
那我的高富帥呢?
等等!我的身體好像變小了…
疑惑間,他努力地撐開眼皮,面前光影紛亂,呼呼的風聲在耳邊不斷掠過,似乎是有人在帶著他高速移動。他心中驚異萬分,只有坐動車時才有這種感覺。
他的眼前,什么都模糊不清,唯有那女子無雙的姿容清楚地映在他的眼簾。
她面龐柔和,眼角帶淚,但卻緊抿著嘴唇,目光堅定。此刻察覺到張若凡的動作,不自覺地將他抱得更緊了。
他晃晃腦袋,看向女子的身后,就在這時,又是一道強光伴隨著雷鳴聲轟然降臨。他頓時頭暈?zāi)垦#杏X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裂了。
然后,他就暈了過去。
張若凡又做了一個夢,只不過這個夢可不是美夢。他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像是喝了假酒,在海面上隨著浪潮不斷飄來飄去。腦海中不斷地回蕩著一個女子的啜泣和呢喃聲。
“孩兒,娘悔啊——”
“我真的舍不得你——”
“嗚嗚,俊哥,我不得不這樣做,原諒我——”
“我們的孩子——”
雖然這種呢喃聲是一種他聽不懂的語言,但女子的悲戚以及撕心裂肺卻直入靈魂深處。
腦海中不斷有刺痛傳來,一陣一陣,直入心扉,好像靈魂都在被不斷拉扯,撕裂,揉搓,那種眩暈而無力感覺,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
張若凡覺得自己此刻糟糕極了。
“誰能告訴我,這特么是怎么了?”
“救命啊,要死了,有沒有醫(yī)生??!”
“誰能……救救我??!”
“呸!賊老天,小爺我……”
最后,一切陷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眼萬年,又仿佛彈指瞬間。
“唔!”
張若凡漸漸恢復(fù)了知覺,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個木床上。
他略略環(huán)視四周,借著頭頂昏黃的燈光,才發(fā)覺這是一間木屋。
而且,他真的變小了。
雙手雙腳被緊緊地固定著,周身包裹著一個有些濕潤的襁褓,從表面的錦繡邊邊,隱隱可以瞧出這布料曾經(jīng)的不凡。
他努力地探出腦袋,不斷扭動身體,繼續(xù)向旁邊張望著。
“當家的,快看,這孩子醒了!”
身旁響起一聲女人的輕喊,隨即,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他快步走到了自己身邊,他的身后,站著一個婦人打扮的女人,此刻正驚喜地望著自己。
所以,我這是穿越了?
經(jīng)歷了這些,張若凡終于回過味來。嗯,他現(xiàn)在可以確定他穿越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他現(xiàn)在還是個嬰兒。
“這孩子救了我的命。”漢子輕聲說著,嗓音低沉。
婦人上前雙手輕輕搭在漢子肩上,溫聲說:“當家的,這到底怎么回事?”
“唉,說來也神奇,我在野樹林砍柴時,被群狼包圍,我逃到河邊,以為要死在這里了。”
漢子盯著張若凡澄澈的雙眼:“但是這孩子出現(xiàn)了,連帶著襁褓,由河中群魚背負而來,這些狼見了竟然都夾著尾巴跑了。
莫不成……這孩子是神仙所賜?”
“這……應(yīng)該是我們家行善積德感動了上蒼,神仙賜給了我們一個孩子!你看這孩子白白凈凈的,我看著就喜歡!”
婦人有些激動,連忙合十了雙手,神色一片虔誠,開始閉眼禱告。
“感謝上蒼,感謝神靈,賜給我們家這么一個大胖小子……”
漢子伸手輕輕觸碰張若凡白嫩的小手:“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孩子今天救了我一命,夫人你又這么喜歡,不如我們就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養(yǎng)吧?!?p> “嘰里咕嚕!”
“嘰嘰咕咕,柯柯西西咕咕。”
“咕哩咕嚕嘰嘰!”
……
是的,張若凡眼前的婦人與漢子的對話,到他耳中變成了這樣,他竟然完全聽不懂!
感受著漢子手指粗糙的觸感,張若凡茫然之中也帶著一點新奇,他默默的打量著這個世界,算是勉強接受了穿越的現(xiàn)實。
說來奇怪,他本以為自己會很驚慌,但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卻是激動,還暗藏著幾分竊喜。
前世無牽無掛,穿著普通的衣服,吃著普通的飯,住著普通的房子,過著普通的日子,蕓蕓眾生,碌碌無為,平凡的像一粒塵土,絲毫不起眼。
自打他記事以來,陪在身邊就只有一條洗的泛白的床單,還有一只巴掌大的泰迪熊。
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趴在窗邊,看著外面油綠的樹葉隨風飄動,因為只有在這一瞬,他才覺得自己是真實的,這世界是存在的。
那是孤兒院里唯一的一棵老楊樹。
后來,隨著長大,隨著上學(xué),他身邊的人也多了起來,也時常因為瑣事而煩心,一顆心也漸漸復(fù)雜,如同白紙潑墨,被凡事染上痕跡。
漸漸的,也麻木了。
他似乎從小就是個異類,總是向往著自由,總覺得自己的人生不該是這樣。
于是,蹦極、跳傘、滑雪、山崖騎車……他花光做兼職攢下的積蓄,不斷參加各種極限運動。
身邊的人紛紛表示不理解,都勸他收斂,但他不以為然。
只有這樣,才能更加親近自然,才能感覺自己真實的活著。
就像小時候窗外那棵老楊樹,郁郁蔥蔥,每天被風吹得嘩嘩響,悠揚飄舞,自在而活。
直到大二那年,他攀巖時出了意外,因為鎖扣的質(zhì)量問題,他摔了一身傷,從此再不能極限運動。
隨之而來的,是生活的壓力,即將步入社會的沉重,讓他不得不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就像被植入芯片,寫下程序的機器人,按照固定的軌跡,緩緩走完自己的人生。
只不過,就在即將應(yīng)聘的時候,這件“意外”發(fā)生了。
少了他,地球依舊圍著太陽轉(zhuǎn),世界也照常運轉(zhuǎn),沒有人會為了他的消失而感慨,亦沒有一顆星星會因為他的消失而黯淡無光。
默名奇妙的穿越,相當于隔斷了曾經(jīng)的一切,重新為人,只是保留了記憶和情感。
這到底是一種無妄之災(zāi),還是……恩賜?
張若凡自己也不清楚。
既然這樣,那就讓我在這個世界重新開始吧。
這一世,我要轟轟烈烈,精彩萬分,再也不要像機器一般。
前世的穿越小說他也沒少看,像他這樣直接穿越變成嬰兒倒是不常見。從零開始,還真是徹底,比什么廢柴少爺,戒指爺爺要徹底的多。
張若凡看著眼前的這對夫婦,忽然心中起意。
萬丈蓋樓平底起,重生,從了解這個世界開始!
“喂喂,你們到底在說啥?。俊彼l(fā)出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疑問。
但是這句話吐出嘴邊,就只成了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
“咦?”婦人很驚喜,“當家的你看,他同意了呢!”
這時漢子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張若凡氣到想跳腳,他真的聽不懂他們說話,而且自己現(xiàn)在是個嬰兒,舌頭貌似也還在發(fā)育中。
沒想到剛穿越而來,遇到的第一個難關(guān)竟然是語言不通?而且這難度還是史詩級的!
搞什么!這劇情走向有些離譜吧?
為什么跟想象中不一樣啊喂!
不是全宇宙都在說中國話嗎?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呀!我一開始看見的那個美女姐姐呢?你們知道嘛?”(“嘿咻嘿咻吱呀吱呀!”)
“呀!當家的你看,這孩子好像在跟我們說話呢!”
婦人臉頰微紅,神情中溢著無法掩飾地喜悅,她上前一步,輕輕把張若凡抱起,“這小寶貝,真是一點都不怕人啊,我越看越喜歡!”
“沒準是你看生得慈善,才不怕你的吧?!睗h子說道。
“咿咿呀呀!”
“哈哈哈哈——”
“哈哈哈——”
這一夜,小木屋里男人女人的笑聲以及孩子的學(xué)舌聲不斷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