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時刻總是短暫的。
周遠剛吼完，對方都沒動彈，自己反倒飄了起來。
不知哪來的一層水泡將他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浮到了半空。
“水金，強化攻擊。”
一塊魚鱗大小的晶片自露詩雅的手里激射而出，目標自然是那個被稱為絕對零度的普通警察——徐長昭。
莫說是這塊晶片，就連剛剛周遠身上的水泡那也是露詩雅的手段，因為她實在是耗不下去了，方周在不斷的腐化她的靈氣，安圖休斯說的沒錯，自己確實不應該來，至少不能這樣沒有準備就魯莽的前來。
“祖爺爺。小心?！?p> 楊新武一躍而起，不閃不避，雙臂交叉，將所有的外感肌肉全部調節(jié)到兩只手臂上，打算硬接下這招攻擊。
只可惜，他錯了。
水金，又稱液流體合金。是由純水壓制而成的，水火不侵，堅韌異常，能在穿過原子間的間隙時，對原子引力進行消磁。
因其整個制作過程，不能受熱，只能通過冷壓形成，而且需要的能量巨大，人力無法企及，只有在蘭蒂斯星的貫通海溝里，才偶有發(fā)現，向來被視為是水神一族的神兵。
可在這科術受限的方周里，楊新武這等無靈又怎么會認的。
就在他擋下水金神兵的那一刻，那一小塊晶片，就沿著他的臂膀向兩邊延展開來，像線像絲，柔柔的穿過了他的身體，沒有傷痕，沒有血漬，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在他身后又匯聚成原本晶片的模樣，向著徐長昭射去。
“祖……”
楊新武焦急的轉過頭，可還沒等他表現出擔憂的神情，就見他眼睛中映射的人影只是伸手輕輕一捻，那塊白色晶片就落在了那人的手心里，像風中的紙片，像被困的精靈，上跳下竄，左突右奔的跳起舞來。
只可惜，楊新武沒看見。
雖然他的眼睛見了，可他沒見著。
沿著他的雙臂，連同他半拉帶著肩膀的頭顱，在徐長昭徒手接水金的同時，無聲無息的落在了地上。
碎肉，爛肉，好像一坨爛泥，又如同潰散的蟲巢，從當中爬出無數腐蛆、蟑蟲、尸蟞。
其中一只怪蟲相較其它的蟲子大上兩倍，一出爛肉并沒有四處亂串，像是通了人性，蟄伏在地上沖著徐長昭遙拜。
“難的你這份心思?！?p> 待那水金靜止不動了，徐長昭才伸出兩個手指將它捻在指尖。
“去吧。方周之地，并無主宰，存在即是合理。”
那怪蟲像是聽懂了人話，伏低身子點了三點，向著地洞里爬去。
這可把露詩雅氣壞了，伸手一指徐長昭，大聲吼道：
“你，你竟然放過這污穢之物。”
好熟悉的吼聲呀，周遠聽到這刁蠻的吼聲，一拍大腿，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這不是電話里，那個求他拯救世界的護士姐姐嘛。
看到露詩雅痛心疾首的樣子，要不是有這水泡困著，當時周遠就想沖上前，替這護士姐姐將那惡心蟲子給踩扁了。
不過話說回來，相較徐長昭徒手接了護士姐姐的攻擊武器，這放生條蟲子怎么反而更加讓她難以接受呢？
周遠想不明白。
其實也難怪周遠想不明白。
人有人的活法，神有神的信條。
就好比神族永遠看不懂人類保護瀕危動物是個什么鬼，而人類自然也就不明白，神族的大主宰又是什么含義。
“這就是你維護倡導的新世界？”露詩雅突然感到一陣惡心。
難怪神宇要抵制零度，甚至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也要宣戰(zhàn)。容忍污穢之物存于世間，這本就是神族無法想象的事情啊。
“高高在上的神靈啊，又是誰給了你抉擇的權利?！?p> 徐長昭將手里的水金向前一甩，一道旋風呼嘯著向露詩雅卷去。
“水金烈?！?p> 水金化成絲線，融和在旋風之中，已分不清彼此。
這一出手比剛剛露詩雅施展的攻擊又強了不知道多少。
轟隆一聲巨響。
余波震的包裹著周遠的那個水泡，在空中一直打滾。
周遠不知翻了多少個跟頭，翻的他直犯惡心。
好不容易等到水泡靜止一些了，眼前的一切又讓周遠的心徹底涼了。
旋風經過的路線，出現了一條寬近一米的半圓地道，凹陷的部分光滑的就好像激光打磨過一樣。
在周遠有限的想象力里頭，好像沒有什么肉能夠抵御絞肉機床的威力，而眼下的情景，就好比那一刻。
死了吧，哪怕她是神。
周遠機械的轉過頭去。
在他的印象里，墻的那一邊本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連接著各個審訊間的通道。
然而，眼下破碎的墻亙外卻是一片幽暗的星空。
星光下，一個褪去神環(huán)，赤裸身體的女子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她，還活著。
不僅僅如此，肉眼可見的水金絲在她體外飛速旋轉，形成一副難以言狀的神秘符文。
“星爆殊途同歸”
星爆乃是通過自己作為媒介，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召喚神宇星爆攻擊的一種禁忌科術。
“這樣做值得嗎？”
徐長昭背過臉去，唏噓感嘆道：
“不過，很可惜。剛剛收到消息。神宇已經被攻陷了?！?p> 強烈的光芒頓時失去了顏色，露詩雅跌落在地上，平凡的像個普通村婦。
“怎么可能。哪怕丟了外環(huán)，神宇至少也還能撐兩年?！甭对娧艧o力的嘶吼著，換回的只是短短的一句話。
“我，從不說謊?！?p> 是的，零度從不說謊，甚至會在發(fā)動攻擊前，提前說明攻擊時間和地點。
在擁有絕對實力的強者面前，根本就不需要謀略。
露詩雅哭的像一個孩子，多久了，這種凡人的情感她第一次真實的感受到。
在露詩雅跌落地面的同時，包裹著周遠的水泡也隨之破裂。
看著這個莫名而來，為保護自己而失去神力的女子，周遠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別哭了?！?p> 周遠脫下外套將它披在露詩雅身上。
神啊鬼啊什么的，他不知道。
誰對誰錯，他也不懂。
他只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能欺負女人，無論是誰，哪怕他自詡為神。
“我說過了?！?p> 周遠眼里閃射出七色的光芒，原本四散的靈息從四周匯聚而來，腳踝上的金環(huán)也已被激活，在強烈的靈息共振下，嗡嗡作響，發(fā)出一圈一圈的護體金光抗斥著靈息進體。
“封靈環(huán)？”
難怪檢索不出周遠的真實身份。
露詩雅面露僥幸，看樣子，她這一次壓對了。
靈息越聚越多，封靈環(huán)已是不堪重負。
只聽啪嗒一聲翠響。
金環(huán)斷碎。
剎那間，狂風四起，白霧籠罩，周遠整個人魔化了一般，揚起鐵水鑄就的臂膀，吼道：
“我說過了，有什么能耐沖著我來。”
隨著一聲巨響。
一道純白光子波從霧霾中破空而出。
根本容不得徐長昭半點反應，他的整個身軀就被籠罩在這光波之中，一點一點的被分解、熔化，直至消失不見。
這就是創(chuàng)世神的力量，可以和絕對零度相抗衡的力量嗎？
疾風過后，露詩雅仍是心有余悸。
哪怕霧氣散去，哪怕體力透支的周遠早已暈厥在地。
心底一絲莫名的恐懼慢慢替代了原本的敬畏之心，此時的露詩雅只盼望著所有的一切都能在此刻完結。
可是完結了嗎？
……
對面的墻恒早已不在，地板也因為強大的沖擊波只剩下一半。
周圍是寂靜的宇宙，而殘破的房間就像是少了半截的破碎甲板，承載著一男一女，孤獨的漂浮在茫茫星海之中。
零度，不可一世的絕對零度，就此被終結？
就像是回應露詩雅的疑惑，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虛空之中傳來。
“可惜啊，就差了那么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