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風輕輕吹進教室里,語文老師留著一撮浪漫的小胡子迎著窗外輕撫的風,念誦道:“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fā)。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小胡子老師念完沉醉其中,緩緩開口:“下面那部分我們找個同學背誦,一定要把詞的意境都表現出來!”小胡子老師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學生,將目光鎖定在遙望窗外的扶搖。
“扶搖!你來背誦一下下闋!”
扶搖托著腮凝望著窗外的軍訓的新生,心神蕩漾在夏末的清風中。
“扶搖?”
小胡子老師再次溫柔的叫了她的名字,全班同學也將好奇的目光投射向她,而她仍然沉醉在風中。
這時候同桌姚夢瑩用手肘輕輕懟了一下她,扶搖這才回過神來,茫然的看著小胡子老師。
小胡子老師無奈的看著扶搖那張懵懂的臉龐,心里著實生不起氣來,只得感嘆一聲:“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同學們哈哈大笑,扶搖知道幽默的語文老師是在調侃她,羞澀的低下了頭。
下課后,扶搖仍是呆呆的看著窗外,心里對李準的傷勢有那么一絲擔心,她想到導致李準今天受傷,完全是出于大家對他的偏見以及籃球隊自身的傲慢,雪崩來臨時刻,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自己可能也要為李準受傷負上一點責任。
姚夢瑩實在不清楚今天的扶搖是怎么了,一上午癡癡呆呆的,于是她拍了拍扶搖的肩膀,問道:“你怎么了扶搖?”
扶搖將自己的疑惑說給了姚夢瑩,姚夢瑩聽后沉默了幾秒,接著說道:“我承認自己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有些過分,但是你要知道,我那都是為了珊珊——誰能想到李準還真有兩下子!”
“不,不光是這一件事。”接著,扶搖把李準弄壞他文斯·卡特手辦的并向她賠付的事情講給了姚夢瑩。
姚夢瑩驚訝的說道:“原來還有這一碼事??!這么看來他還是有點擔當的!”
“所以我說啊,咱們以前對人家是不是有些...有些刻薄?!狈鰮u為人處世很有自己的準則和主見,但是唯獨李準這件事,讓她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姚夢瑩緩緩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要靠著打暑期工的人——當然我不是瞧不起他,我就是單純說這件事,一個打工的的人,以沈黛珊大小姐的標準,怎么會看上他的呢?珊珊可是最看重面子這些的!”
“可能是單純因為李準的名氣吧?”扶搖疑惑的說道。
“嗯...雖然我承認李準確實有兩把刷子,但是對于他的人品,我還是保持觀望態(tài)度!”姚夢瑩堅定的說道。
“不管怎樣,我覺得咱倆應該去看望一下他!”扶搖從課桌里拿出一瓶云南白藥,拽著姚夢瑩準備往外走。
姚夢瑩驚訝的看著扶搖:“什么?看望他,你別開玩笑了!他的腳又不是我弄傷的,我憑什么看望她!”她反手拽住扶搖:“你就更沒理由去了!”
扶搖嗔道:“是不是你弄傷的,作為隊友你也應該看望一下吧?”
姚夢瑩看著扶搖有些躲閃的眼神,不懷好意的瞄著扶搖說道:“噢~這個李準到底有什么魔力,先是珊珊,再是那個王美懿,然后連你也...!”
“你別胡說了,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扶搖趕忙打斷姚夢瑩,向門外走去。
一個手掌輕輕的拍了一下李準的后背,李準這才睜開了惺忪的睡眼,袁冠希和董秋迪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疲憊的眨了眨眼睛,摸了摸嘴邊的口水,同時也搖醒了身邊的陳凱文。
“李準,聽說你今天連著進了6個三分,把校隊隊長都打自閉了?”董秋迪將手中塑料袋拎到桌子上,從中拿出了四袋干脆面,給大家分發(fā)。
李準點了點頭,說:“今天手感還挺不錯的!”
“我真沒想到,你李準也有今天!聽到這個消息,激動的我老淚縱橫??!只可惜我沒有在現場見證!”董秋迪一邊吃著干脆面一邊說。
袁冠希也顯得難以置信,問道:“你是不是在暑期加練了,別說有人防守我了,就是沒人防我投6個我也不一定能全進!”
董秋迪說:“快說說,你暑期吃了什么靈丹妙藥,又碰見什么深山老怪,教了你這一手三分!”
李準真的想驕傲的說出“白玉飛刀”雷云舟的大名,可就像在球場上空籃不上的尷尬情形一樣,他答應了雷云舟,要為他保守秘密。
“我暑期投進了一萬多個三分球!”李準對眾人說道。
“什么!”董秋迪、袁冠希、陳凱文三個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李準。
“吹...吹牛呢吧!”陳凱文不服氣的說道。
“真的!”李準認真的回他。
“難怪!”袁冠希對李準的誠實非常有信心,說道:“今天連中6記三分的結果已經告訴了我們,李準肯定是沒少練!”
董秋迪拍著李準的肩膀,說道:“你快給我講講,怎么第一天訓練就跟人家打出火藥味來了!”
在董秋迪的追問下,李準將昨天袁冠希與球隊的沖突和今天自己與教練、潘大福的摩擦講了一遍。盡管李準不善描述,可即便在他極度蒼白的講述下,三個人也聽得津津有味。
“最后,我把球罰進了,但是實在是沒力氣了就暈倒了,還是蔣老師和王美懿給我攙回來的呢!”李準費了半天口舌,終于將事情講完。
久疏戰(zhàn)陣的陳凱文聽李準講述在校隊大發(fā)神威的故事,渾身每一根毛孔都張開,興奮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大片,他激動的做了一個后仰跳投的姿勢感嘆道:“我什么時候還能再打籃球啊!”
袁冠希贊嘆李準:“沒想到我一退隊你就幫我教訓了他們,真是太解氣了!”
李準也長舒一口,對袁冠希說:“不然你去找閆教練說說,還是回籃球隊吧!咱們并肩作戰(zhàn)!”
袁冠希搖了搖頭,認真的對李準說道:“我退出籃球隊不全是因為他們欺負咱倆,主要是我們班主任趙老師給我施加的壓力太大,他怕打籃球耽誤我學習!”
“那你呢陳凱文!”李準看著還沉浸在投籃動作中的陳凱文,略帶哀求的問道。
陳凱文停下了演練的籃球動作,遺憾的說:“我也想打籃球啊,可是我爸非不肯讓我打,他怕我再受傷變成瘸子...”
李準一聽到傷病,才想起了自己現在也殘著半條腿,他感嘆道:“你看看咱們三個人...想奪冠也太難了!”
“什么?”三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李準。
董秋迪第一個開口問道:“你...你說想...想奪冠?”
李準不明白三個人為什么聽到“奪冠”二字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于是點頭說道:“對??!奪冠??!”
袁冠希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去年海港市一中男子籃球隊在全區(qū)16所高中排名第幾嗎?”
李準試探著說:“倒數第一!”
三個人一起點了點頭。
“那有什么了!今年不是有你...有咱們了嗎?”李準認真的說道。
這一句話說的三個人啞口無言。
董秋迪看過新世紀高中選拔賽的視頻,知道袁冠希是市高中罕見的懂得執(zhí)行戰(zhàn)術的后衛(wèi),而陳凱文就更不用說了,即使受傷了的他也是全市最有籃球天賦的高一新生,再加上可以連續(xù)進6記三分的李準——這三個人如果能進校隊,雖然說爭冠有些異想天開,但一中校隊也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千年吊車尾。
之前振振有詞的袁冠希開始沉默了,他本來以為李準一直讓他和陳凱文進校隊是為了大家可以在一起開心打球,可是沒想到李準的目標更加遠大——竟然是帶領一中奪冠,這如果是隨便哪個人出來說這話,袁冠希一定會嘲笑他,但李準不同,因為袁冠希能從“連續(xù)6記三分球”的成績里感受到了他為籃球付出的一切。
陳凱文也沒有嘲笑李準癡人說夢,因為他自己明白:追逐冠軍,是他曾經身為一個籃球運動員對這項運動最大的尊重!
見到陳凱文和袁冠希不說話了,李準認真對兩人說道:“我既然進了校隊,我就會為冠軍付出我的所有!”
董秋迪看著眼前的李準,感覺到他變化的不僅是外在,就連說話的語氣和整個人的氣場都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難道這一切變化都是籃球帶給他嗎?
董秋迪不確定——他唯一確定的就是,李準現在像一個真真正正的籃球運動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