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暗流

　　“這是為何”，重明不解道。

　　“陛下莫問，大娘只是敬仰陛下品格罷了”，優(yōu)香笑道。

　　“讓朕看看你的傷”，重明輕輕拉過她，查看她肩膀上的抓傷，傷口經(jīng)過一日已經(jīng)結(jié)痂，只是右手抬起時牽扯的十分疼痛。重明低語道，“昨夜朕遇刺時才發(fā)現(xiàn)，心里最怕的不是自己遇害，而是你”，他抱住優(yōu)香，小心避開傷口，緊緊的摟住她不再說話。

　　…………

　　京城內(nèi)，宇文府邸。

　　門口朱紅暗漆的木門上釘著橫七路，縱九路，一共六十三枚金黃色門釘，此乃先皇為表彰宇文氏擁立有功特賜的恩典，同親王府邸一樣的規(guī)格，僅次于皇宮。府內(nèi)內(nèi)草木崢嶸，與御花園堪有一比。院內(nèi)戲樓，道觀，祠堂等皆比照親王規(guī)制，院中正門假山上鐫刻著先皇親筆所書的巨型福字，以視恩寵，后院湖水粼粼映襯出參天古樹翠綠的倒影，曲廊亭榭皆描金繪彩，處處有國鳥仙鶴等吉祥紋樣，一派富麗天然景象。正殿一側(cè)的東配樓里，宇文素合坐在日常辦公的紫檀木長書桌前，著一件家常的茄紫色交領(lǐng)滾邊直裾，眼神銳利的看著對面的黑衣裋褐男子。

　　“你說畢方如今還在京城？”，宇文素合蒼老的聲音不乏威嚴之氣。

　　“是，屬下接到隨從密報，昨日見過畢方出現(xiàn)在布頭街一帶，只是馬車中匆匆一瞥，未見真切”，男子抱拳回道。

　　“此人行刺不成，竟還敢留在京都，果真在密謀皇位！”宇文素合手掌用力一拍，重達幾十公斤的木桌竟然微微挪動了一分。

　　“皇上竟沒有反應(yīng)？”男子驚訝道。

　　“當(dāng)今陛下我是看著他長大的，重明此人仁孝有余，決斷不足，作為君王當(dāng)殺伐決斷，怎么能顧念手足之情，何況那畢方當(dāng)年對他何等冷酷，還留著這種人做什么。不過如今我宇文氏既與于家結(jié)了兒女親家，就不得不幫宸妃娘娘一把了，那陸鳴之，也該解決了”，宇文素合提起筆，在紙上寫了幾行字。

　　“是，屬下剛接到消息，陸鳴之剛從獵場回來，就去安公乘大人家中拜訪，不知何故，坐了足足半日才走”，男子繼續(xù)說道。

　　“這廝是怕受到行刺之事的牽連，臨時抱佛腳。呵呵，正合我意，告他個結(jié)黨營私之罪”，宇文素合匆匆行筆，不一會將那紙塞入一個信封，遞給男子，“將此信交給尚書右仆射季少施大人，叫他明日在朝堂上奏那陸鳴之一本。

　　“屬下明白”，男子接過信，悄聲無息的離開了東配樓。

　　…………

　　優(yōu)香的傷沒過幾日便大好了，司鴻起的藥果然效果很好，重明又日日過來親自給她上藥，月見都插不上手了。宜妃也過來送了不少補藥，都是上好的黨參，靈芝，黃芪，白術(shù)等。

　　“姐姐自己也是守著月例過日子，宮中打點上下花費不少，母家也幫不上忙，何苦花費這許多買藥材給我”，優(yōu)香十分過意不去。

　　“你放心吧，本宮素來不愛打扮，銀錢上倒還是寬裕的，何況我給自己喜歡的妹妹送東西，這點子心意還是送的起的，你好生保養(yǎng)，養(yǎng)的健康白胖，方不辜負了我這些藥”，宜妃露出慣常的溫厚笑容。

　　優(yōu)香撒嬌的倒在宜妃懷里，任她撫摸著自己的發(fā)髻。月見此時進來，手捧一桃木盒道，“娘娘，玄妙觀張真人送來一柄供奉過的白玉如意，賀娘娘復(fù)位之喜”，優(yōu)香從宜妃懷里坐起來，打開木盒，里面的錦緞襯布上，果然擺著一尊通體晶瑩的玉如意，做成吉祥云紋的樣子，柄上刻著“天遂人愿，福壽綿延”的字樣。

　　“替我謝過張仙人”，優(yōu)香蓋上木盒，微笑頷首道。

　　“我聽聞這張真人是宮里皇上最推崇的道長，你何時和他還有來往？”宜妃好奇的問道。

　　“他有個女兒梅兒，小小年紀畫技絕佳，我便給她在畫苑請了個師傅，張真人愛女情切，也時常送些東西投桃報李”，優(yōu)香道，“說起來我也好久沒見梅兒了，姐姐可愿和我同去畫苑觀畫？”

　　“好啊，這丹青我不大通，但鑒賞還是可以的，正好陪你出去走走，曬曬日光對身體也是有益的”，宜妃欣然應(yīng)允。

　　天氣果真十分晴朗，二人步行至畫苑，只見院內(nèi)眾人正在一起作畫，其中一個紅衣小丫頭格外顯眼，此刻站在矮桌前正用心描線，小小臉蛋曬的紅撲撲的。

　　“梅兒”，優(yōu)香和宜妃上前，笑著呼喚道。梅兒看見優(yōu)香，歡喜的像個小燕子般飛奔過來，一把抱住優(yōu)香，見宜妃在看她，才不好意思的松開小手，恭恭敬敬的行禮道，“梅兒拜見柔妃娘娘，宜妃娘娘”。

　　優(yōu)香摸摸梅兒的頭，笑道，“好久沒見你了，上次看了你送我的畫，倒是進益了許多，不知現(xiàn)在如何了”。

　　梅兒得意的揚起小下巴，“娘娘看了就知道了”，說罷拉優(yōu)香過去看畫。只見桌上的畫卷長長的鋪開來，上面畫的是前些天重明帶眾人打獵的樣子，不僅一匹匹馬兒畫的健美非凡，筋骨畢現(xiàn)，連馬上的人物都神情不一，尤其是眾嬪妃們的模樣，美人們英姿颯爽的風(fēng)情被描繪的惟妙惟肖，其中一位騎著白馬的美人，眉梢眼角露出堅毅的神色，配上玉面粉唇更顯得美艷無方。

　　優(yōu)香驚喜的問道，“那天狩獵你也跟著去了？可玩的高興？”

　　“回娘娘，小女可不是去玩的，小女跟眾畫師一同在隊伍后面觀摩，以便日后作畫”，梅兒撒嬌又得意的和優(yōu)香報告道。

　　“梅兒，在娘娘面前不得無禮”，方奇明走了過來，拱手向優(yōu)香問安，又道，“娘娘慧眼，這孩子確實天資極高，這幾月來微臣只是略加指點，梅兒便進步神速。如今已經(jīng)是畫苑入冊的正式畫師了”，他寬厚的手拍拍梅兒的肩膀，露出贊許的神色。

　　“哼，什么入冊畫師，黃口小兒，還是個女娃，如今也敢和我們比肩了，還不是靠關(guān)系進來的”，人群中有個老者不屑的說道，正是當(dāng)日反對梅兒進畫苑的眾老者之一，他捋了一把稀疏的白胡須，本來就溝壑縱橫的皺臉，配上鄙夷的神色更加可怖。梅兒有些害怕似的躲到方奇明身后，可見經(jīng)常受他的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