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子明白,大彪說的一點沒錯,那僧人也正是傳達(dá)了這個意思。
從上帝的視角看,每一個平行的世界不過就是一張畫,每一個人都在自己那副畫里經(jīng)歷著畫中的故事。只不過大多數(shù)人,終其一生都在一幅畫里,沒有機會了解畫中有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想到這兒,關(guān)子不僅長嘆一口氣。
大彪聽他一嘆氣,也跟著嘆氣。
“這么多畫,咱們得找到什么時候?。俊贝蟊胄睦餂]底。
“你是餓了,還是渴了?先找找看啊,萬一找到了呢?!逼鋵嶊P(guān)子心里也沒底。
“要是手機沒摔壞就好了,可以全部拍下來,回去一張一張慢慢看?!贝蟊胗痔统鍪謾C看了看,依然無法開機。
“你要是再不幫忙找,咱哥倆回都回不去。”關(guān)子催到。
“回不去哥們兒就不回了,這地兒挺不錯,風(fēng)和日麗,環(huán)境好空氣好,多待幾天唄,就是沒有網(wǎng)——我——去——”大彪打開隨手抽出來的畫軸,興奮地叫出了聲。
“叫的這么響,怎么了,聽得你哥怪激動的?!标P(guān)子往大彪手中看去。
那是一張女媧補天圖。
“關(guān)子,你看看,你看看,這可是神話人物,這可是女媧娘娘!你看這人身蛇尾,我怎么那么想身臨其境地看看啊?!?p> “彪哥,神話也并非老祖宗無中生有,能親眼見到神話人物,這輩子都值了。彪哥,現(xiàn)在這畫在你手里,你想去就去啊,趕緊的,是怎么進(jìn)去的來著?用手摸嗎?”關(guān)子拉著他的胳膊往畫上摁。
“哎哎哎開什么玩笑,別鬧,”大彪連忙把手抽回來,“我真過去了還回得來么,那邊兒天都是漏的,萬一女媧娘娘還沒來得及補,我就先被雷劈死,不就徹底涼涼了么。再說,我這不還得趕緊干正事么,趕緊找回去的路啊?!?p> “彪哥,你可終于想起來你是來干嘛的了,你肯放過女媧娘娘,我替她謝謝你?!?p> 兩個人幾乎把所有的畫都翻了個遍,既沒有找到自己原來世界的畫,也沒有找到靈石的蛛絲馬跡。
大彪一屁股坐在地上,盤著腿:“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越找什么,你就越找不著,等你不找了,它就出來了。要不先歇會?”
“奇了怪了?!标P(guān)子雙手交叉系在胸前。
“難道是我們理解錯了?”關(guān)子看著大彪的臉若有所思的問。
大彪剛想說什么,就感覺整個屋子晃了起來。
“地震了嗎?”大彪話還沒說完,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zhuǎn),屋里的東西四處飛舞。
兩個人拼命想抓住對方,但是被各自甩到一邊。
大彪親眼看著關(guān)子的頭撞在桌角,然后暈了過去,他掙扎著想要過去,卻被再次甩到墻角,他用手撐住自己的身體,然而手掌卻恰好摁在了那一幅“女媧補天圖”上。
大彪眼前再次出現(xiàn)白茫茫的一片光亮,整個身體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吸了進(jìn)去。
完了,要去見女媧娘娘了,大彪心中驚恐萬分。
數(shù)秒之后,大彪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扔了出去,咚的一聲,隨著一堆掉落的拼圖碎片,大彪重重地摔在了木質(zhì)地板上。
“啊——”一個女人的尖叫劃破了漆黑的夜晚。
“你是誰!不要動,我要報警了!”
大彪揉著自己的胳膊,這才看清楚,自己坐在一個女人的臥室里,借著臥室的小夜燈,他看到了那個穿著吊帶睡衣坐在床上的女人,正舉著一瓶防狼噴霧對著他,地板上是散落一地的拼圖碎片。
“女媧娘娘?你是,女媧?”大彪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無論如何他沒辦法把床上這個舉著防狼噴霧的女人和神話故事里的女媧聯(lián)系在一起。
“什么女媧娘娘!老天爺啊,你是人是鬼啊?半夜三更居然從我拼圖里蹦出個人來?哎呦我一定是做夢了,你別動!”
女人打開了臥室的燈。
大彪終于看清了她的臉,精致,白皙,還寫滿了驚恐和疑惑。
她舉著防狼噴霧緩緩靠近。
大彪連忙舉起雙手,“大姐大姐,你別激動,別激動,我是人啊,這事它說來話長,我一時半會還真跟你解釋不清楚啊,我去,我......”
“不行我要報警?!迸四闷鹗謾C準(zhǔn)備撥110。
“大姐別別別,你千萬別激動啊,我真不是壞人啊,我......”
頓了一下,大彪突然意識到什么,煞有介事地問道:“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你這拼圖是個什么圖案?”
女人被他的問題搞得很疑惑。
“怎么了?拼圖是女媧補天圖,大半夜突然自己從桌上掉下來,把我弄醒了,我一看不得了啊,竟然在閃閃發(fā)光,然后唰地一下你就從里面飛出來,哎喲不得了了啊,這種事我從來沒聽說過的!”
“大姐,你千萬別報警,你想想,你好好想想,你要是跟警察說我是從你拼圖里蹦出來的,別說你不信,警察也不信?。【鞎涯惝?dāng)神經(jīng)病,還會記你報假警,這拼圖......不行,我兄弟還在里面,我得回去找他?!?p> 大彪開始撿地上散落的拼圖,想要重新拼好,這才發(fā)現(xiàn)每一片拼圖上的圖案都不見了。
“哎哎哎,你不要動我的東西!”
“大姐啊,你放下你的噴霧行不行,我真的無意冒犯你,今天打擾你了,還弄壞你拼圖,我重新給你賠一個行不行?”
女人看著大彪竟然一時語塞。
“那你從拼圖里來,你告訴我拼圖那邊是哪里啊?”
“那邊是一個古廟,但是確切地說我們應(yīng)該是從蔣氏集團(tuán)大樓里過去的,然后......”
“蔣氏集團(tuán)?”女人驚訝地打斷他。
“怎么,你也知道蔣氏集團(tuán)?是他們的蔣老板讓我們過去看看風(fēng)水......”
“你是說,蔣仕豪?”女人放下手里的噴霧,瞪圓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蔣老板的名字?”
“我是他妹妹,蔣仕妍。”
“沃特——”大彪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屬于自己的世界。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張一成大師帶來的徒弟之一吧!儲藏室壁畫的事情我已經(jīng)聽說了,消息已經(jīng)被內(nèi)部封鎖了,一開始我還不信,現(xiàn)在我是真的眼見為實了,活了三十多年開了眼了?!?p> 大彪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三四的女人,心中不禁感嘆有錢的女人果然可以用錢抵擋歲月的侵蝕。
“蔣小姐,”大彪認(rèn)真地說,“真是不好意思,我手機摔壞了,可不可以,先借蔣小姐的電話用一下,有很著急的事情?!?p> “這樣,小伙子,你先去客廳等我,我把這里收拾一下,我換件衣服再出去,現(xiàn)在這樣我們都比較尷尬?!笔Y仕妍雖是這樣不慌不忙地說,但言辭之間向來有種不得不讓人服從的威懾力。
蔣仕妍換好衣服出來,把自己的手機解了鎖遞過來。
手機屏幕是埃及金字塔。
大彪先打給了關(guān)子。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蔣仕妍在一旁認(rèn)真地翻看著地上一張張已經(jīng)沒了圖案的拼圖。
接著,大彪又撥了師父的號碼。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凌晨兩點,窗外涼風(fēng)習(xí)習(xí),而大彪?yún)s覺得自己像熱鍋上的螞蟻。
大彪最后一眼看到的關(guān)子是暈過去了,而僧人曾經(jīng)說過“此地不宜久留”,大彪覺得自己必須再回去一趟,為兄弟,他愿兩肋插刀。
但是現(xiàn)在能幫他忙的,只有——
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沙發(fā)上研究拼圖的蔣仕妍身上。
“蔣小姐蔣小姐!”大彪快步走過去。
蔣仕妍嚇了一跳:“你要干嘛?”
大彪接著說:“蔣小姐,我知道我給你帶來了困惑和打擾,但是,我現(xiàn)在真的需要你的幫助,”大彪頓了頓,”去的時候兩個人,回來只有我一個,我兄弟應(yīng)該還在那邊,他情況比較危險,我現(xiàn)在必須爭分奪秒地過去,把他帶回來?!?p> “你兄弟,你兄弟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為什么要幫你?”
“蔣小姐,我兄弟安全,你哥才能活著。”
蔣仕妍突然來了精神,“難道你兄弟,是靈石轉(zhuǎn)世?”
“我告訴你是,你會信我嗎?”
四目相對。
“我也不知道。今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已經(jīng)超出我已有的認(rèn)知范圍了,我已經(jīng)不能用已有的常識判斷我遇到的事了。”
“蔣小姐,那個世界的入口,就在你們公司頂樓的儲藏室里,你信不過我的話,你可以跟我去看看?!?p> “好,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公司。不過,你先等一下?!?p> 蔣仕妍拿來了酒精和紗布給他。
原來大彪的頭上有一個磕破的傷口,還在滲血,他竟然才感到疼。
“你去洗手間處理一下你頭上的傷口,不要搞得像案發(fā)現(xiàn)場一樣?!?p> 大彪來到洗手間才發(fā)現(xiàn),洗手間里竟然只有女人的東西,沒有男人的東西。
“不會吧,三十多了還沒結(jié)婚?”大彪心里暗自嘀咕。
深夜的快速路,飛馳著一輛紅色的法拉利F8。
大彪瞟了一眼身邊這個有錢有顏又有能力的女人,問道:“蔣小姐,你手機屏幕為什么是金字塔???”
“這是秘密,不能說。我看你這么年輕,為什么做風(fēng)水這一行???”
“這是秘密,不能說?!?p> 蔣仕妍翻了個白眼給他。
三更半夜,除了門口值班的保安,整個公司里空無一人。
蔣仕妍一層層刷開公司大樓里所有的門禁,兩個人坐電梯來到頂樓。
不知為何,頂樓的燈光暗的出奇。
突然,燈滅了,整個樓道一片漆黑。
“啊——”蔣仕妍嚇了一跳,尖叫著抱住了大彪的胳膊。
大彪感到一股電流從手臂直沖頭頂。
這股電流還沒傳遍全身,燈就又亮了。
蔣仕妍尷尬地松開手。
“別怕別怕,可能是電壓不穩(wěn)?!贝蟊氚参恐睦飬s暗暗地罵著電燈亮的太快了。
走到儲藏室門口。
“你有鑰匙嗎?”蔣仕妍問大彪。
“你沒有嗎?”大彪反問。
“儲藏室的鑰匙都在行政,我是財務(wù)總監(jiān),我怎么會有?我還以為我哥給你了?!?p> “我沒鑰匙,但我有腳?!?p> 大彪連踹三腳,門開了。
“你可真是粗暴,這門鎖得賠?!?p> “不愧是財務(wù)總監(jiān)?!?p> 兩個人借著蔣仕妍手機微弱的光,走進(jìn)了儲藏室。
蔣仕妍小心翼翼地跟在大彪身后。
當(dāng)她看見裝有鎮(zhèn)樓妖的罐子時,兩腿一軟,大彪趕緊上前扶住她。
蔣仕妍指著那罐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在車上不是都跟你說了嗎,這屋里有靈嬰,看來蔣小姐還是沒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p> 蔣仕妍喘著粗氣。
“到了到了,這后面,就是結(jié)界門,蔣小姐,這邊......”
接下來輪到大彪說不出來話了——
那面墻上的畫,竟然消失了!
現(xiàn)在擺在面前的,竟是一面白墻,如同大彪的臉一樣,在這寂靜的夜里,慘白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