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來的,她腦袋里被少年微微上揚的嘴角弄得一片混沌。
晚飯過后,顧暖敲了敲江杳的房間門。
房間里有腳步聲傳來,沒一會兒江杳打開門,見是顧暖有點意外。
“我能進去嗎?我想和你說點事。”顧暖一笑,兩個酒窩浮現(xiàn)。
“進來吧。”江杳笑著說。
顧暖打量著江杳的房間,墻上干干凈凈的,暖橘色的床鋪,窗前和顧暖一樣有一張書桌,桌上有很多書,有本作業(yè)攤開在桌上,筆擱在作業(yè)上,旁邊是一張照片,照片中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拉著一個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女人笑得很溫柔,背景是一片藍天草地。那是江杳的媽媽,只是她媽媽在兩年前因為胃癌去世,顧暖的爸爸花光了家里的積蓄,可還是不夠,只能四處借錢,只可惜還是沒能救回來。
“你隨便坐啊?!苯迷谧肋呑隆?p> 顧暖坐在橘色的床上,目光看著江杳,“我想跟你說點事,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江杳點點頭,示意她說。
顧暖抿唇,想了想說到,“姐,我前幾天做夢,夢見了不好的事情。我夢見在高三下學期爸爸出意外了,你退了學去賺錢給我和小澄讀書,我知道這很不可思議,畢竟我也不想相信的,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抑皇窍虢o你說,我們一起賺錢吧!雖然可能賺得不多,但是至少有機會減少爸爸出事的概率??!”
“阿暖,不要胡思亂想,爸爸怎么會出事呢!”顯然,江杳是不信的。
“我知道我說了你也可能不信,但我想說的是我們一起賺錢吧!我們可以參加校內(nèi)外的活動去得獎金,減輕爸爸的燃眉之急,最近張叔來催債了,這事你也知道的?!鳖櫯抗饩季嫉目粗?。
“嗯,我覺得可以。而且你畫畫也不錯,很有靈氣,你可以向雜志社投稿啊!”江杳也興奮的說。
“對?。∥以趺礇]想到!”上輩子沒能學服裝設(shè)計,但是自己喜歡畫畫,所以業(yè)余時間報了個培訓班,大學時參加了一個繪畫比賽,一個有名的畫家作為評委老師,對她的畫評價很高。
*
顧暖在準備英語比賽的事,同時也將自己的畫稿投了好幾家雜志社。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一場秋雨過后,天氣驟然變冷。
顧暖好幾天沒看到孟向陽的身影,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里隱隱有些失落。
顧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上輩子沒好好注意的人,這輩子怎么會因為他而冒出這種情緒。是不是因為他為了自己殺人放火?
搖搖頭甩開雜念,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英語試卷上。教室里有很多班抽出來的英語好的,顧暖同他們一起競爭,今天是初試,在本校舉行。前三名可以代表學校去比賽。
筆試結(jié)束后是口語,上輩子的顧暖為了生存,自學了英語,還兼職英語翻譯員。
將近有兩百個人參加,一個教室只有三十個考生,考生都是從整個年級抽出來隨機分到考場的,每個考場有兩個老師。
考口語時,每人上去用英語做不超過三分鐘的自我演講。
顧暖的考號是二十七,輪到她的時候,老師們都興致缺缺,因為前面的二十六個說的都大同小異。
顧暖沒帶演講稿紙,上講臺對著下面微鞠一躬,一開口就是純正的英倫腔,下面坐著的老師都是教英語的,一聽她開口,就知道這個精致的女孩不簡單。
果然,演講的內(nèi)容很生動,穿插了個小故事,語言風趣幽默,忍不住讓人揚起嘴角。
下面來參加比賽的同學,英語好是一定的,所以對于顧暖的演講,他們不得不承認這個好看的女孩子真的比他們要好很多。
初試完了后老師就讓他們回去等結(jié)果。
今天周末,學校里只有來參加英語初試的學生。
一出教室門,風一吹帶著點毛毛雨的寒意與出來的人撲了個滿懷,令人深深打了個寒戰(zhàn),隨后手揣兜里,縮著脖子背著書包下樓梯。
站在一樓,看著毛毛細雨,顧暖心里有些煩躁,這種綿綿不絕的毛毛雨最是討厭了,一點也不像夏天的雨來得灑脫,在夏天,一場伴著電閃雷鳴的傾盆大雨過后,就是一個大晴天。南方的冬天幾乎都是在這種沒完沒了的細雨,雨小,打傘又覺得沒這個必要,可走一會兒,身上、頭發(fā)上都是像白糖一樣的小水珠。
傘下三三兩兩的人漸漸走遠。
顧暖沒帶傘,來初試的人她都不認識。她正準備沖進蒙蒙細雨里時,突然被人拉了回來,一回頭,就見那個兇兇的少年站在她側(cè)后方用左手拉住自己。
“我有傘,一起走吧?!毖埖恼Z氣里帶著絲絲命令,又有著不易察覺的柔和。
顧暖沒想到會遇見他,心里的煩躁頓時煙消云散,只剩下一片開得燦爛的花朵。
少年白皙且骨節(jié)分明的手撐開一把黑色的雨傘。
步入雨中,周圍的一切被傘隔開,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人。
少年走得緩慢,像是在配合顧暖的步伐,但面上卻顯得漫不經(jīng)心,好像并不是特意為了照顧她,而是他自己想慢慢走。
顧暖心如鼓擂,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轉(zhuǎn)著,在想該找什么樣的話題,這樣走著氣氛好像有點尷尬。
“我”“你”兩人同時開口,“你先說吧?!庇质钱惪谕?。
少年冷清的鳳眸染上笑意,“你先說吧!”特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像是三月的風,拂過心田,癢癢的。
“你怎么會在學校???今天不是周末嗎?”顧暖也笑起來,大大的眼睛里盛著細碎的星光。
孟向陽移開眼神,怕自己溺死在那片星辰中。
“我東西掉了,以為是昨天落在了教室,所以就過來找找?!泵舷蜿柖淙旧弦粚泳p色,絕口不提在賀燦銘那里知道她今天比賽,所以一大早就來了,中途下了雨又淋著雨跑回去拿傘。
“考試考得怎么樣?”孟向陽岔開話題。
“還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能代表學校出去比賽。”顧暖不覺有他順著他的話說道。
兩人向顧暖回家的公交車站走去。
“那復(fù)賽在哪里開始?什么時候?”孟向陽早就打聽好了她要去比賽的地址和時間,這樣問只是想和她多說會兒話。
“復(fù)賽在五中,下個星期天。到時候你會去看嗎?”顧暖說到最后覺得好像有些不好,想解釋時卻聽見他說“好啊”,顧暖有點驚訝,心里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棉花糖的感覺。
少年眉目如畫,笑得如同從畫中走出來的謫仙。
顧暖一時晃了眼,感覺好像看到了二十五歲的孟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