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學考試（四）：小川

　　山腳下此時堆疊了不少人，正層層疊疊地往山上爬去。

　　仙宗的歸一峰，只有修行有成的修士能夠往來，所以沒有鋪設臺階，也沒有正經(jīng)的道路。大能們飛來飛去，陳北燭和顧南卿往來都只能被別人帶著往來。

　　這里的歸一峰，卻有一道臺階從山腳起，隱沒在云霄中。臺階上不少人正在向上走著，慢慢得不見了身影。

　　陳北燭不知這里意欲何為，只猜測到是在考驗道心是否堅固，能否爬上這通天階，于是便也跟著眾人一起向上爬去。

　　雖然是在幻境中，但是這石階卻十分真實，陳北燭敏銳地感覺到身體的疲憊感并不作偽，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測。

　　只是想到歸一峰的高度，未免在心中生出一些生無可戀。

　　如此爬了一陣子，眼前的場景突然變化了。

　　此處不再是山峰，而是一片平原，平原上有無數(shù)長相奇怪的黑色生物在跑動、廝打，戰(zhàn)斗產(chǎn)生的血液四處彌散，染紅了整個平原。

　　陳北燭莫名的感到渾身燥熱，內(nèi)心有一股明顯的沖動想要釋放，眼前的每一個生物都讓她十分渴望。

　　她下意識地沒有嘗試掐一個法決，卻伸出右手向前一握，一片生物被她的手掌抓取到半空，爆炸開來，空中彌漫著一片薄薄的血霧。

　　陳北燭被嚇住了一瞬，反應了過來。

　　這次的幻象應當是在考驗新生的殺心能否控制，眼前的平原應當是魔族的不死平原。

　　內(nèi)心的沖動大概是幻境模仿的魔族本能，如果是魔族的考生經(jīng)歷眼前這一幕，那么不需要幻境補充，也會本能得感受到躁動。

　　這種沖動的感覺十分真實，但是卻并不太難控制。她在原地打坐，準備在這個關(guān)卡中運行功法以抵消幻境的影響。

　　靈力才剛剛從她的丹田流出，她的周身就爆發(fā)出一陣強烈的波動。無形的波紋以她為中心震蕩開來，周圍的魔物瞬間死傷慘重。

　　陳北燭無法，飛快地散去靈力，保持著姿勢在原地坐著。

　　魔族本能的沖動隨著時間的影響不斷變得更加強烈，她干脆躺在地上。

　　這個動作很快便使地面產(chǎn)生了一陣震動，致使成片魔物的再次化為齏（音ji，機）粉。

　　陳北燭無可奈何地翻身，趴在地上將臉埋在了手臂中，一動不動。

　　這個動作又扼殺了一片魔物。

　　她趴在原地再也沒有動作，努力不去制造新的小型災難。

　　就這樣過了不短的時間，陳北燭突然感覺到了寒冷。

　　那是一種衣物無法抵御的寒冷，從靈魂的深處而來，四肢百骸似乎都要僵硬起來，拒絕接受她的控制。

　　她撐著身體抬起頭，眼前已經(jīng)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灰暗，但灰暗中卻奇怪的可以看到淡淡的灰色霧氣，緩慢地飄動著。

　　陳北燭意識到，這里大概是鬼族。

　　沒有新的干擾、新的生命，眼前的一切似乎一成不變，沒有威脅，只有寒冷在緩慢地侵蝕著她，身體真的在慢慢得變僵硬，頭腦也昏昏沉沉得想要睡過去。

　　陳北燭的思維也遲滯下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一關(guān)的考驗就是這種入骨的寒冷了。這種外在的力量使人的動作變得困難，考核的標準應當和在這種條件下能夠堅持的時間有關(guān)。

　　等到考生的身體完全僵硬，或者失去知覺，想必就會被判定結(jié)束這個部分的幻境。

　　魂霧，或說鬼霧的寒冷不是她現(xiàn)在可以抵御的，甚至鬼族的葉明沉也不太行，原生的鬼族也只能撐上一撐。即使她明白眼前偽造的鬼霧威力比真正的鬼霧小了很多，卻仍然足夠令她膽寒。

　　陳北燭嘗試著調(diào)動靈力，丹田內(nèi)果然死氣沉沉得沒有反應。儲物戒指也無法打開，她取下腰間別著的佩劍，開始舞起劍來。希望能借此讓身體的溫度身高，暖和起來。

　　身體的反應十分遲滯，陳北燭不太清楚一套劍法比平時多花費了多少時間。不斷的動作使她身上溫暖了一些，勉強抵抗著逐漸加深的寒意。

　　冷，非常冷，陳北燭揮劍的速度降了下來。

　　劍法并不是基礎的武技，她三歲開始啟蒙，十三歲才獲得了自己的第一把劍，至今不過一年而已。她能感覺到周身仿佛有凝固成實質(zhì)的霧氣阻攔她的動作，膠狀的物質(zhì)極大的阻礙著她揮、砍、劈、刺。

　　陳北燭意識到，以現(xiàn)在變冷的速度，這套劍法不過可以再做兩遍罷了。

　　陳北燭將劍收回劍鞘，借著劍勢開始做仙宗鍛體法的起手式。這門鍛體法一共五十六式，完整地做一遍的時間只有劍法的一半。

　　少了劍身的的重量和體積，鍛體法的動作做起來容易得多，受到周圍的阻礙也要少得多。

　　她強迫自己用較快的速度完成整套動作，以使自己溫暖起來，但是速度卻仍然不可避免的緩慢降低。她在心里默默地計時，目前為止堅持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兩遍劍法的時長。

　　她的心頭一個放松，險些直接被凍住。

　　這一瞬間動作的遲滯打亂了陳北燭的節(jié)奏，溫度仿佛突然下降了許多，陳北燭本來預計自己可以再完成三遍鍛體法，爭取更多的時間。然而依照現(xiàn)在的情況，她很快就會失敗，不可能達到自己先前的預期。

　　陳北燭有些不滿自己的松懈。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知道鍛體法也無法幫她了，等到她的身體被完全凍住，這一個幻境大概就會結(jié)束了。

　　果然，凌冽的寒意包裹住了她，她的足底開始生出寒冰，并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上蔓延，不多時便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陳北燭最后的念頭是強烈的不甘，她拼盡全身力氣想要掙脫寒冰的束縛，卻也只有右臂能夠勉強地活動。

　　她最后的意識是拔出小川劍，劈碎這一身礙眼的冰塊，然后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她并不知道她最后的舉動，在不遠處引發(fā)了一陣不小騷動。

　　陳北燭在通過鬼霧時，距離幻陣的最中間的位置已經(jīng)不遠。心智考試的考官全部位于幻境的中心地帶，他們在這里維持法陣的運轉(zhuǎn)，并檢測一切異常情況。

　　負責維護整場考試結(jié)束之后的考生離場程序，也就是考試結(jié)束后如何將考生扔出幻境的考官本來已經(jīng)有些昏昏欲睡。她的工作有些無聊，也很少出什么不該出現(xiàn)的情況。

　　突然，一個已經(jīng)啟動的轉(zhuǎn)移法陣中，靈力劇烈地波動起來，這是陣法運轉(zhuǎn)失靈的表現(xiàn)。

　　快要睡著的考官立刻清醒過來，她檢查了這個不大的法陣，法陣內(nèi)部布設的很正常，輸入端的靈力卻亂竄的厲害，造成了整個陣法的失靈，問題出現(xiàn)在和前一個陣法銜接的地方。

　　她順藤摸瓜，發(fā)現(xiàn)是一個應當從鬼族考場被送走的考生出了問題，不知道為什么仍然停留在幻境中。

　　既然不是陣法的問題，那么就是考生本身的問題了。她找來轉(zhuǎn)場的考官，請對方幫自己進入幻境檢查一番。

　　“鬼陣正癸九方位，二十米處有一個考生滯留在幻境里，勞煩道友去一趟?！?p>　　道友很快給她帶回來消息：“有個考生掙脫了鬼陣的寒冰束縛，所以沒能被轉(zhuǎn)移陣識別，已經(jīng)解決了?！?p>　　她手動把人丟了出去。

　　旁邊鬼陣的考官聽到，立刻湊了過來：“鬼陣的寒冰束縛？那是仿照鬼霧生成的嗎，不應該啊?！?p>　　“確實是考生自己掙脫的，這個考生弟子肯定好，手里拿的那把劍，嘖，我想都不敢想?！?p>　　最開始負責的考官找到了插話的地方：“武器級別高的話，是有可能劈碎?！?p>　　轉(zhuǎn)場的老師搖搖頭：“主要還是看人，這個考生了不得啊?！?p>　　周圍響起一片感嘆聲：“能把法陣卡住了，這人厲害得沒邊兒了?！?p>　　“天資非凡啊?！?p>　　“肯定被新牧占了，你就別想了?！?p>　　“只是夸一句罷了，又沒有別的意思?！?p>　　“就是，誰還不能想想了。”

　　監(jiān)考處的氣氛陡然活躍起來，圍繞著這考生展開了一陣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