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竟然從沒想到自己的舅舅居然喜歡虛張聲勢,還給自己弄了個平民身份在外招搖撞騙。
什么沈甚……
但這些,落在沈?qū)幎校删陀质橇硗庖粋€意思了。
她知道紹親王素來清寡,卻沒想竟然如此寡淡,跟京城許多權貴實在不一樣。
點茶人用怪異的眼神看著錦懷,問道,“姑娘,你怎么笑人窮困潦倒事?”
錦懷收斂一些,道,“沒有,我是在笑,這公子雖然清貧,倒實在可愛。這一幕三蒿恨的戲,與以往那些兒家長里短的戲相比,也頗有些新奇,是個有才又可愛的人,還有些專情……”
點茶人聞言,眼睛一亮,問道,“姑娘莫不是看上沈公子了?”
錦懷想著今日一定要戲弄戲弄他,于是篤定地同點茶人道,“是,我看上他了。招他回家,給夫人做個老女婿。”
沈?qū)幷戎?,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錦懷插科打諢,聽到了這里,忽然咳了一下。
自己膝下無子,哪里能招得了什么老女婿?
這邊點茶人可是當了真的,心里大喜,又追問了兩句,“姑娘說的可是真的?不誆小的?”
錦懷正襟危坐,回道,“真的,不誆你,小姐我看上這個老東西了。你去替我問問,他可有續(xù)弦之意?”
沈?qū)幧焓肿テ鹆隋\懷的手臂,示意她不要亂來,但是錦懷沖她俏皮一笑。
點茶人聽她這樣講,便也就去尋了那沈公子。
“沈公子?!?p> 姚甚將自己的目光從戲臺上移了過來,問他道,“什么事?”
“那邊那位小姐,問公子可有續(xù)弦之意?”
姚甚被這話嗆到了,不知如何作答,竟虛咳兩聲,抬頭望去,正對上了沈?qū)幍哪抗狻?p> 沈?qū)庡e開了,往戲臺上瞟。
而錦懷,得意地沖她笑了笑。
姚甚知道又是錦懷的主意,便對點茶人道,“你替我婉拒了吧。”
點茶人雖然覺得有些意料之中,但還是道,“公子,沈大嫂子去世這么多年,你什么也沒個人照顧,我看那位小姐是真的中意公子,不如公子應了她去?”
姚甚對他道,“別了。小姐衣著不凡,模樣清秀高雅,非我此等粗俗之輩能夠與之相配。況且,我年長她甚,又是鰥夫一個,人家姑娘大好年華,我不應禍害于她?!?p> 這番話,說得點茶人汗顏,是不敢再繼續(xù)勸他了。
而姚甚知道這戲院里的人,都覺得他一人清苦,想著給他找個老伴。
如此幾番,并非一二次了,想著還是將話多說分明好了,于是又拉住他道,“并非我有意拂你等好意,只是拙荊走了多年,我已經(jīng)習慣獨居,自己能照顧自己。這世間許多事,都講求一個緣分……”
那點茶人當即反問,“這非緣否?”
姚甚聞言,頗為慨然,眼中竟有痛色,“是緣,是緣,可惜是孽緣一場?!?p> 點茶人不知如何應答,只好訕訕而去。
姚甚重又望向了戲臺之上,那唱的三蒿恨,也是一場孽緣。
敲你三蒿之人,竟也是你臥榻之人。
而沈?qū)帲梢苍诖颂帒蛑袑ひ娮约旱囊恍┯白?。這戲中女子嫁給了敲自己三竹蒿的人,而自己自從嫁給了姚城,一是沈家覆滅之恨,二是兄嫂慘死之恨,三是賊人奪侄女之恨。
點茶人回來,告訴錦懷,“姑娘,這沈公子說,自己一介鰥夫,恐配不上姑娘,央我來婉拒了姑娘。”
錦懷佯作驚異,“這怎么會配不上呢?”
“姑娘,沈公子道姑娘生得清秀高雅,穿著不俗,而且又年華正好,他一個糟老頭子,配不起姑娘?!?p> 錦懷佯裝可惜道,“既然人家瞧不上我,我也只好作罷了?!?p> 點茶人一臉尷尬,這沈公子倒也不是這么個意思……
之后,錦懷對沈?qū)幍?,“夫人,我們走吧?!?p> 沈?qū)幮睦飦y糟糟的一團,這戲聽得斷斷續(xù)續(xù),又被錦懷這么一通戲耍攪和,也是乏了,就點了點頭,起身同她一起走了。
聽見凳子拖動的聲響,姚甚感覺到沈?qū)幣c錦懷都要走了。
他隔了一會兒,側(cè)臉望去,果然已經(jīng)沒有人影了,再往戲院門口望去,對上了沈?qū)幰浑p溫柔似水的眼。
當真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出了朝歡戲院,錦懷叫來了車夫,回頭要跟沈?qū)幷f話時,便見到沈?qū)幫煨涫脺I的模樣。
車夫眼尖地瞧見了,忽然便硬著嗓子問道,“夫人怎么了?”
沈?qū)幏畔乱滦?,面無表情道,“沒事,沙子迷了眼。”
車夫點了點頭,道,“天色不早了,夫人走吧!”
沈?qū)廃c了點頭,對錦懷道,“手底下這么多人送我回去,你就回紹親王府吧,三日以后再回宮也不遲?!?p> 錦懷對沈?qū)幥硇卸Y,道,“多謝夫人體恤?!?p> 沈嬤嬤已經(jīng)過來扶了沈?qū)帲驅(qū)幟嫔>?,道,“回府吧?!?p> 主仆上了馬車,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桑府。
等了大半個下午,靡燼回來了,跪在了桑禮面前,桑禮背對著身,問他,“怎么樣?皇后去了紹親王府沒?”
靡燼回道,“沒有,皇后娘娘已經(jīng)回宮了?!?p> 桑禮頗為驚訝,轉(zhuǎn)過身來,正對上了靡燼抬起來的臉。
他顯然被嚇了一跳,“你這什么鬼樣子?”
靡燼低下頭去,道,“屬下早上沒有給小姐請安,被小姐責罰了。”
桑禮沒有繼續(xù)在他的臉上較真,“皇后既然是一路回宮去的,你怎么到現(xiàn)在才回來?”
靡燼心里掙扎著,還是告訴了桑禮,“皇后娘娘在一家戲院,看了一下午的戲,才回宮去。出了戲院,皇后娘娘留下了錦懷姑姑,和其他人一起回宮了?!?p> 桑禮皺眉思索,“是哪個戲院?”
“朝歡戲院?!?p> “當真把錦懷留在外面了?”
“千真萬確,屬下還尾隨錦懷姑姑走了大半路,發(fā)現(xiàn)錦懷姑姑去了城郊,買了一些魚才往紹親王府去?!?p> 桑禮頓了頓,又問,“那她回去的時候,紹親王在府里嗎?”
靡燼愣了一下,在朝歡戲院看戲的,可是沈公子,并非紹親王。
“在府里,是王府的管家開的門,錦懷姑姑問他王爺在,他回道王爺正在府中?!?p> 桑禮想著,如此一來也好,錦懷自幼跟隨皇后,與皇后形同一體,要扳倒皇后,在錦懷身上下功夫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