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過后，不久便是早春的天氣，夾雜著春氣息的南風(fēng)正緩緩地吹過來。燕子大概還沒有來，因為藍天下還沒有它們呢喃的繁音。新生的綠草倒是種類繁多，卻都軟軟的癱在地面上，為大地增添了生意。只有那么多的茅草，雖然是早已經(jīng)生出了綠芽，上面過冬枯死的老葉卻是直直地聳立著，隨風(fēng)顫動，沙沙作響。
這時候，雖然是早了些，但生產(chǎn)隊里為了儉省下一些草料，是要派工放牛的。常言道得好：人不得外財不發(fā)，牛不得野草不肥。只要將這牛趕到野外放一放，啃上點兒野草，哪怕是啃上點兒野干草，它就會很快的膘肥起來的。
生產(chǎn)隊里正式派烽為放牛倌。生產(chǎn)隊里一共有十頭牛，而它們還都有名字，什么大花犍、青兕牛、小牤牛、花臉、白頂心、直立角、小媳婦------這些名字都是喂牛的二哥給起的，他這么叫，全生產(chǎn)隊里的社員們都是這么叫。二哥的責(zé)任心很強，他對生產(chǎn)隊里的這十頭牛，就像對待他的十個兒女似的，每每給它們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這天一大早，他就把堂兄弟烽叫到社屋前，交待了他很多話，比如：每次來放牛的時候，一定要記住牛號，先放誰，后放誰，上午放誰，下午放誰。放牛時一定要做到早出晚歸，讓所被放的牛吃好吃飽，千萬不要點個卯就回來。放牛時要手握牛繩放，以免被牛吃了生產(chǎn)隊里的莊稼，不好交差。還有，放牛時不要騎在牛背上，哪里有草就到哪里放，不要老在那光坦大路上溜達。每次放牛歸來，還要用大掃帚把牛身上刷一遍，好讓牛的皮毛光亮、好看。于是，烽一一聽從。二哥就讓他首先把那青兕牛牽出去放牧，下午再放小牤牛。
于是，烽便開始給生產(chǎn)隊里放牛。幾天后，烽發(fā)現(xiàn)牛這東西竟然也是很有人情味的，有時它會把頭在你身上摩來摩去的，它還會微微仰起頭來，把兩眼瞇得很細，脈脈含情地望著你很久，然后才垂下頭去吃草。只有花臉不近人情，而且它還反復(fù)無常，你要是走在它的后面，它會冷不防把一只腳向后猛地一下翹起來，準會把你給踢倒了。你若是走在它的前面，與它相距得太近，它會趁你不注意，用角把你給狠狠地撅一下，不過只一下，它從不撅你第二下，就從這一點上看，花臉還算是有點人情味的，不過，烽是很留心它的，他每次只好遠遠地牽著它，因此也就很少遭到過花臉那很有人情味的一撅。
只從烽與生產(chǎn)隊里的這十頭牛結(jié)下感情后，倒也樂意每天去放牧。可是久而久之，他便開始覺得有點兒莫名的感覺，一種無聊的感覺，于是，他趁空閑時尋來了一段竹子，就用小刀制作了一支竹笛，以后，每當(dāng)他放牛時，他就攜帶上竹笛，來到野外，他一邊放牛，一邊就嘟噠嘟噠的亂吹竹笛。不過，牛是很喜歡聽他吹竹笛的，它們總是一邊聽一邊去吃草，高興了，它還會伸過頭來，用舌頭舔一舔他的手和臉，它會添得他的臉很癢，他就不再吹竹笛給它聽。但是，他們很快就會和解的。只有花臉，它只顧低頭吃草，那怕你吹得再好，它也不會買你的帳，你要是走在它的前面太近了，它還是會給你那很有人情味的一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