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牙幫的一名護法,在生死彌留之際,看到幫主陳鐸尸體背后的陰影里,站著一個人。
那人臉色淡漠地看著屋內(nèi)的腥風(fēng)血雨,一副毫不關(guān)己的模樣。
有些微的光芒照了過去,照到他官服胸口的麒麟頭。
猙獰威武。
可他的淡淡神情,卻比麒麟更壓迫人心,更讓人可怕。
是他。
是那個被青牙幫人嘲笑撼天司縣衙無人可用,而被推出來的出頭鳥巡令!
大錯特錯的想法。
隨著護法腦海里冒出的最后一個念頭,他終于斷氣身亡。
徐也從陰影中走出來,又打了一個哈欠,才道:“把裘三帶進來吧。”
青牙幫的原幫主裘三,在幾名撼天衛(wèi)的擁簇下,臉色蒼白地走進屋子里。
他看著滿地的尸體。
那些血污中的死人臉,讓他的腦子里瞬間浮現(xiàn)出一張張頤指氣使、作威作福的嘴臉來。
在短暫的駭然心驚后,裘三有了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感和解脫感。
他雖然一直是青牙幫名義上的副幫主,但其實地位低下,有時候連一個普通幫眾都不如,更像是一個幫里的恥辱。
自從陳家從他手中奪走了青牙幫,裘三的心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但裘三不敢發(fā)作,因為他知道自己和陳家相比,屁都不是,所以一直忍辱負(fù)重。
他沒想到,還能有這么一天。
這些人都死了么?!
死得好!
徐也走到裘三面前,往屋內(nèi)一指:“這些是什么?”
裘三認(rèn)真回答道:“尸體,一地的尸體?!?p> 徐也搖頭:“不,你不應(yīng)該只看到一地的尸體,還應(yīng)該看到一個群龍無首的青牙幫!”
裘三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激動地道:“大人,您是說我裘三還能……還能成為青牙幫的幫主?”
徐也道:“不錯,青牙幫已經(jīng)不屬于陳家了,現(xiàn)在變成了一盤散沙。你既然為原幫主,應(yīng)該有能力把這散沙再凝聚起來吧,別讓我太失望?!?p> 裘三嘴皮子顫抖著,眼中有了熱淚。
他噗通一聲跪下了地,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音,響徹屋內(nèi)。
“感謝大人替小人主持公道,剩下的就交給小人了。小人裘三保證,往后青牙幫唯大人馬首是瞻?!?p> 徐也欣慰地?fù)崦萌念^,道:“好,我相信裘幫主比陳鐸要聰明得多,也相信裘幫主的能力,去吧?!?p> ……
陳雄山是在恬靜的午后,才察覺到了青牙幫的異常。
當(dāng)他試圖向青牙幫發(fā)號施令時,才發(fā)現(xiàn)青牙幫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裘三給他回了短短的一句話。
從此以后。青牙幫只且只有一個主人——徐也。
陳雄山以為聽錯了,或者還在午睡的夢中,短短半日,青牙幫發(fā)生了翻天變化,直接易主了?!
可自己這個青牙幫的真正主人居然一點風(fēng)聲都沒收到,這么后知后覺!
青牙幫可是陳雄山用錢堆起來了,這才在這個邊陲小縣里,有了幾個八品高手。
再假以時日,青牙幫會有更多的頭部高手誕生。
八品武者,甚至是七品都有可能,屆時完全和撼天司的縣衙抗衡,甚至是壓過撼天衛(wèi)一頭。
可現(xiàn)在呢,自己麾下的這股勢力說沒就沒了,還唯對手馬首是瞻,這讓陳雄山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一向沉得住氣的陳雄山,聲音也顫抖起來:“他怎么敢,只是一個從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怎么敢這么膽大妄為!”
陳雄山吸了一口長氣,努力平息情緒,冷冷地對管家道:“去請斷千戶來?!?p> 陳雄山眼見管家離開了,可仍然是坐立難安,吩咐護院看好宅子,自己在重重庭院中來回踱步。
一個時辰后,管家回來了。
“老爺,斷千戶不在?!?p> 陳雄山不滿地道:“不在?!這個斷遇有好處拿時,來得比任何人快。一旦有了麻煩,就當(dāng)起了縮頭烏龜。”
管家道:“倒也不是斷千戶不來。是瑤州衛(wèi)的衛(wèi)指揮,調(diào)動了附近的幾個千戶所,要注意荒血鎮(zhèn)動靜。斷千戶的千戶所離得最近,先駐扎了過去?!?p> 陳雄山一愣:“什么事情把荒血鎮(zhèn)的那幫惡人,也牽扯了進來?”
“老爺是這樣的,前不久那撼天司的徐巡令,跑去荒血鎮(zhèn)抓了一個人。之后,那荒血鎮(zhèn)就異動頻頻。衛(wèi)指揮使司的人整天提心吊膽,就調(diào)動了千戶所的官兵去提防了?!?p> “去……去荒血鎮(zhèn)抓人?!”
陳雄山眉頭緊鎖,這個徐也到底是悍勇還是無知?
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嫌自己活得命長么。
但他居然能從荒血鎮(zhèn)那幫惡人手中活著回來?!
管家又道:“老爺您也別急啊。
眾所周知,五軍都督府和撼天司是水火不容。
瑤州衛(wèi)的衛(wèi)指揮就抓準(zhǔn)了機會,準(zhǔn)備參這個徐巡令一本。
說他擅自行動,四處結(jié)怨,引起了疆土的動蕩危機。
這個罪名大起來,完全可誅了徐也的九族?!?p> 陳雄山卻無奈地?fù)u了搖頭:“沒用的,撼天司是天子親軍,深得陛下信任。
那五軍都督府越是參他,撼天司的大人物,就會越保他。
這一本參上去,他不得不會得到任何責(zé)罰,還會在長臨城的大人物們跟前露一把臉呢?!?p> 陳雄山愁眉苦臉地屏退左右。
他一人枯坐在門檻上,紛紛瞬間老了幾歲。
他抬頭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渾身泛起一股無力感。
不久后,陳雄山長嘆了一聲,似乎做了什么決定,于是叫來了管家。
“趕緊備一份重禮,我要出門?!?p> “老爺要去哪?”
“撼天司縣衙,找徐巡令?!?p> ……
徐府。
其實把這座一進的小院落,稱作府,實在是有點寒磣。
侍女小貝也是這么覺得的,便道:“徐老爺,您都是一縣的巡令大人了。要不要換一座大院子呢,很氣派很恢弘的那種?!?p> 徐也正在給院中的夾竹桃澆水,聞言搖頭道:“大院子小院子,住舒服的就是好院子,等需要時再換吧?!?p> “徐老爺,您看這院子門口冷冷清清的。若是換了大院子,指不定就熱鬧了。有很多人來來往往,徐老爺就能交到很多談心的朋友了。”
“大門大戶賓客盈門是正常的事,但小門小戶有貴客絡(luò)繹登門,那才是本事呢?!?p> 徐也聽到院外的腳步聲,便笑道:“你看,這不是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