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一團(tuán)光飛快出現(xiàn)又消失,伴隨著其在5438軀殼里的閃爍,尤戲藏在里面的身體消失了。
潮濕的空氣充滿舒適感地?fù)崦诎?,平和的呼吸聲像是混合在一起的協(xié)奏曲,安靜的可怕。
陰暗的角落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像是圈養(yǎng)了很多豬玀的豬圈。
幾乎沒有什么光,身體堆積在一起,是身體原本的溫度,在呼喚——這里都是活物。
寂靜無聲。
寂靜無聲。
突然一聲呢喃打破了可怕的平靜。
“呼……呼……嗤……媽,別急……我再睡一會,一會就起床?!?p> 尤戲這家伙嘴里正嘟囔著夢話,在圖書館的日子把他憋屈壞了,值得欣慰的是這回好像是個不錯的夢。
突然間,一陣劇烈的刺痛來襲,興奮的神經(jīng)迫切地將這種信號傳遞給睡夢中的主人。
“我的媽呀,誰他媽屁股上還帶刺呢?”
尤戲習(xí)慣性抽風(fēng)地喊了一嗓子,殊不知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
發(fā)愣,發(fā)愣,發(fā)楞......硬生生一個字也不敢再擠出來。
因為這回能感覺到自己眼睛的存在,但是視野里是一望無際的深邃黑暗,以及幾顆像是狼群一樣的發(fā)光眼睛。
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大雪天大草原,一只狼守著一個孤立的蒙古包,人與野獸的較量。里面那兩個人為了取暖,最后把各種東西都燒完了,狼沖了進(jìn)來各種咬......嚇得人一晚上尿床了好幾回,老感覺有只狼在床邊邊,不敢去尿尿。
現(xiàn)在把人都忘了,可畜生還記得清清楚楚......
就在這時,一道道刺眼的光明突然撥開了黑暗的深處。
幾個身影在光明的門框里顯露出影子,朝著里面擠了進(jìn)來,然后不停把里面的人帶出去。
光明與黑暗交織,零星的光點照亮了一些藏在里面的面孔,都是些年齡不等的孩子。
褐色的,雙瞳的,藍(lán)色的,綠色的,紅色的......
這些“寶石”像是藝術(shù)品一樣被放置在他們眼窩里。
輪到尤戲被帶走了,兩個披著連帽黑袍的家伙,打趣地朝著他哂笑了一下,眼睛胡亂掃視,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東西。
“給他一套干凈的衣服?!?p> 一個看似像頭目的人說話了。
“嘀嗒……嘀嗒……嘀嗒……”
尤戲自從門被打開就聽到一陣模糊低沉的奇怪聲音,像是懷表的滴答聲,越接近這個男人越發(fā)清晰。
我聽到了,就是從這個家伙身上發(fā)出來的。
尤戲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這個男人身上,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特別——特別好心腸。
這個家伙還不錯,挺懂事的。想必這是在我
的夢里,終于有個像樣的夢境了,這一次我一定要一雪前恥。
尤戲心里還有點沾沾自喜,以為是自己轉(zhuǎn)了
運(yùn),做了一個好夢。
呀,呀,呀......這大哥的眼睛挺炫,里面竟
然還能看到齒輪吶,莫非是個變形金剛?
貝斯的眼球被一層白色的膠質(zhì)替代,瞳仁由齒輪換,皮膚是皺巴巴的一層,露出來的一下巴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特殊的布局,那是由許多齒輪和金屬組合成的一臺機(jī)器,代替肌肉和神經(jīng)的機(jī)器。
貝斯是一個機(jī)械人,毫無疑問,他并沒有刻意遮擋自己的身體,甚至還引以為傲。
這里是齒輪正教的一個分站點,他們相信在這里,所有的破碎之神信仰者都會受到破碎之父的庇佑。遮蔽的袍子只是暫時的,因為馬上他就能與他們的神交談了。屆時再將傲人的完美身軀展示給那位大人,這將會是無尚的榮耀。
這個孩子的眼神......不對,他像是個正常人。
貝斯察覺到了尤戲侵略性的目光,一向謹(jǐn)慎的他心里立刻就警戒了起來。
這里的孩子都是即將登神的“苦難者”,而且笑臉先生肯定事先做了精神干涉,決不可能發(fā)出聚焦的眼神,這個家伙說不定是其他兩個反教派來的奸細(xì)。
破碎之神教會信仰破碎之神,在登神事件中破碎之神破碎了,身體的碎片散落在各處。
因為長期的意見不合,以及時代的快速發(fā)展,蒸汽和齒輪逐漸被數(shù)字科技取代,使得核心成員各持己見爭論不休,為了三個分教,破碎教會,齒輪正教和麥克斯韋教會。
破碎教會繼承原來信仰的,用齒輪和機(jī)械改造人類,使用那種力量來彌補(bǔ)肢體的殘缺。但是也有極端分子,試圖極端化這種力量,本著宗教的名義,打造一批個人的改造人戰(zhàn)士。
貝斯調(diào)整嘴巴上部的擴(kuò)音器,發(fā)出一句高分貝的呵斥:
“等等?!?p> 安裝在下巴的特制擴(kuò)聲裝置,可以是他發(fā)出最高一百三十分貝的聲音。
盧克兄弟已經(jīng)將尤戲帶到另一個房間的門口了,結(jié)果一下被這大嗓門嚇得動也不敢動,還以為是自己犯了什么錯誤,惹了這位大人呢。
他們并不是齒輪教會的成員,只是隨自家大人派送這批小孩的。
早就聽聞信仰破碎之神的都是可怕的瘋子,稍不留神可能就有性命之憂,此刻心里自然是害怕極了。
“大大大......大人”
“把那個小孩帶過了,我剛剛感受到了破碎之神的呼喚,他似乎對這個小孩很感興趣。”
雖然兩句話幾乎是同時發(fā)聲的,但盧克兄弟的聲音和蚊子一樣,瞬間被淹沒在貝斯的高分貝狂潮中。
“啊,好?!?p> 盧克兄弟好似松了一口氣,正踱著步子低著頭走了過來,手像是鐵鉗一樣死死摁住尤戲的肩膀。
要么在沉默中滅亡,要么在沉默中爆發(fā),要是真的耍起脾氣來,尤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瘋狂。
顯然,這個時候他沒有逃避的理由,這是他以為的夢境。
尤戲極力晃動被抓住的肩膀,開始了一段壓抑了很久潑婦罵街臺詞表演:
“放開我,老子倒要看看你那個鐵皮腦袋想干什么。”
“咋的,你愁啥,別以你你長個齒輪眼睛老子就怕你?!?p> “******”
尤戲心想這是自己的夢,咋這剛夸了貝斯一句,這家伙就開始尿的比天高了,必須得讓他長長記性,不然都不知道誰才是這里的老大。
只有電影里才有這種高智能機(jī)器人,現(xiàn)實中絕不可能出現(xiàn),所以他已經(jīng)確實這是夢境。
主要是這一個月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已經(jīng)被情緒遮住了平日的冷靜。
這些孩子受了戰(zhàn)爭之苦,有點精神也失常。貝斯尷尬的用手指撓了一下肩膀,腦袋低垂了一些。
說實話,此刻安裝在他肩膀上的火焰噴射器和空氣炮已經(jīng)蠢蠢欲動,燥熱的血液已經(jīng)快要壓制不住了。
但是他又感覺能從這個孩子的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以前,我也是這樣暴躁的一個小青年,也是這樣熱血澎湃地辱罵了一個侵略者軍官......后來就被抓去改造了......這個,這個,好像也不是很光榮的事情。
慢慢的深呼吸,一兩秒的情緒轉(zhuǎn)換,貝斯將頭抬起,透過窗外:
那一輪正盛的驕陽,播撒像是黃金一樣的光輝,在教堂特制的玻璃窗子上,剝離的粒粒分明。
至少我還活著!貝斯的唇齒微啟。
深邃的齒輪眼睛好似有金光砸進(jìn),吞吐和旋轉(zhuǎn)之間,流淌出一段苦難的過去,藏在他深邃悠遠(yuǎn)的夢里。
“算了,時間快到了,你們快去準(zhǔn)備儀式吧!”
貝斯說罷就轉(zhuǎn)身離去了,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的身體已經(jīng)燥熱難耐了,只有釋放才能緩解機(jī)械和齒輪帶來的深沉,這具為音樂而生的身體該燃燒了。
“這就完了?”
“來呀,弟弟,干我呀?!?p> “還以為你有多能耐呢?!?p> 尤戲朝著離去的貝斯猛吐唾沫,身子已經(jīng)進(jìn)入降落傘狀態(tài)了,恨不得飛過去吐在那機(jī)械腦袋上。
盧克兩兄弟全程生撕硬扯,一個抱腰,一個抱腿,才把這個小胖子制服住。
“哥,哥,哥......求求你冷靜一些,算我兩兄弟求你了。”
“是呀,哥,您消消氣,消消氣。實在不行,你打我兩都行,可千萬別耽擱了儀式,不然我兩的腦袋可就難保喔!”
盧克兄弟一呼一應(yīng),心里只想穩(wěn)住這尊邪神。不,這個傻x。
尤戲沒有看來貝斯的身份,可盧克兄弟可是認(rèn)得一清二楚,剛才貝斯那可怕的高音,落到兄弟兩的腦袋里真是如雷貫耳。
一時間想不起來名字,后知后覺才恍然醒悟他就是那個人——齒輪正教的靈魂歌手,也被稱作搖滾金屬樂天才的貝斯吉他演奏家,他的名字就是他的樂器。
貝斯是最成功的幾例齒輪改造人之一,身上都是極其強(qiáng)大的異??萍嘉锲?,隨便一個都能要了這里所有人的小命。
這些情報兩兄弟也只是有所聽聞,但從不曾見過本尊,沒想到他會出席這次儀式,可想而知這對場儀式的看中。
“唉,我怎么才發(fā)現(xiàn)呀。你們兩個怎么長的一模一樣。這腦袋圓圓的,搭配上小辮子,還挺可愛的?!?p> 由于剛才的推搡,兩兄弟的黑袍的帽子已經(jīng)脫落。
圓鼓鼓的腦袋上扎著一個小辮子,臉上畫了兩個紅酒窩,看上去還挺像男版妖艷賤貨,著實把尤戲的眼睛逗樂了。
“哈哈哈......”
“不許笑?!?p> “對,不許笑?!?p> 三個人在打鬧聲中漸漸遠(yuǎn)去......
笑臉先生的手下全部都是笑臉人,造型和體態(tài)都是將近的,就連姓都是統(tǒng)一的,姓盧克,然后名是數(shù)字代號。
對于他們來說,有什么買賣,就做什么買賣,是中間商賺差價的狠角色。
這批從災(zāi)難中撿回來的兒童,就是他們這次的商品,交接對象正是齒輪正教。
齒輪正教急需一批新的測試者,來進(jìn)行新改造人計劃的實驗,在災(zāi)難中幸存的孩子往往更能抵抗痛苦,承受更極端的實驗強(qiáng)度。
而且交接對象也不是貝斯。
......
一座并不是很大的教堂,很謹(jǐn)慎地遵守了黃金比例的法則,使得整棟建筑嬌小而不失美感。
教堂的臺階之上是齒輪和黃銅打造的禱告臺,禱告臺上只放著一本褐色封皮的書籍,左右兩邊的墻壁上紅白紋路的蠟燭已經(jīng)點燃。
臺階之下是整齊排列且關(guān)節(jié)處安置齒輪的長椅,左右兩邊各自放著一個香臺和一個禱告臺,靠近門口的位置一個捐款箱,看上去已經(jīng)很久沒有使用了,粘連著許多蜘蛛網(wǎng)。
尤戲今天心情挺好,直接就坐在了第一排,翹著二郎腿,雙手叉開向后仰,就差把旁邊的妹子摟住了。
早晨的起床氣逐漸散去,尤戲也越來越清醒,他猛然感覺好像哪里不對勁,就是一下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像是太真實了,對,這里是在是太真實了,真的大有點嚇人。
仔細(xì)回憶那些和他關(guān)在一起的兒童,他們大都有著身體殘缺,并且伴隨著很明顯的精神恍惚癥狀。這也太奇怪了。
而且一開始被關(guān)在一起的時候,愣是沒有一個人多喘一口氣,一個哭鬧的都沒有,就像是被洗了腦一樣。
這個,額,這個夢做的有點真實呀......不行,不行,我不能自己嚇自己,要不找個人試試吧。尤戲的手心出了些冷汗,越想越害怕,心里有點慫了,真的慫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的關(guān)節(jié),慢慢將自己囂張的二郎腿放下,食指輕輕地戳了戳旁邊一個金發(fā)碧眼女孩的胳膊,小聲:
“老妹,這里是哪?”
“老妹,這是哪?”
“老妹,你別嚇我。”
“你臉咋這么白呢?”
尤戲問了半天沒反應(yīng),女孩仍然是端端正正地坐著,于是伸手打算......
“啪”’
還沒伸到跟前,就已經(jīng)被打了回來。
不介意間,女孩左腿的繃帶末端露出一點刺眼的鋒芒,扎扎實實落到尤戲的眼睛里。
左腿只剩下被繃帶纏繞的一小截,那鋒芒正是一根露出來的鋼針。
像是被無形的人扇了幾巴掌似的,尤戲的臉一下子生疼生疼的,反射弧漫游好像才漫游回來,手往上一摸——一把血痂子。
“啊”
眼睛一下子瞪得跟牛犢子一樣,下意識叫出了聲,又快速捂住自己的嘴巴。
夢境時常使人產(chǎn)生一種錯覺,就是在里面的記憶,大多數(shù)都會順勢遺忘。所以尤戲才敢敞開了膽子玩,根本不放在心上。
尤戲在猶豫之中站了起來,眼睛不小心落到窗戶上:
“y=sjk......”
鏡子里他的嘴上有著一串函數(shù),耳朵上也是同樣的。
里面的臉是個圓嘟嘟的小胖子,臉上不怎么顯老,約莫有一米七高,看起來人畜無害的。
環(huán)顧四周,所有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長椅上,這里好像沒有守衛(wèi),只有坐在長椅上的兒童。
逃,也許能逃出去。
死?死是不可能死的,一輩子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