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心念還未傳出，面前驀然出現(xiàn)顧臻憫然眾生的臉。
林歲歲下意識地往后一縮，便退到了宋辭懷里。
顧臻本是來替她種青冥的，現(xiàn)在被她動作一繞，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面還沾有星點血跡。
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
他越看越覺得有點礙眼，抬手就要替她抹掉。
“顧公子?！?p> 宋辭的衣袖隨聲遮住懷里的林歲歲。
這三個字，他說得比之前都重。
顧臻眼眸清亮，知趣地退開幾步，“顧某是來替林姑娘施術(shù)的。”
“??？好！”
林歲歲剛從宋辭懷中探出身子，手腕又被身后人緊緊拉住。
“宋辭？”
她乖巧地一笑，“我去去就來?！?p> “去去就來？”
他被她的笑晃得眼疼，“我…等你?！?p> 聲音里的情愫，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什么。
“宋公子不必?fù)?dān)心，顧某對自己的青冥斷離術(shù)頗有心得?！?p> 顧臻身邊從不缺紅顏知己，又自小修行，對于男女之防并未視為洪水猛獸。
他慣性地伸手去拉林歲歲的衣袖，
被她輕巧地躲開，挽了一掌心的風(fēng)。
“失禮。姑娘這邊請?！鳖櫿轫槃莘肿隽藗€請的樣子。
秦柯難領(lǐng)著二人一同去了知雨秋內(nèi)堂。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三人折回。
林歲歲一出現(xiàn)，宋辭就迎了上來。
他面上一貫淡然，只眉頭微微皺起。
“怎么樣？”
林歲歲壓住不斷涌上喉間的惡心，扯了個笑臉，“還行?！?p> “姑娘倒是能忍?！鳖櫿閾u頭，“也不知姑娘這般拼命，圖的是什么。”
“你既非修仙世家，又不是什么好的修仙苗子?！?p> 他說得直接，“聽聞姑娘前兩試也是波折不斷，如今又是這番光景，怕是命中無仙格?！?p> “要是尋常女子早就打道回府了，姑娘這樣強(qiáng)求，就算順利進(jìn)入內(nèi)山學(xué)習(xí)，恐怕日后也是要吃苦頭的?！?p> 林歲歲額上細(xì)汗不斷，眼角掃到側(cè)耳的沈嬌，場面話接二連三，說得頭頭是道。
“顧公子此言差矣，人生一世，其中能有幾人是天賦異稟，命格獨特?！?p> 她聲音不大，在場的人都聽得仔細(xì)。
“更多的是普通，渾渾噩噩者有，逆流而上者有，平平淡淡者有?！?p> “蕓蕓眾生于善施善，不足為奇。于惡也善，甚少能有。”
“因此于俗世之中保持良善之心，本就是一種修心?！?p> “誠然，如此修心的確不能使我們這些資質(zhì)平平之人飛升得道?！?p> 她眉目溫柔，聲音也似漫漫流水，“卻也能有內(nèi)心的平和，為天地立心?！?p> “姑娘真不怕香消玉殞？”
顧臻并未相信，他可見過太多臨時反悔的例子。
“顧公子，真還是假，稍等便見分曉?！?p> 林歲歲也不介意，她看書的時候倒是很欣賞顧臻，此人聰穎多疑，是為數(shù)不多的智慧型配角。
比起司馬究那樣的無腦男配，與算計頗多的齊鶴，顧臻可算得上是一股清流。
秦柯難顯然對于林歲歲這番言論很是認(rèn)同，他趁著空檔，將剛剛林歲歲歸還的隨身玉又放回她手心。
“這玉有凝神醒腦的作用，你且?guī)е?，等一會出陣再還也不遲?！?p> 她搖頭，并不想欠太多人情。
況且，能不能出來，也是未知。
“帶著吧。”
沈嬌出聲阻攔住還要推辭的林歲歲，“時間也差不多了，現(xiàn)在入陣對你傷害最小?！?p> “等等。”
宋辭喊住要踏進(jìn)虎形玉鉤的林歲歲，“進(jìn)去莫要強(qiáng)撐，性命重要！”
“好?！?p> 她笑顏明媚，看起來有些沒心沒肺。
宋辭心里更加難熬，眉頭緊鎖，早就沒了之前的淡然。
林歲歲深吸了口氣。
才一轉(zhuǎn)頭就被面前陣法中的殺氣壓的心緒不寧。
林歲歲不敢怠慢，“十五？”
她心里悄悄喊著那個喜歡神出鬼沒的胖鯉魚，腳下嚴(yán)格按照沈嬌的指使邁著步子。
虎形玉鉤每隔一個時辰便會重新調(diào)整法門。
她時間有限。
位于陣中的破魔令，受到陣法煉化，不斷震動，嗡嗡作響。
又被六方金光牽制，玉面上白光浮金與黑氣一來一往，此消彼長繼而此長彼消。
林歲歲墊著腳，小心翼翼靠近。
破魔之氣立時便發(fā)現(xiàn)了她的所在，若有似無的黑氣密密麻麻往林歲歲面上襲來。
一聲婉轉(zhuǎn)鳳鳴由顧臻手心發(fā)出。
火紅的鳳形從林歲歲腳底的地面展翅飛翔，驅(qū)散開了與她糾纏不休的破魔之氣。
身上的溫度驟然升高，燒的林歲歲口干舌燥。
她舔了舔嘴唇，向破魔令跑了過去。
手中的桔元瓶在貼近玉佩的霎那。
十五的聲音由她心間而發(fā)，“凝神屏息，隨我念咒。”
她每念一字，瓶中的鮮血便落在玉上。
八字真言，以血做符，迅速滲進(jìn)破魔令之中。
藍(lán)光從林歲歲眉間發(fā)出，由弱漸強(qiáng)。
配合著虎形玉鉤的殺氣，將破魔令壓制的動彈不得。
破魔之氣也被陣內(nèi)的藍(lán)光不斷凈化，漸漸化為虛無。
林歲歲不敢大意，牢牢盯住還在變大變小的破魔令，緊張的出了一身冷汗。
“難不成是血不夠？”
她心聲顫抖，腳下卻沒有退縮。
“不過是強(qiáng)弩之末?！?p> 十五聲音懨懨的，似乎耗費了不少精力。
“不是我不信你。可我右眼皮直跳……”
林歲歲等了半日也沒有十五的消息。
玉佩反倒在這期間重新變得溫潤有方。
沈嬌手指一捻，將裹挾著藍(lán)光的破魔令收回袖中。
幾人精疲力盡，六方金光漸消，止住了虎形玉鉤。
現(xiàn)在還需將破魔令重新放入夢靈湖底。
沈嬌抬腳站起，鈴鐺清脆。
她看了眼還杵在原地的林歲歲，與秦柯難打了個眼色。
手下捏訣領(lǐng)著幾位長老便消了身影。
秦柯難沉默。
火形鳳凰燒的林歲歲眼眶發(fā)紅，疼的發(fā)虛。
整個兒意識都快攏不住，眼中的一切都一變二，二變四。
她咧嘴一笑，轉(zhuǎn)頭跌跌撞撞就朝宋辭走了過來。
“宋辭？”
她手指點來點去，面前的四人一模一樣，不知哪個才是他。
“我在這?！?p> 宋辭手臂用力，林歲歲腳下一空，伏在他懷中依戀地蹭了蹭，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冗長，夢境雜亂。
林歲歲迷迷糊糊間，聽到他嘆息：“仙使的意思，宋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