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將士聽令,就地歇息,可以自由活動,但不得出谷。”一位身披鎧甲的將領大聲傳音道。
“是!”在其身后,數(shù)千鐵血士兵齊聲回答,聲勢驚人。接著便快速行動起來,雜而有序,一副精良軍隊氣派。
“方早聽說此處有一位神醫(yī),可醫(yī)眼盲,治殘軀,便慕名而來,想招其入我們旗下,卻沒想到見到的是這般光景?!痹趯④娕赃?,站著一位披裘持扇的儒雅中年人輕輕的嘆道,一副大為惋惜的樣子。
“這也算是本將命不好,天不幫我??!”將軍苦笑一聲,拄劍挺立,“反正都瘸了這么長時間了,要是恢復了,我恐怕還要不習慣呢!”
“許哥??!”
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將軍的沉思,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儒雅中年人一眼,對方微一躬身,便快速去查看情況了。
“怎么回事?”儒雅中年人走到了離一名少年不遠處,問一名士兵。
“辛先生”那士兵見了儒雅中年人趕忙施禮?!拔覀冋谡磉@處房子殘骸時,這孩子突然背一個包裹沖了出來,似乎是這里的居住者?!?p> “哦,居住者?!蹦潜环Q作新先生的儒雅中年人雙目一亮,扭頭盯住了正在地上哭泣的少年。
“小兄弟,怎么稱呼?”中年人幾步上前,對那少年客氣的問道。
這少年正是周常,他去了青峰鎮(zhèn)采購完藥材之后就馬不停蹄的往回趕,沒想到我回來便看到這一幕。
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多時辰,在他看來他最親近的許元。便與他陰陽兩隔。這簡直讓他發(fā)瘋。
他不理會中年人的話,只是拼命的在那一堆廢墟里面翻找。足足過了一刻鐘,這才如同丟了魂兒一樣,坐在一個角落里,輕輕的抽泣了起來。
中年人攔住了其他的士兵,不讓他們靠近。自己再是慢慢的向周常所在緩緩走去。
周常終于注意到面前的中年人。
“你把這里怎么了?許大哥去哪了?”周長咬牙切齒了問道。
“小兄弟。你住在這里?”
周常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似是要把面前的中年人殺死。
辛先生并不在意。繼續(xù)問道:“你認識這里的神醫(yī)。你跟他是什么關系?”
“這跟你有什么關系?”周常冷冷的說道。
“當然有關系,我們千里迢迢來此求醫(yī)。到了此地卻看到這樣一副模樣,你說呢?”辛先生的語氣。突然變了,開始咄咄逼人起來。
周常聞言愣住了,畢竟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又怎能比得過辛先生這種打仗的謀士呢?
“你怎么證明?”周常仍是不敢相信。冷冷的問道。
“憑什么證明?我問你,我們這數(shù)千甲士,會貪圖一個區(qū)區(qū)小醫(yī)館的財寶?再說了,將軍的腿就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有些對將軍不敬的意味,但不可否認的是辛先生的話語犀利無比。一針見血,讓周常無話可說。畢竟他也瞅見了那個將軍,以他跟隨許元這幾年的經(jīng)驗,也看出來這個對方有一條腿有疾病。
“我再問你,你和這處醫(yī)館的主人是什么關系?”辛先生話語一轉又重復了之前的問題。周常沒有辦法,只能回答。
“我是個孤兒,被父母丟棄在山中。是此處醫(yī)館的主人,許元把我救下,視我如己出…”此乃謊言。
辛先生聽到周常的話,目光也微微亮起。
……
“將軍,查清了,這孩子的確是被神醫(yī)收養(yǎng)的?!痹谝粋€臨時搭建的木屋里,辛先生正拱手對著將軍說道。
“哦,確定了。那看來此子還真大有可能是神醫(yī)的弟子了。就是不知道他繼承了神醫(yī)的幾分真?zhèn)髁耍俊睂④娐劼犘料壬脑?,面上不禁現(xiàn)出一絲喜色,但目光閃動不已,似還有憂慮。
辛先生跟隨將軍多年。哪能還不知道將軍的顧慮?。慨敿凑f道:“神醫(yī)弟子,想來定不會是那些是邪道之人,剛才我也與此子相談一二。發(fā)現(xiàn)這似乎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將軍不必過多顧慮。不過是否讓對方醫(yī)治,還需考慮”
“先生所言甚是,倒是齊某心急了?!睂④娝剂苛艘粫?,點頭稱是。
一會兒。周常被兩個士兵帶到了將軍面前。
“在下齊云,添居血戰(zhàn)營將軍一職,小兄弟就是神醫(yī)的徒弟吧,不知怎么稱呼?!?p> 齊將軍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恐怕就是他那條瘸腿的唯一希望了,故而語氣溫和了許多。
周常深吸一口氣,平靜地回答道:“周常一個山野小子,不敢當神醫(yī)弟子,只不過是在許大哥那里學了些皮毛,上不了臺面!”
辛先生聞言眉頭一皺。沖門口的侍衛(wèi)示意一下,那人領意退出了木屋,很快便有一個士兵跑進來,手中端著一物,他將那物放在桌子上就快步離開了。
“呵呵,這東西也是小兄弟的吧?”辛先生一指桌上之物,似笑非笑的看著周常。
周常看到桌上之物,登時眼眶就紅了。那赫然是一口有些破碎的砂鍋,砂鍋里還放著一本藍皮厚書和一枚烏黑發(fā)亮的戒指。
“不,這是的風大哥戒指和他所編撰的書。這戒指許大哥從不離手的…”周常有些嘶啞的答道。
齊云和辛如霄互望一眼,又均看向了那本藍皮厚書,露出了疑惑之色,這砂鍋里的兩物,是整個醫(yī)館內所遺留下來唯二的完整之物,他二人自然早早就查看過了,書與戒指都是普通之物,書上更是一個字也沒有,難道是神醫(yī)還未來及寫嗎?
“我可以為你治療你的腿,但你必須把這幾件東西還我!”周常盯著齊云冷冷的說道。
齊云和辛如霄同時面現(xiàn)喜色,心中卻愈發(fā)確定了周常的身份,敢如此淡然的答應治療,沒有極高的醫(yī)術造詣,說什么他們也不信。至于那枚戒指,以他們的眼力自然早就看出來那不過只是用較為稀少的鄔石所制,除了耐高溫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好,本將答應了,不知道我們何時開始???”齊云將那砂鍋連同里面的東西一起推到周常面前,頗有幾分迫不及待的問道。
一旁的辛如霄,聽到齊云的話,盯著周常的目光閃爍不定。
“你們找齊藥材再開始吧!”周常淡淡的說道,隨即抱走桌上的幾物,轉身就打算離開。
“周兄弟留步,您這是要去哪兒?”辛如霄幾步上前,攔著了周常,
“我就在這山谷中,這里到處都是你們的人,還怕我跑了不成?我就在那廢墟那邊,你們準備好紙筆,我會給你們寫下藥材清單的?!?p> 周常神色平靜異常,完全不像這個年齡應有的表現(xiàn)。說著就繞開辛如霄,離開了木屋。
辛如霄目視著周常走出了一段距離后,雙眼一瞇,沖著門口的另一名侍衛(wèi)吩咐道:“讓兄弟們盯著點這小子,有什么異動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是”
“看來人家對我們不太感冒??!”齊云面露一絲笑意。
“已經(jīng)算好了,換做是我,估計還不如他冷靜呢,更別說坐下來談條件了,此子若不夭折,就憑這份心性,日后必能成一番事業(yè)。”辛如霄則目光微凝,思索著什么。
……
在一處已經(jīng)被燒毀了大半的墻垣下,周常正靜靜的盤坐著,低頭看著手中之物,靜默不語。
他剛剛把藥材清單寫給了辛如霄,讓其自行解決,所以這會兒并沒有人來打擾他。
半晌,他起身整理了一下,就懷抱著許元的遺物向藥谷深處走去。
“你說他在谷中立了一座衣冠冢,但只把那口砂鍋埋了下去?!蹦疚輧龋寥缦雎牭綄傧碌膮R報,有些驚訝了。
“屬下親眼所見?!蹦鞘绦l(wèi)回道。
“好了,你下去吧!”辛如霄一擺手,遣退了侍衛(wèi)。扭頭看向了齊云:“看來那本書和戒指沒那么簡單。要不要…”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齊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老辛,你莫不是糊涂了,神醫(yī)為什么會收他為弟子?你看對方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就怕我們就算把書搶到了也沒用!”
辛如霄不禁沉默,似乎并不死心,齊云見此冷哼一聲:“哼,我就不信你沒發(fā)現(xiàn)他也是修者。就算只是鍛體境,也是可以靈念外放,說不定早就發(fā)現(xiàn)了你的小動作,此事不要在提了,把你的人手都撤了!”
“辛某聽命”辛如霄聽到齊云這話,哪兒還能不明白其中含義,干笑一聲,拱手答道。
在藥谷中的一處角落里,周常正抱著那本書站在一座墳前,石質的墓碑上刻著許元的名字。那枚戒指,則是被他找了一根絲線串起,系在脖子上。
在許元生前就曾言此書是為他編的,所以他沒有將其埋下,而那枚戒指,想了很久,還是舍不得將其拋棄。
感應到身后那幾道氣息的消失,他心中才松了口氣,就地盤膝坐下,略一調息,便開始翻看起了那本藍皮書,可沒一會就傻眼了,連翻數(shù)頁,一個字也沒有,完全是一本空白。
“莫非……”周常突然想起來許元曾經(jīng)在開始寫書時給他過一個小瓷瓶,并對他說以后用的上。連忙一陣摸索,摸出一個不過兩寸的精致瓷瓶,打開之后,里面只有兩滴銀白色液體,看著近半尺厚的書籍,周常略一思索過后,抬手將液體滴入眼中,登時眼中一陣冷熱交替,不覺兩行淚水流下,再去看手中之書,上面已經(jīng)現(xiàn)出了飄逸靈秀的字體。
“百聞錄,原來此書是這個名字?!敝艹B砸环幢銖闹械弥舜藭拿?。
周常將心神沉浸在此書上,仔細看著書中內容。
半晌之后,他突然合上書,眼中充滿了驚駭之色,他剛剛不過是看了總綱,就被其中的內容震驚的無言以復,若總綱所說的為真,那可就太過駭人聽聞了。
恐怕他把這書流出不久,就會天下大亂,
思量了片刻,周常咬了咬牙,又打開了百聞錄,這次他看的很仔細,努力的把每個字都刻印在腦海中。
……
“先生這樣幾天了?”辛如霄站在遠處看著那道盤膝閉目的消瘦身影,
“回軍師,已有十天了?!币幻勘卮鸬溃瑫r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周常,不由得有些驚異,他也知道周常是一名鍛體修者,有一些辟谷之能,但像這樣十余天不吃不喝也是折壽的行為??!
“這家伙又想干什么!”辛如霄眉頭緊皺,不明白周常的目的是何。
就在這時,一陣輕輕的咒語聲傳來,辛如霄趕忙抬頭看向周常,接著就見到周常雙手之間火光升騰,那本百聞錄便在眨眼間化為了灰燼。
辛如霄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異常,兩手握著的拳頭咯咯作響,看來這可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神醫(yī)的醫(yī)術傳承,就這樣被周常毀了,若是一般的神醫(yī)傳承也就罷了,可就這位許神醫(yī)表現(xiàn)出來的醫(yī)術手段,此人應該很有可能是一位在修者中極其少見的藥師,估計還是藥師中的高階存在。
這樣的傳承啊,居然毀了,辛如霄當時就有了殺了周常的念頭,但一想到若是殺了他更沒有可能得到傳承,和齊云的警告,他還是冷靜了下來。
反觀周常,似乎目中仍有驚駭之色,他在五天前將此書記了下來,之后便一直在不斷加強記憶,直到剛剛他完全確認自己已經(jīng)將其牢牢的刻印在了腦海之中后,便立刻毀了百聞錄,這才有了辛如霄看到的一幕。
周常將靈念散開,結果剛把靈念放開到了極致,就發(fā)現(xiàn)辛如霄就站在他約十余丈之處直直的看著他,臉色鐵青,目中流露出殺意,周常心中一凜,心念急轉之下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心中一橫之下,雙手掐出一個玄妙的結印,口中響起來細若聞蚊的咒語聲,片刻之后,周常目中青光一閃,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原本遠遠盯著周常的辛如霄見到周常暈倒在地上,先是一驚,隨后腳下輕功連踏,身形幾個飄動便來到了周常身邊,正要去扶時,突然神色一動,讓士兵招呼來一名鍛體巔峰境界的校尉,一番吩咐之后,那校尉就把手放在了周常的額頭上面,隨即手上白光閃動,絲絲縷縷的侵入周常的額頭。
其他守衛(wèi)一旁的士兵看到之后,面上異色一閃而過,接著就轉過身去,對此視若無睹。鍛體巔峰已經(jīng)開始凝聚神念了,是能夠對人進行搜魂的,但是畢竟不是真正的凝神境,這種搜魂手段是極其簡陋粗暴的,會對被搜魂者有巨大的傷害。
“哼!”不過片刻,那校尉突然悶哼一聲,面色發(fā)白,明顯是搜魂失敗了。還吃了個小虧的樣子,對著辛如霄搖了搖頭。
“果然有禁制封鎖,這禁制玄妙莫測,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那位許神醫(yī)?!毙寥缦霾唤麌@氣道。
他竟是認為周常識海中的禁制是許元所留。
“此事必須告知將軍。”那校尉平復了一下識海中激蕩的神念,如此說道,辛如霄聞言也是點點頭,向校尉告罪,“此番麻煩沈大人了,我會向將軍求來靈藥的?!?p> 說罷,又沖一邊的士兵吩咐道:“你去找個地方安置一下他,注意盯好他。”
“是,軍師?!?p> 辛如霄這才點點頭,腳下輕功施展,直奔齊云的木屋而去。沈校尉也回到自己的軍帳中打坐恢復傷勢。
士兵則是將周常挪到了一處干凈的帳篷內,就站在附近靜默不語了。
昏過去的周常做了一個夢,他仍像往日一樣整理藥田,幫許元治病救人…
真是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