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一名少女,她有著和懷特相同顏色的長發(fā),很是精致的纏繞在后方,上面的邊角還一些用鬢發(fā)編織成的麻花,緊俏的組合在一起。
沒有多余的裝飾,但也不需要,這是一個不需要靠著各種飾品來點綴自己的女孩。
針織的羊毛衫披在她上半身,看起來落落大方。
雖然她張的并不好看。
看見懷特的那一刻,他喜上眉俏的想要鋪在懷特的身上,喜悅的神情還沒有來得及展開,她看到了格雷。
瞇成月牙形的雙眼瞬間睜大,讓人看不清究竟是高興還是驚恐。
懷特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還有動作都表明身后的格雷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家伙。
女孩家的矜持讓她做不出平常對懷特作出的動作,只能姍姍的雙手扣在一起,低著頭讓開看位置。
廚房里又走出了一個人,是一名白發(fā)叢生的老人。
看見懷特的剎那,激動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媽媽,我回來了?!?p> 懷特撐開雙手,向前走去。
“懷特!懷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回來了!”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和吉娜,我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
老人比懷特矮了一個頭,但她還是在懷特的面前歡心的雀躍了起來,她的雙手死死地環(huán)住懷特的后脖頸,將懷特用力的拉向靠近自己的位置,依依不舍的形態(tài)就像是會失去一樣。
老人的臉不停的觸碰著懷特的臉頰,從左邊到右邊,又從右邊到左邊,最后更是一把摟住了懷特的腰,摟的緊緊的,死死地,將懷特按到在房間里唯一一張軟綿綿的單人沙發(fā)上。
那是格雷在這個房間里看到的唯一一張坐的舒適的位置。
沙發(fā)上鋪滿了各種衣物,在懷特坐下去的瞬間,從衣物和沙發(fā)的縫隙中,格雷看見了沙發(fā)上破舊的孔洞。
對兒子的擔憂讓老人忽視了房間里多出的一個人,等到懷特坐下后,老人才歉意的對格雷笑了笑。
也許是不想讓客人見到自己失禮的一面,老人又走到懷特的面前將他拉了起來,雖然懷特有些不滿,但看起來很孝順的他不會忤逆母親的意思。
向來尊老愛幼的格雷對著懷特的母親笑了笑,點頭致意揮著手示意對方不需要那么客氣。
或許是為了彌補自己先前的過錯,老人一把抓住格雷的手臂,將格雷往廚房拉去。
嘴里還不停的念叨。
“過來坐,過來坐。你們一定餓壞了,懷特。吉娜為你特制了一道晚餐,雞湯哦...這對你們有好處。”
三張凳子做不了四個人。
這讓格雷有些窘迫,原本想站起來,但一天一夜沒有安眠和進食的饑渴卻死死地按住了格雷的雙腿。只能看著老人在灶臺和餐桌上來回的奔波。
晚餐并不豐盛,加熱后的最便宜的黑面包以及中間一份用平底鍋裝滿很粘稠的番茄湯,偶爾從沸騰的泡沫中看見一絲絲的白色雞肉。
這個叫做吉娜的女孩低著頭,偷偷的看著格雷,好奇和羞澀讓她的耳根紅彤彤的仿佛煮熟了一般。
她將破舊卻又干凈的餐具依次擺放在格雷還有懷特的面前,最后拿著自己的那一份坐在了懷特的對面。
老人拿出一個長柄勺,狠狠的挖了一大片倒入格雷面前的餐盤上,之后更是將平底鍋傾斜,挖出滿滿的一勺放入懷特的面前。
鍋中的雞湯所剩無幾,只能連鍋倒入吉娜的盤中。
見分食完畢,懷特拿起勺子就準備開動,卻見老人拉長了臉用一種不可置疑的口吻說出。
“懷特,別忘了習俗?!?p> 懷特有些歉意,連忙將手中的勺子放下。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懷特雙手抱拳,放在自己的額頭,閉上雙眼,而坐在對面的吉娜也是一樣的動作。
格雷不能讓自己顯得與眾不同,只能入鄉(xiāng)隨俗的照搬他們的樣子。
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雖然看不見,但耳朵卻聽見懷特的竊竊私語。
“主啊,請保佑我們,我們接受您的慷慨贈與,感謝我們的主,哈利路亞。”
禱告完畢,終于可以開動,見懷特還有吉娜動了手,格雷這才將手中餐刀剁向那塊即使加了熱還是堅硬無比的黑面包。
這種吃法是一種樂趣,用盡全力將黑面包剁成小塊,然后用叉子插上,讓黑面包在由番茄和雞肉做成的濃湯中遨游一番,最后送入嘴中居然讓格雷有一種愉悅的錯覺。
就像是那種經驗奇多的網絡游戲,在升級的那一刻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說實話,番茄雞湯并不美味。但格雷能夠理解,這不是一個富裕的家庭,他們買不起那些昂貴的香料,鹽粒帶來的咸味和番茄的酸味讓這道菜有些單調。
但人餓極了,什么都好吃。
房間里只有吃飯的聲音和老人看向懷特那寵溺和慈祥的目光。
在這一刻,這里是一個溫馨的三口之家。
這讓格雷突然想到,自己對懷特是否有些過于苛刻。自己究竟有什么立場去對懷特評頭論足?
沒錯,加爾是有三個弟弟和一個老父親,或許還有一個和面前這個看著懷特面露笑容的老母親。
但懷特呢?同樣也有著自己的家人。
生命是無價之寶,它不取決于人數(shù)的多寡,懷特為了能讓自己脫離險境,想出了一個對自己有利的方法有錯嗎?
如果是自己站在了懷特的位置,自己會怎么干?
也許會和懷特作出同樣的選擇。
為什么自己對懷特那么的憤恨,是因為自己置身事外,以一種旁觀人的角度散發(fā)著自己那可憐又無用的善行。
置身事外?
不,自己沒有置身事外,自己也是一個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可憐蟲罷了。
思緒到這,格雷的心中泛起了一種格外悲涼的酸楚。
我的父親母親也在等在他們的兒子回去。
他們現(xiàn)在過的怎么樣,聽到自己失蹤的消息,他怎么樣經歷著一個個徹夜難眠的夜晚?
鼻頭發(fā)酸,似乎有些喘不過氣。
格雷用力的吸了一下鼻頭,卻再也控制不住,鼻孔里的黏液再也控制不住,滴落在面前的餐盤上。
兩行清淚不受控制的從格雷的眼眶奪目而出。
望著懷特,吉娜,還有懷特母親疑惑的眼神,格雷終于下定了決心。
我要回去,想盡一切方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