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以前當過兵,現(xiàn)在不是又打仗了嗎,聽說咱楚國比他們西蜀少一半的人,俺就想著趕過去,多一個人也是多呀?!?p> 陳樹根已經(jīng)徒步走了半個多月了,路上遇見人群都是往南走,他卻逆著人流往北上。
包里帶的干糧早吃完了,路程還有一半,他沒有什么錢,買不起馬匹騎著過去,在他身體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遇見了北上的軍隊。
他跑過去攔住前面銀甲將軍的馬:“將軍,能不能帶上俺,俺也想去打仗,趕跑蜀蠻子。”
......
周猛是個草莽,平時占著山頭當王稱霸,性子火爆,打著劫富濟貧的名號沒少干些搶劫來往商隊的勾當,朝廷一而再剿匪不成,也就放任自流了。
“大當家的,這一車車拉的都是那些商人送給北邊的糧草,咱要是劫上來點,那兄弟們一個冬天的伙食可就不用愁了?!?p> 一群驍龍寨的山匪蹲在山坡后面,打量著過往押送糧草的商隊。為首之人虎背熊腰單手拎著大錘,轉(zhuǎn)過身來長得卻有些眉清目秀,他就是驍龍寨的當家周猛。
周猛一巴掌把說話的阿丘打了個趔趄:“他奶奶的,你也知道那是送給北邊的糧草,北邊那是干嘛的?”
阿丘捂著臉有些害怕的說:“大,大當家?!?p> “說啊,干嘛的。”
“打仗的?!?p> 周猛不解氣的又踹了阿丘一腳:“這群廢物商人都知道給北邊送糧食,你他娘的廢物不如?!?p> 他皺眉盯了會快要走遠的商隊,無奈的又罵了句“真是廢物!”
拎著大錘跟上了車隊,扭頭沖著后面站著不動的兄弟們說:“愣著干嘛,跟上啊!”
沒人護著,這幫商人送一輩子糧食也送不過去,嘿,不過倒真他娘的有錢,自發(fā)組織攢起來的糧草都快比上朝廷給撥的了,以后有機會回來再劫路的時候遇上,下手得再狠點兒。
......
阿丁是新兵蛋子,跟在老丁的手下,當初分派的時候因為都姓丁,老丁便收了阿丁,別看老丁白頭發(fā)一把,皺紋成溝,但他卻是戰(zhàn)場上的老油條,和他一起參軍的人死的死,重傷的重傷,只有老丁一個從軍這么多年,安然無恙的活了下來。
老丁最常說的話就是上了戰(zhàn)場一定要狠,你殺不死敵人,你就會被敵人殺死,還要學會認慫。
要習慣戰(zhàn)友在自己身邊倒下,總不能見一個救一個,往往是救不成把自己也搭進去。
這天的仗打的要比之前久的多,還下了雨,阿丁已經(jīng)數(shù)不清自己被砍了幾刀,恐怕要死了吧,好想吃阿娘的桂花糕啊,他雙眼模糊的想著,手機械的向前砍著。
一個晃神間有刀朝他腦袋上劈了下來,然后有個人擋在前面救了他,暈過去前他心想還在感嘆了句,老丁的刀法還挺厲害。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軍帳中療傷了。
“老丁呢?”阿丁問。
“死了?!?p> ......
臨關(guān)村顧名思義,是緊挨著邊關(guān)城的一座小鎮(zhèn),不過里面的百姓有點特殊,都是軍屬。
來參軍的一參便是數(shù)年,家里親人很多都會選擇跟著過來在臨關(guān)鎮(zhèn)上落戶,所以村中多是女流老弱,每次開戰(zhàn)她們就會坐在一起等消息。
誰家去從軍的人死了,就會在門上掛上百花,手臂上帶上白布條。
柳鶯自小長在臨關(guān)村,已經(jīng)七歲了,每日里喜歡在村口瘋跑著玩,因為要等他爹爹回來第一個看見自己。
她中午從外面跑回家的時候,飯菜已經(jīng)做好了,她跑過去抱住自己娘親的大腿,奶聲奶氣的問:
“阿娘,為什么村子里大家都要掛上白布條,還要在門上掛小白花啊?!?p> 柳鶯的阿娘蹲下身子抱住她,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說:“因為這是一個節(jié)日,大家為了紀念所以才這樣做?!?p> “哦?!绷L學著她阿娘的樣子輕輕拍著她阿娘的后背,“那阿爹什么時候回來再看看我,我都已經(jīng)會爬樹了?!?p> “等你再大些,他就會回來了,走,陪阿娘把小白花掛門上,然后回來吃飯。”
“我們也要掛嗎?”
“對啊,這是我們臨關(guān)鎮(zhèn)的習俗?!?p> “臨關(guān)鎮(zhèn)?我們不是臨關(guān)村嗎?”
“臨關(guān)鎮(zhèn)底下,有好多個臨關(guān)村......”
但添新戰(zhàn)骨,不返舊征魂。
......
這一戰(zhàn),便是三年。
當初淮城非要鬧著一塊跟去,激動之下滑胎流了產(chǎn),沈嘉青和梁子衿的婚約又被延遲了下來,他出征后,梁子衿便被拘在府中不得外出。
沈嘉青到邊關(guān)不久后發(fā)現(xiàn)了沈嘉珩的下落,帶兵找過去的時候,沈嘉珩已經(jīng)去世多時。
沈嘉青去邊關(guān)一路上遇見了很多人,逃荒的人,邊城淪陷無家可歸的人,以及死在戰(zhàn)場上的他的親人。
他的心態(tài)也一點點的在轉(zhuǎn)變,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過來投軍,年過半百的大夫送來了藥館中所有的藥材,唯利是圖的商人帶來了救急的糧草......
天下戰(zhàn)亂,風雨飄零,有人借機謀利,有人奔赴他國求生,有人抱頭痛哭聽天由命,可是也有更多的人來到了邊關(guān),有更多是個家中的父親,大哥,兒子來到了這里。
時至今日,三年間,沈嘉青展現(xiàn)了他驚人的領(lǐng)兵天賦,不僅收復(fù)了失地,還打入了蜀國,使其成為西楚的附屬國。
在簽訂完協(xié)議返回軍帳的當天,沈嘉青吐血昏迷,他之前中了劇毒,加上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三年來積累了不少暗疾。
不治而亡。
煙花三月,楚軍起兵凱旋南歸。
同行的還有沈家父子三人的棺材,古來征戰(zhàn),幾人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