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鑫的婚禮完畢后,考察團繼續(xù)他們的行程,接下來的考察重點就是大員社團基層組織,冷春山們首先走訪了浦水寨,也就是趙鑫和方君平救下米蘭的那個土著村寨。
現在附近土著村寨的大部分人都會來淡江鎮(zhèn)打工,而社團就在來打工的土著中間發(fā)展了一批預備社員,以所屬各個村寨為單位,建立了社團小組,以實現對土著基層的控制,有些是公開的,比如今天要去的浦水寨,寨里現在是米蘭擔任社團小組長,和小組成員一起采用民主集中制參與村寨事務的管理。
而另一些是半公開的,村里的頭人對社團小組的行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仍然牢牢把控管理村寨的權力,不過以土著的管理水平那是組織嚴密的社團的對手,其權力逐漸失控也是未來可期的事,但這些頭人在社團武力的威脅下也是毫無辦法。
冷春山等人行走在進浦水寨的道路上,浦水寨已經大變樣了,外看是一個類似堡壘的地方,村周圍是一圈整齊的木柵欄,柵欄外遵照社團的意思沒有挖掘壕溝,不是社團為了削弱浦水寨的防御力,而是怕壕溝成為蚊蟲的滋生地導致傳染瘧疾。
不過柵欄外栽種了一圈荊棘植物,讓野獸等過不來,萬一有人對村寨進行攻擊,這些荊棘也能阻擋一段時間。
進了村里,發(fā)現有四個角樓,其中最大的一個角樓是磚石結構,其他三個是木制的,這里是社團小組活動室和民兵預備役組織活動室,在最大的角樓活動室的一樓,墻邊有一個大柜子,帶隊的米蘭對冷春山等人介紹,這個柜子是民兵武器存放柜,打開一看,竟然是二十支民用版火繩銃,在旁邊的小盒子里是四十發(fā)彈藥,這是應急裝備,主要的彈藥放在二樓的倉庫里面。
借這個機會,跟隨而來的上級支部人員和預備役上級主管單位對浦水寨的庫存武器進行了核查,一看武器的數量有沒有遺失,武器上的編號是不是和存檔的編號一樣,二看是不是進行了正常的保養(yǎng)。
村里的房屋大部分還是木制的,但村里的道路,水井,公廁、醫(yī)務室等公共設施都構筑良好,甚至在村的西南角還有一塊蓋著棚子的硝田,這里出產的硝會賣給社團,所獲得的收益會進入村寨賬戶。
看著整潔干凈的村寨,冷春山一行對此大加贊賞,對小小年紀的米蘭也是另眼相看。
趙鑫在旁邊說道,“米蘭是這個村頭人的女兒,人家可是這里正兒八經的接班人啊,跟社團接觸也是最早的,別看她年紀小,已經是一年社齡的老社員了,只是剛過了十八周歲,才轉的正。米蘭,哪天給你介紹一個上門女婿,怎么樣啊?”
米蘭的小圓臉一下子變得跟桃花一樣,嗔怪的對趙鑫說,“趙領導盡說笑,沒有正形?!倍赃叺睦浯荷揭汇叮S即又哈哈大笑起來。
在大員考察團考察的時候,海峽對面的福州城里,福建巡撫商周祚卻在沉思,因為他得到應天府的消息,福建當地的錦衣衛(wèi)千戶已經上報:在大員出現一個自稱是團結商社的組織,這個組織最近在大員墾荒,重點是發(fā)現大多數墾荒者都說著遼東口音,他們初步懷疑那里是遼東建奴的另一個海外窩點。
對大員墾荒者的來歷,商周祚是非常清楚的,因為福建和他的家鄉(xiāng)紹興就有很多和大員有生意往來的客商,團結商社的事情在福建已經成為公開的新聞,都說這群人是海外前宋移民,現有巨舟數百,因不忍遼東百姓苦于戰(zhàn)火,自己掏錢接百姓來大員墾荒,活百姓無數。
商周祚是一個非常正直且有頭腦的官員,對團結商社的大手筆也是非常佩服,加上大員蠻荒之地,不在朝廷管轄范圍之內,而且其擁有巨舟數百,早已是東海一霸,朝廷就算要對付他們,也是無可奈何。所以一直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當沒有看到,他目前難辦的事在澎湖。
但如今不行了,錦衣衛(wèi)偵知此事而且上報上去了,朝廷肯定會有所反應,最終執(zhí)行就會落到福建主官的頭上,這事得想一個對策。
由于淡江鏢局是草創(chuàng),黃春平的情報網還沒有延伸至應天府,所以這封錦衣衛(wèi)的奏報并沒有被黃春平得知,不過在遞進京師之后,有一些一鱗半爪的消息傳到在大沽的齊金寶那里了。
齊金寶在社團的安排下,在京師買了一棟普通的四合院,安排了幾個人,這幾個人的職責就是在外結交朋友,什么青樓楚館,商鋪伙計,官商牙人,三教九流無人不交,甚至還有各個勛貴,朝廷官員家的下人,更厲害的是,這一年多來,還結交了幾個小太監(jiān)。
而齊金寶對這些人的要求就是把各種消息集中起來分析,尤其是跟社團有關的都要打聽。
最近幾天,好幾個渠道都傳出,福建錦衣衛(wèi)上報大員異狀,疑建奴占據大員,齊金寶得到這個消息,立即上報給了在白翎島的王啟山,王啟山見此大吃一驚,趕緊抄報大員,而本部目前處于港口封凍狀態(tài),只能延后了。
社團的通訊船就是快,這個消息從京師傳出,十天后就到了淡江港。
而在大明的朝堂之上,卻因為此事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暗伏在遼東的錦衣衛(wèi)探子的消息歷盡波折也傳到了朝堂之上了。
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駱思恭當即具文上奏:意思是遼東奏報,建奴正在圈禁遼東百姓,通過海路售予一個名叫團結商社的組織,換取稻米、番薯仔和腌制咸魚等食物,數量高達數萬人云云。
現在的朝廷首輔葉向高就是閩人,對大員之事比誰都清楚,不過他的家族在與淡江貿易之事中獲益匪淺,而且大員也控制不了,所以,在朝中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但從宮中轉來的奏報不得不讓他重視起來,皇帝已經知道了,轉給內閣也是應有之意,但如何應對得斟酌再三。
宮中的司禮監(jiān)秉筆已經換成魏忠賢了,這個老家伙跟自己一直不對付,所以此事得小心謹慎啊。
葉向高找來次輔韓爌一同商議,“韓大人,這是宮中轉過來遼東的錦衣衛(wèi)奏報,還有福建的錦衣衛(wèi)奏報,您怎么看?”
韓爌其實已經知道了,但仍然拿起來看了一眼,關于團結社團的事他是有所耳聞的,他是山西蒲州人,在晉商中有些關系,遼東的毛皮來源減少他是知道的。所以當下就說道,“遼東大批移民通過遼海,這個建奴應該運作不了,只能是海外這個團結商社所為,該勢力將我大明赤子盡數流落海外瘴癘之地,以人命來墾殖,實在可恨。”這韓大人也是一個狠角色,上來就扣一頂大帽子。
葉向高也挺會裝,“竟有此事,不知消息來源可信?”
韓爌面露得色,“這也是在下猜測,如大員不是瘴癘之地,那里哪能輪的上這個勢力?!?p> 葉向高沉默了,他也知道,大員是瘴癘之地,不過很奇怪,從大員傳來的消息,那邊的墾殖很順利,并沒有聽說墾民大規(guī)模死亡,而且發(fā)展速度非常之快,淡江港已經成為一個繁忙之地了。
他也是老狐貍,沒有反駁韓爌的說法,只是問詢道,“那以韓大人的意思,朝廷應該如何應對這個團結商社呢?”
韓爌自幼生活在山西內陸,對海上之事一點也不了解,以為一個商社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勢力,于是說,“內閣可以票擬,命福建水師整備前往大員,剿滅團結商社,解救我遼東百姓?!?p> 葉向高鄙夷了看了韓爌一眼,心想,好大的口氣,人家能把好幾萬人一口氣運到幾千里之外的大員,就福建那點水師,連人家的牙縫都填不滿。何況福建水師那些破船,連澎湖都去不了,還想去大員?
葉向高是極不愿意動武,尤其是不愿意在閩地動武,他知道團結商社的能力,也知道閩地水師的能力,別把團結商社惹毛了,打向大陸,自己的老家可就慘了,另外,自己家族的生意斷絕,那得多大損失啊。
于是就說,“出兵剿滅有點操之過急,得想一個萬全之策,這個商社不好對付,他們有載民幾萬前往大員開拓的能力,如果操之過急,他們勾結建奴,運幾萬建奴兵過去江南,或就在大沽,登萊附近登陸,那該如何應付啊?”說完看了一眼韓爌。
韓爌一聽這話,腦袋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這個主意出壞了,沒想到這一層,讓人捏住了痛腳。如果真有葉向高所說之事,主戰(zhàn)的他肯定會被拿出來犧牲的。當即服軟,“還是首輔大人思慮周全,在下也是一時激憤,忘了這層,只是眼看這團結商社如此坐大,而且皇上也讓內閣拿主意,您看怎么著比較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