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沐府……沐昆關(guān)于浙江失蹤案的線索……”
陳文出了沐王府大門才想起來今日來這里商續(xù)交代的正事。
“嗯,他怎么說?”商續(xù)一邊不著痕跡地拉開了一直蹭在陳文身邊的李玨雙,一邊撐開手中的油紙傘給陳文遮陽。
昨晚才下過大雨,今日不過巳時就已經(jīng)艷陽高照了。李玨雙手上也有一把傘,是剛才商續(xù)塞給她的。
而陳文手上卻什么都沒有。
李大小姐一邊在后面走著,一邊一臉姨母笑地看著前面的商續(xù)二人。
這商承仁絕對是故意的,剛剛在油傘攤子上還跟陳姑娘裝窮。其實就是想跟人家打一把傘!黑心腸的,也就陳姑娘容著你。
“嗯,他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浙江總督的兒子,沒有失蹤……”陳文話還沒說完,覺得自己身上的燥熱少了許多。抬頭一看原來是商續(xù)把剛剛買的遮陽傘打開了。
“沒有失蹤?他如何能夠知道?”商續(xù)眉頭微皺。江南地區(qū)的失蹤案牽扯甚廣,甚至連官員自家的孩子都丟了。所以之前圣上才會特地頒布旨意要張家調(diào)查這失蹤人口的事情。
不過沐昆這句話,究竟有什么深層含義……
商續(xù)一想就想出了神,手上的傘柄不自覺地往陳文那邊傾斜了許多。熱烈的陽光傾灑在商續(xù)的肩頭,照的他身上的白衣都有些反光。
“儂寨主?”陳文扶正了商續(xù)握著傘的手,看到遠處的儂遙南又伸手揮了揮跟他打招呼。
商續(xù)手指冰涼,被陳文指尖溫暖包裹上的那一瞬他心尖都顫了顫。常年跟尸體打交道,商續(xù)基本不怎么接觸過溫熱的東西。連帶著指尖也是常年冰冷。
陳文這一握,倒是平白無故在這艷陽天又給商續(xù)心頭添了幾分暖意。
“陳…你叫陳啥來著?”
儂遙南之前聽兒子說過這個小丫頭的名字。這會突然遇見卻想不起來了,眉頭皺了許久,人也定格在原地。
陳文走到跟前了,儂遙南才一拍腦袋說道:“陳阿文,對不對!”
陳文:“……”
這名字中間加了一個字怎么就變得這么土?
商續(xù)是被陳文牽過來的,聽到儂寨主的稱呼瞬間就把思緒拉回來了。更正道:“她叫陳文。不叫陳阿文?!?p> 李玨雙跟在二人后面手里還撐著傘,不好離的太近。繞到儂遙南身邊才開口道:“小輩李玨雙,見過儂寨主?!?p> 陳文也跟著商續(xù)向儂遙南行了一禮。
“昨日我聽我兒子說了。是他害的你,不是你拐的他。錯怪了姑娘。在這里給賠個不是了?!?p> 大街上多數(shù)都是儂人,見到自家寨主卻毫不客氣。笑一笑,打個招呼也就過去了。
那可不就是你兒子拐的我?陳文心里嘀咕,商續(xù)在一旁扯了扯陳文的衣角,可惜我們的陳女俠并沒有感覺到。
“那可不?儂寨主,你這么直白的人是怎么生出這種腸肚子里盡是壞水的小孩的?”
陳文口無遮攔的。把旁邊的商續(xù)都要嚇出冷汗了。這是在人家地盤,畢恭畢敬都還來不及呢,這小傻子怎么這么不客氣?
儂遙南卻不覺得冒犯,三十歲的人了卻并沒有多少長輩的架子。
“我直白?小丫頭,你是不是還想跟我再過兩招?”
陳文聽到這就認輸?shù)亻]上了嘴。這儂寨主為人處世確實直白,武功招式卻在一開一合中都暗藏玄機。
儂遙南看見陳文再不言說,覺得這小丫頭有意思的很,之前又在沐王府救了自己的兒子,于是開口邀請道:“陳,文?你這名字忒難聽了點。就叫你小文丫頭吧。等會要不要跟我回寨子看看阿南?說起來你也算他半個救命恩人?!?p> 陳文眼睛一瞪又要反駁:“什么難聽?你名字又有多好聽?你兒子名字就不怎么好聽!”
“什么南…”
陳文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商續(xù)給打斷了:“儂寨主給阿南取名南應(yīng)該是想把儂家族中的南字徹底去掉吧!”
“云南父子聯(lián)名法中,父親名字的最后一字必須是兒子名中的第一字。儂寨主也是覺得取’南’字不合禮法,才給阿南取了一個單名,希望子孫后代不必再用南字,對吧?”
陳文再傻也聽出來了商續(xù)這是給她解釋呢。不過她可不稀罕什么解釋,也不覺得自己無知。
有這樣一上來就說別人名字不好聽的嗎?要說沒有禮貌也是這個儂寨主沒有禮貌在先!
“我確實有這個意思。還是御史大人見多識廣,不類某些小丫頭只會上下碰一碰嘴皮,卻連自己說的話是否得當都不知?!?p> 陳文看著儂遙南一把年紀了還在這里裝傲嬌嘴角抽了抽,索性不與他計較了。
李玨雙在一旁看著陳文無可奈何的表情直想笑。這兩位一個是廣南儂家寨首領(lǐng),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好為人師青龍斬月刀”,一個是在御馬監(jiān)當了十八年之久的假宦官真?zhèn)b女。在這里斗起嘴來卻是比學堂小兒還要幼稚幾分。
“儂寨主,還是帶我們?nèi)タ纯窗⒛习伞!?p> 商續(xù)可不想讓陳文再與人吵下去。畢竟這倆人一個比一個較真,到時候萬一打起來了他也拉不住架。
“御史大人也認識阿南?”
“是這樣的,之前在浙江的時候……”
商續(xù)在前面給儂寨主解釋阿南失蹤的原委。陳文則與李玨雙在后面走著。
“阿文,你與這儂寨主認識?”
陳文恨恨地看著前面的背影,開口道:“認識,他還劃了我一刀呢!”
李玨雙看向陳文伸出來的脖頸。果然,雪花一樣白皙的喉骨處有一道淡淡的細疤。
“你們倆…還打起來了?”
李玨雙覺得不可思議。青龍刀的威名當年在江湖上可以說是鑼鼓一聲都不及它響亮。所以跟年輕時的儂遙南切磋過的同輩人無一不落于下手。阿文的武學造詣已經(jīng)到這種地步,都可以與儂寨主過招了嗎?
“倒也不是打。是他單方面的一廂情愿的,找打?!?p> “他功夫高,我也比不過他。說是他找打,不過也是我挨打。動手的時候話還多的不得了…”
李玨雙聽到這更是奇了:“阿文,你不知道儂寨主從不輕易與人切磋,一旦出手便必是要教導(dǎo)幾句來點撥對手迷津的嗎?”
什么意思?那我還要感激他賜教了?
“所以呢?”
李玨雙笑笑搖搖頭,開口道:“阿文,你可知江湖上有多少人求著儂寨主出刀他都不一定搭理。與你過招實際上還是看中了你的武學造詣。此般于后生而言已經(jīng)可算是機緣?!?p> “得,我明白了。怪不得嘴巴那么欠,原來說是指教,還真把自己當老師了……”
陳文看著前面與商續(xù)走在一路的儂遙南,怎么看怎么不順眼?;蛟S這就是囂張到一定火候,連背影也能讓人看出不爽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