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沒想到宋舒真的會說出一番自己的見解來,上官旻一直維持的微笑漸漸淡去,換上了一副精明算計的表情來,“宋姑娘果然沒有讓本官失望,會的,這一天終將到來?!?p> 宋舒離開刑部的時候已至黃昏,也許是心虛作祟,想著謝麟韞恐怕還沒離開禮部,宋舒便買了一些吃食水果,大包小包的往禮部衙門走去。
吱呀一聲推開尚書辦公房的門,宋舒鬼鬼祟祟的伸了個腦袋四處張望,“大人?”
黃昏時分,落日余暉灑進窗框,一切都看起來溫溫暖暖的樣子。
謝麟韞正靠在椅背上小憩,雙手攏在袖子里,照往常一樣用翻開的書覆蓋著臉,宋舒小心翼翼的走過去,輕聲詢問,“大人?你睡著了嗎?”
沒有動靜,宋舒站在原地犯了難,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這思索前后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外間突然狂風大作起來,原本亮堂的天也昏暗下來,宋舒往外瞄了一眼,這突然烏云密布的像是要下大雨了。
說起來這禮部衙門的修葺工作做得并不到位,就這間屋子來說,窗戶便不是很結(jié)實,平常開關(guān)都吱呀吱呀的,估計等會會打雨進來。
謝麟韞此時正小憩,若是雨水打進去必然要淋到他,宋舒抱著肩思考了片刻便再度輕手輕腳的跑了出去,從雜物房拿了一幅竹簾過來,此時風越來越大,她提了個凳子,踩在上頭站在窗框外邊。
高度還差那么一點點,宋舒踮起腳將竹簾的一側(cè)掛在窗框上頭的木榫凸起處,為保結(jié)實還拽了拽。
竹簾掛好了,宋舒松手將竹簾垂下,只聽“嘩啦”一聲,竹簾帶著木榫整個都脫落了,宋舒馬上傻眼了,這木榫居然年久失修到如此地步,無數(shù)小木屑飄了下來,宋舒不慎被迷了眼,腳下一滑就要往前傾,幸好她還記得側(cè)過身子,用屁股迎接地面。
預想中與地面撞擊的疼痛遲遲未來,宋舒睜開一只眼睛,瞧見謝麟韞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將她望著,而自己正被他橫抱在懷中,“大人,我吵醒你了?”
“你本事挺大啊,怎么爬到上面去了?”謝麟韞嘆了一口氣把她放下來,實在是不想回憶方才自己被窗框掉落的聲音驚醒,隨即就看見宋舒從窗外跌向窗內(nèi),他也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起身接住她。
宋舒此時尷尬的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只見地上一片狼藉,那老舊的窗戶算是完蛋了,“我是想著掛一幅竹簾好擋擋雨么,誰知道這窗框這么破……”
謝麟韞抬手扶額,“罷了,你怎么回來了?”
“哦,我逛了一圈買了些吃食,大人你餓不餓?”宋舒隨即轉(zhuǎn)身去拿放在桌上剛出爐的春餅和剝好了的石榴,突然右手食指指尖傳來劇痛,“嘶!”
謝麟韞快走幾步,“怎么了?”
宋舒捧著食指指尖仔細看了看,沒有流血也沒有傷口,難道是被方才破舊木榫上的刺扎到了?
“沒什么,可能有木刺吧,大人你先吃,我出去借個繡花針挑一挑?!彼问嫣染鸵庾?,誰知老天爺像是故意似的,突然就大雨傾盆了。
宋舒回過身干笑了兩聲,“這雨下的大了些……我等一等再出去找繡花針吧?!?p> 謝麟韞無奈的朝她揮揮手,“過來。”
“嗯?”
宋舒疑惑的走過去,謝麟韞用火折子剛點亮了油燈,外間的天就恰好暗了下來,謝麟韞不由分說的拽著宋舒的右手放在油燈邊,指尖朝上,“笨手笨腳。”
“大人,我覺得還是要借個繡花針吧?”
見謝麟韞執(zhí)意要替自己挑木刺,宋舒的頭也湊過去,食指指尖本來就只有那么一點點大,被謝麟韞鄭重其事的攥在指間倒顯得有些滑稽。
“要不還是我自己看吧?”
“別動?!?p> 豆大的油燈映襯下,謝麟韞一臉嚴肅,宋舒只好閉上嘴,一同認真的盯著那指尖。
要知道挑木刺是個細致活,需得在肌膚表面上一寸一寸的按壓,這樣才能找得準。只見謝麟韞用他那溫涼的指腹捏著宋舒的食指,一邊捏一邊問是不是這里疼。
宋舒連呼吸都變得緊張起來。
謝麟韞不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木刺,十分利落的用左手大拇指與食指捏住那一塊輕輕擠壓,看著那塊肌膚變得些微青白了,然后右手捻著木刺的一點尖往外拔。
腹腔的空氣都消耗完了,宋舒憋著通紅的臉小心的吸氣,“咝!”
謝麟韞手下動作一頓,偏過頭看她,“疼?”
“有一點兒疼……”宋舒另一手掩著嘴,心想喊疼并沒什么可恥的,反正打死也絕不承認是因為害羞!
謝麟韞疑心自己并沒有用很大的力氣,但還是點頭,“我輕一點?!?p> 要再來一次可能她就活不下去了,宋舒此時內(nèi)心十分掙扎,但面上仍舊鎮(zhèn)定如常,“大人,我還是回去用繡花針……”
“好了?!敝灰娭x麟韞輕飄飄的捻了一小根木刺出來,提在空中便松開了手,小木刺便華麗的淪為了地上無數(shù)木屑中的一根。
宋舒收回手捏了捏食指,確實是不疼了,剛才的小害羞也就跟著煙消云散了。
于是她馬上堆起一臉明媚的笑,“多謝大人,您真是明察秋毫啊!”
謝麟韞嗤笑一聲,“明察秋毫是這么用的?”
“不是很應(yīng)景么?!彼问嫘ξ膶⒋猴灪褪裢频剿媲?,“大人,現(xiàn)在外間雨大,我們等雨小些再回府吧?”
謝麟韞不動聲色的將屋子望了一圈,他這屋子估計是要再修葺一次了,但看這春餅和石榴……無故去而復返,事出反常必有妖。
“說吧?!?p> 宋舒正盤算著如何坦白自己手持印信入刑部探監(jiān)一事,便被這“說吧”二字問的懵了,“說什么?”
謝麟韞慣會琢磨人心的,他曲起手指在桌面扣了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當我是蘇睿么?!?p> “嘿嘿,就知道瞞不過大人,其實今日發(fā)生了這么一件事,我也是無可奈何啊……”
宋舒簡明扼要的將自己如何遇見囚車隊伍和探監(jiān)的事情敘述完,謝麟韞微微挑眉,“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