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亂燉約翰遜
東方有地獄，西方也有地獄。東方人死了下東方地獄，西方人死了下西方地獄，不能亂了秩序。要是西方人死在東方呢？
雖然是夜晚，總工會門前依然一派忙碌景象。工人們進進出出，各自忙得不可開交。
賈六從外面回來，急匆匆地奔進了總工會大門，門口有工人看到賈六，立刻將賈六引到仇凌、李軍、關(guān)偉三人會談的辦公室內(nèi)。
賈六剛一進門就喊“水”，咕嘟嘟灌了兩大碗涼茶，這才坐了下來。
仇凌坐到賈六對面，問道：“都打聽清楚了？”
“打聽清楚了！”賈六擦了擦嘴，說道：“四天前，是約翰遜派人將王棟的遺體送還給王哥和王嫂的，還給了十個大洋做安家費，并囑咐他們倆把王棟的遺體快速下葬。但是，第二天晚上就有一個女同學(xué)上門拜謁，說王棟死得蹊蹺，一定是讓霍頓給害死的。所以，王哥和王嫂才決定去鬧的?！?p> 仇凌點頭道：“我知道了。辛苦了六兒，去休息吧?！辟Z六點點頭，扭頭離開。關(guān)門后，辦公室里只剩下李軍、關(guān)偉、仇凌三人。
仇凌面色頗為冷峻，嚴肅地道：“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毒殺學(xué)生，約翰遜的目的是什么？”
李軍搖了搖頭：“就算約翰遜傻，也不至于在這個時候做出如此沖動的舉動，而且他后面的所作所為很明顯是想息事寧人的。”
仇凌道：“對！那這個什么女學(xué)生為何時機掌握的這么巧？她知道獄里死人的消息居然比我們還要快？那這個人的身份就有些可疑了。”
關(guān)偉提出疑問：“可誰會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呢？”
三人沉思半晌，一時都不得要領(lǐng)，仇凌忽道：“也許就是有人不想讓約翰遜服軟，逼著他一直強硬下去。如果約翰遜一直強硬，這罷工就不可能有結(jié)束的一天……李軍同志、關(guān)偉同志，你們說，如果罷工不結(jié)束，上海繼續(xù)亂下去，對誰最有利呢？”說到這里，已經(jīng)有些激動了。
關(guān)偉連想都沒想就說：“日本人，當然是日本人?！边@個答案三人都心知肚明。
“沒錯！”李軍點了點頭：“日本人在上海目前沒有租界、沒有領(lǐng)地，局勢一亂，日本人就會有借口增兵上海！”話音一落，三人都沉默了，皆感事態(tài)嚴重。如果那個女學(xué)生當真是日本奸細的話，那這件事可就復(fù)雜得多了。
三人僵持當?shù)?，愁眉不展，好半天，李軍才扭頭對關(guān)偉說：“關(guān)偉同志……”
關(guān)偉不等李軍說話就已經(jīng)站了起來，說道：“我知道該怎么做！”戴上帽子，扭身離開辦公室。
眼見關(guān)偉去了之后，仇凌緩緩搖頭，說道：“希望不是我們想得這樣……”
李軍嘆道：“是！但愿咱們都猜錯了……”
話雖這么說，但日本人的虎狼之心早已人盡皆知，只靠但愿和希望，有用嗎？
……
當關(guān)偉來到王棟家的時候，只見一座簡易的靈堂坐落門前，靈堂內(nèi)擺著各類牛鬼蛇神，堂前一座火盆香火不斷，煙霧繚繞。王母披頭散發(fā)地坐在地上，形容枯槁，雙目無神；王父蹲坐一旁，呆滯地望著兒子的遺像。
關(guān)偉走上前去，與王父搭話，連說了三句王父才回國神來，扭頭問道：“你是誰？”關(guān)偉表明身份之后，又問起王父鬧事的原因。王父道：“……王棟死的第二天晚上，他的一個同學(xué)來看他，說他死的蹊蹺。隔天一早她帶著我們倆去巡捕房討說法，我們這才打聽到，王棟根本就不是得了什么風寒而死，而是被約翰遜給毒死的……”這番話說完，王母又是一陣嚎哭。
關(guān)偉拍拍王父的肩膀，安撫道：“您二位節(jié)哀。王哥，那你和我說說，那個女學(xué)生大概長什么樣子？”
王父想了想，說道：“鵝蛋臉，瘦瘦高高的。不過，她心地確實好啊。這么多巡捕拿槍指著她，她都敢?guī)е鴮W(xué)生們吼啊、叫啊……”
關(guān)偉追問道：“她還有沒有別的什么特征？”
王父搖頭道：“沒有了。很普通的一個女學(xué)生……你打聽她做什么？”
關(guān)偉微微一笑，遞給王父一袋銀元，說道：“沒事，這是總工會給您二老的撫恤金，您拿著?！蓖醺笡]想到總工會也會出錢撫恤，接過錢后也不去數(shù)有多少塊，只是連聲感謝關(guān)偉。
關(guān)偉又問：“如果您下次再見到這個女學(xué)生會認得她吧？”
王哥點頭道：“當然，才見過怎么會忘呢？”
“那就好。”關(guān)偉點點頭，扭身離去。
……
晚上，我來到樂府茶樓。這一回伙計、掌柜全認識了我，也不等我自報家門，直接去通報洪浩。洪浩聽說我前來，忙派人去找了胡大力來，又置辦了一桌簡單的酒席，三兄弟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今天的我顯得格外興奮，說話間手舞足蹈，興高采烈，全沒了近幾日一直愁眉苦臉的樣子。洪浩猜到是事情有了進展，問道：“二弟，這么高興，是想到辦法了？”
“那是！”我眉飛色舞地說道：“我這個辦法，十九可成！”
“什么辦法？”
我嬉皮笑臉、一字一頓道：“燉約翰遜！”胡大力聞言，猛地把喝到嘴里的酒又噴了出來，叫道：“什么？燉約翰遜？”
洪浩舉到一半的酒杯也停了下來。他放下酒杯，又驚又奇地盯著我，也全然看不透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我說了白天在教堂里發(fā)生的事情，又道：“約翰遜平日作惡多端，心中有鬼，最近他常做噩夢。所以，我就想，不如讓他的噩夢提早實現(xiàn)一下，讓他好好感受一把。，我們就讓他燉上一燉……”
胡大力沉吟道：“……哈哈。這老小子，不燉他一燉都覺得對不起他爹。哈哈?！?p> 洪浩點了點頭，問道：“所以，你想怎么燉這個約翰遜？”
我故作高深地道：“我算了一下，這事光有我們幾個怕是不夠，還要再多加些人手。明天一早，咱們大雜院集合，統(tǒng)一部署，開一個燉約翰遜大會！”
胡大力當場舉杯：“燉約翰遜大會？聽著就好玩！”
洪浩知道我做事的方法不可以以常理衡量，也就沒有多問，說道：“過癮，干了！”舉起舉杯，同我、胡大力一飲而盡。
……
第二天上午，大雜院內(nèi)。
我召集到能召集的所有人，密謀這次“行動”。主謀者我，同謀者賈六、那五、徐牧、榜爺、沈達、胡大力、張明義、秦素秋。眾人坐在圓桌旁，共同商議這次的大計。
闡明了初步情況之后，我道：“大嫂幫我打探到約翰遜家的這個趙管家在奉賢路有個相好，每周四下午他都會跑到相好的那里去私會。今天正好是周四，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我們要燉約翰遜，就要先從這個趙管家入手?！北娙寺勓越允且荒樑d奮，紛紛表示贊同。定下計策之后，各自出門安排計劃，準備行動。
第二天正午，領(lǐng)事館外的學(xué)生還在繼續(xù)鬧著事，將領(lǐng)事館大門堵了個水泄不通。車夫胡大力拉著自己的人力車等在領(lǐng)事館側(cè)門。不多時，側(cè)門的小門悄悄被人推開。一名管家模樣的人探頭探腦、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胡大力早知道他是約翰遜府上的趙管家，連忙拉車跑上去，賠笑道：“老板，您要去哪??？”
趙管家不算孤陋寡聞，當然認出這車夫正是上海灘鼎鼎大名的十三太保，然而卻并沒有多想。畢竟拉車就是胡大力的謀生職業(yè)，拉上誰去哪都沒什么好說的。
趙管家登上黃包車，吩咐道：“奉賢路小白樓?！?p> 胡大力答應(yīng)一聲：“走著！”熟練地拉起黃包車，邁著大步飛一般走出使館街道。
起先，胡大力還拉著趙官家走大路，但轉(zhuǎn)了幾個彎之后就踏上小路，走進一個人跡罕至的弄子。
趙管家看了看路，皺眉道：“哎，哎，車夫頭，你這么走對嗎？”
胡大力道：“當然了，這是抄近路。您放心吧！”扭頭一笑，將車子愈拉愈快，直奔城隍廟方向跑去。
雖然正值大罷工時節(jié)，但城隍廟的集市卻并沒有冷清多少。集市上人來人往，極為熱鬧。胡大力拉著車，大步邁入人群，不住沖面前的人喊道：“讓一讓了啊?！?p> 此時，人群正圍著一個表演飛鎖絕技的彪形大漢圍觀。那大漢站在場地中央，雙手各拿一塊三四十斤重的石鎖，輪轉(zhuǎn)飛舞之下，引得圍觀眾人喝彩連連，正是那五。
那五雖然武功一般，但因為塊頭夠大，力氣比尋常武林高手要高出許多，這樣拿著石鎖一比劃，就連許多身有武功的人都暗暗驚嘆。
那五的石鎖表演吸引了幾十人圍觀，賈六、徐牧、洪浩、我?guī)兹藙t各自扮作商販和食客，在附近轉(zhuǎn)悠，靜候胡大力的到來。
“讓一讓，讓一讓?！焙罅τ忠煌ㄟ汉龋?guī)兹司投贾浪麃砹?，徐牧沖那五使了個眼色，那五立刻會意，賈六大聲喊道：“老少爺們兒們，大家看我絕招了??！”說完，那五將兩個大石鎖高高拋起，以極為嫻熟的手**番換接。圍觀眾人見此神技都是目瞪口呆，不由得連番鼓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