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家國事
擺平胡大力后，我來到法租界警備隊找洪浩。剛一進，只見一片烏煙瘴氣、煙酒撲鼻。眾隊員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吹牛的吹牛，完全沒有一個辦公場所應(yīng)用的樣子。我看了一圈，只有角落的辦公桌上還有一個人正埋頭認(rèn)真看著卷宗，正是我的結(jié)拜大哥洪浩。
我走到桌前，喊道：“大哥?！?p> “二弟？”洪浩一抬頭看到我，立刻起身，低聲道：“我正要找你……”說完拉著我離開辦公室，一直來到走廊盡頭
我不解的問道：“怎么啦大哥？神神秘秘的……”
洪浩緊盯著我雙眼問道：“雷碧春的死太過蹊蹺，你可知道有何內(nèi)情？”
我嘆了口氣：“大哥……我……我也不知道……”
知道我定有難言之隱，只好說：“先是雷碧春和薛二私奔，又有自焚在薛二旗袍店，這兩個人死得實在是太冤了……二弟你人在雷公館一定要萬事小心！”
我知道洪浩是真心關(guān)心自己，點頭道：“我知道?！?p> 洪浩又問：“你今日找我何事？”
我道：“我想你明日陪我去個地方?！?p> “哪里？”
“大運河清水湖，漕幫總舵。此一去我怕會有危險，所以希望大哥能在我身邊以策安全?！?p> 洪浩想都沒想就說：“好！”繼而又神神秘秘道：“二弟，你這次去是不是又和那……有關(guān)？”
我一愣，知道洪浩說的是有關(guān)革命的事。不過因為此事過于敏感，加上此地人多口雜，這才不敢直說出口。只好苦笑一聲，說道：“沒錯大哥，就是和那……有關(guān)！”
“好！”我點了點頭：“以后有這樣的事你都要叫上我，大哥一定義不容辭！”
擺平洪浩之后，我又坐上黃包車，馬不停蹄地趕往師傅老屋，找我的第三個隊員。然而剛走到城門口，卻發(fā)現(xiàn)門前布滿了英租界巡捕和警察，對來往行人逐一盤查，審核森嚴(yán)。一時間城門口人滿為患，幾乎把城門堵了個水泄不通。
我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好排隊等候。正老大沒趣的時候，見一名警察走了過來，攔下問詢道：“這位大哥，前面是出什么事了？”
警察瞟了我一眼，沒好氣地道：“干你屁事？”
我趕忙掏出兩張鈔票，偷偷塞到警察手里，陪笑道：“我就是好奇那些個英租界巡捕怎么來幫你們把門來啦？”
鈔票在手，警察的臉上立刻露出和藹的笑容，低聲道：“還不是因為前些日子失蹤的那幾個神父修女？聽說他們上面壓得緊，最后三天期限，否則全部革職?！?p> “哦？這么嚴(yán)重。”我低聲道：“整個英租界的巡捕都要革職嗎？”
警察點頭道：“對?。÷犝f已經(jīng)開始招募新人啦！”我點了點頭，只好繼續(xù)等候。一直等了有足足半個小時，這才算排到位置。那些看門的巡捕警察倒也沒為難我，查了證件身份便放他出城了。
我讓黃包車往郊區(qū)走，一直走到老屋，一進門正看見張立成在劈柴，師傅喝著茶，看似也是悠閑自在，師娘一直在大雜院幫忙，隔幾天回來一趟。
“師傅給您請安，師兄好”，我直接走向師傅。
“徒兒今日有空來看為師了，坐吧”師傅看我來了還是有些激動，畢竟我也很久沒有回來了。
“師傅您老身體可好??？徒兒不孝，這么久都沒來看您?！蔽也缓靡馑嫉恼f道。
“身體還是老樣子，老看我做什么？年輕人就應(yīng)該奔波打拼。”師傅義正言辭的說道。
于是我把要去請張立成和我一起去清水湖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師傅有些驚訝道“怎么？這么快就成了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讓你出去代表雷家辦事了？看來當(dāng)初楊守才對你卻沒有好意，我真是低估了楊守才！”
我道“師傅都過去了，在英雄樓刺殺我們的人我還在調(diào)查，早晚讓他們給我一個說法，您老就安心養(yǎng)身體。外邊的事情都交給我吧！只是師兄和我走，怕是這幾日不能照顧您了?！?p> “正好，你帶他走走，繼續(xù)見見世面，怕是都給他憋壞了，小微這丫頭整天也喊著要去找你們，正好你把他帶回去，讓你師娘回來陪我就可以?！睅煾档馈?p> “師傅莫不如您今天就和我一起到大雜院吧，也在那邊住些時日，我那得徐牧徐先生也是風(fēng)趣幽默，會些奇異技術(shù)，您和他肯定聊得來，還有榜爺也是個江湖閱歷及其豐富的人，你們?nèi)齻€在一起也不寂寞?！睅煾德犖艺f完來了興趣，過會兒答應(yīng)了下來，于是讓張立成還有小微收拾些簡單換洗的衣服和我一同回到大雜院。
這下張立成也擺平了。
有了洪浩、胡大力、張立成這三大高手的加盟，我還用愁大事不成嗎？這回要是失敗，那我真應(yīng)該回家種田了。
我又廢了好多唇舌和鈔票才又進了城。這一天里他幾乎什么事都沒干，就顧著找人了。還好沒廢多大周折就把人找齊了。
晚上，剛一踏進大雜院大門，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呼喚：“金少?！?p> 我一激靈，隱隱覺得這個聲音好久沒聽到過了?；仡^看時，見一個青年男子的身影從暗處閃了出來，臉上帶著自信果敢的笑容，正笑吟吟地望著他。
“仇大哥！”我脫口而出。來者正是仇凌。
仇凌點了點頭：“等你多時了，今日想喝酒，缺個酒伴，不知金老板可否賞臉呢？”
“賞，當(dāng)然賞！”我頗為興奮的上前，拉著仇凌的手來到附近一家小酒館里。
小二上了酒菜后，我倒?jié)M兩杯酒，仇凌接過酒杯問道：“工會的事，你不怪我吧？”
我舉起酒杯：“來哥，敬你一杯！工會的事是好事，我是雙手贊成……不過咱們也好久沒見了”
“是啊，我怕再出現(xiàn)你身邊會給你惹麻煩?！闭f著，二人對飲一杯。仇凌又道：“但是我可是一直在關(guān)注你的動向，生怕會拖累你。沒想到你小子非但逢兇化吉不說，反而越來越順風(fēng)順?biāo)?。不對，簡直可以用精彩紛呈來形容！又是薛金羽又是和首富之女親嘴又是雷凡賞識的……”
我被說的臉色一紅，苦笑道：“哥，你這是就看到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啊……”
仇凌道：“我相信這各種背后一定藏著兇險萬分?！?p> 我道：“簡直九死一生！”
仇凌微微一笑：“過去的事兒以后找機會咱們再慢慢聊，先說說當(dāng)下的事兒……”
我一愣，頗為警覺地問道：“當(dāng)下的事？”
仇凌道：“聽說雷公館煙路受阻，你要去漕幫總舵清水湖？”聽到這話我不由一驚。他本以為自己這次行動是保密的，卻沒想到還是被仇凌探聽到了消息。忍不住問道：“仇大哥，你消息這么靈通？”
仇凌不答，只是追問：“你說是不是？”
“是?！蔽尹c頭道。
仇凌一臉凝重，低頭不語。半晌，我忽道：“哥，我們也算是過命的兄弟，有什么你直接對我說就行了！”
仇凌長嘆一口氣，輕聲道：“兄弟，你可知從前清到現(xiàn)在，我中華積弱列強橫行，軍閥割據(jù)民不聊生，這其中最大的毒瘤是什么？”
我一愣，我知道但我卻從來沒想過這些。不過晚清時發(fā)生過的一些大事他卻是知道的。那時候慈禧太后老佛爺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一定要跟全世界宣戰(zhàn)，反被八國聯(lián)軍什么的打得屁股尿流。兩次鴉片戰(zhàn)爭之后，非但沒有贏回東方大國的尊嚴(yán)，卻把自己國家的地方賠給了老外作為戰(zhàn)利品。法租界、英租界，就是那時候輸出去的。后來，日本也來火上澆油，在甲午海戰(zhàn)中滅了大清的海軍，又讓大清賠了數(shù)不勝數(shù)的銀子。這所有事件的起因似乎都有一個源頭，那就是——鴉片。
想到這里，我試探地問道：“是……鴉片？”
“沒錯，就是鴉片煙土！”仇凌輕拍桌子，說道：“這些鴉片初始被英法等國包裝成福壽膏，美其名曰強身健體，其實就是荼毒我中華的一劑慢性毒藥。食者輕，玩物喪志；重，家破人亡！北洋政府現(xiàn)在雖然命令不許買賣鴉片，但是楊守才、雷地寶之流還是覬覦其暴利，背靠洋人勢力，勾結(jié)地方軍閥，買通水路陸路，大肆販賣鴉片。他們中飽私囊富得流油，百姓卻愈發(fā)的積貧積弱苦不堪言。當(dāng)前軍閥割據(jù)，各自為政，這些靠煙土牟取的暴利更是這些軍閥勢力的主要經(jīng)濟來源！所以我可以大膽放言一句：鴉片不除，中國不強！”
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我開始佩服仇凌的眼界，卻沒想到，只是幾日不見，仇凌的眼界居然寬到如此境界。一時有些傻眼，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仇凌就是當(dāng)日想要自己命的陰陽山大當(dāng)家。我舔了舔嘴唇，低聲道：“仇大哥……我只是想著如何辦好上面交給我的事，真沒想到那么多……”
仇凌一臉嚴(yán)肅地問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你越往上走越有權(quán)勢承擔(dān)的責(zé)任也就越大。很多事，你不可再當(dāng)作兒戲了，因為你日后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甚至?xí)绊懙秸麄€國家和民族的安危。金少，你記住仇大哥的一句話，就算你不能心系蒼生也不可以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