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問題一般都很理智,如果不是因為林枕瑤喜歡美術(shù),他原本是要去學(xué)理科的。
最起碼不會成為一個需要靠取悅別人而活著的演員。
他一直以來都只想取悅自己。遇見林枕瑤之后,多了一個想要取悅的人。
正常人都應(yīng)該明白,所謂一見鐘情,或是因為英雄救美而使美人戀上英雄的故事,放在現(xiàn)實生活中,大多都是乏善可陳的一時沖動,而不會有什么長長久久的美妙結(jié)局。
路珉也很清楚這一點。
一直以來也不斷這么告誡自己。
但是沒用。
嫉妒的作用在偏執(zhí)的男人身上體現(xiàn)起來毫不遜色于女人。
因而就算他十足明白他和林枕瑤日復(fù)一日的相處不是假的,比那個虛無縹緲的英雄論要實在的多,他還是不可自抑的,利用和司梧的關(guān)系,故意惹她吃醋,傷心,糾結(jié)之后又重新回來愛他。
他好卑鄙。
所以她永遠(yuǎn)不再回頭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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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旬天氣開始緩緩轉(zhuǎn)暖的時候。楊勤給宋忱杳報了一位大牛的表演課。
楊勤問她有沒有想要拍的戲。
宋忱杳不知所謂地?fù)u了搖頭。
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只想好好活著呢^_^。
“那我看著給你接好了。”
宋忱杳沒有意見。
人總要去做那些讓你感到不舒服,不熟悉的事,哪怕只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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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有一個基金會的簽名晚宴,宋忱杳早早地被接去做造型。
那時候楊勤給了她許多選擇,慈善活動是明星必修課。是人氣的必要投資。
宋忱杳選這個沒有別的原因,它是為先天性心臟病患兒籌資的。
起初經(jīng)紀(jì)人覺得不太好:“就這種小規(guī)模的基金會,你捐一個億都不見得有人知道。”
“無所謂,”宋忱杳說,“我只是想要這個?!?p> 這件事上她賣了私心,但是除了她自己之外沒人清楚。
老實說,這種做法比較自私。
這個世界上沒有全然重合的人生軌跡,自然也就沒有完全的感同身受,她經(jīng)歷過的事,因此更能明白,哪怕林家富裕成這個樣子,她也沒能完全得救。
這是一輩子的記號,你的同學(xué)參與的許多活動你不能參與,大中學(xué)生體測沒必要參與,所有的同學(xué)了解之后,會對你投以不可言說的表情,和感情。
這些孩子,注定一輩子特殊。
那么那些沒有經(jīng)濟能力的家庭的孩子們呢。
她做出選擇的時候是本能反應(yīng),此時此刻來到活動現(xiàn)場,不自覺竟已經(jīng)在心里過了這么多想法。
有福利院的棄兒被選中向這些給他們生活的機會的人們致謝。
宋忱杳聽的有些麻木。
誠然孩子們是不會騙人的,但是她也清楚,這些孩子,寫出這些感謝信,大多數(shù)都是不明白為什么的。
只是老師叫他們寫,他們就真的這么做了。
她想,她作為林枕瑤的時候,過的真算得上幸運。
起碼不必要為了活下去盡力取悅所有的金主。
不過無所謂了,那些聲情并茂的詩朗誦或是感謝信誦讀究竟能不能打動在場的所有金主,都跟她沒有關(guān)系。
只要這些孩子能得到真正的救助。哪怕只有一個。
這場晚宴辦的規(guī)模并不算很大,只是在城中臨時租了一個不算大的酒店。
這種行程沒有曝光的必要,因而哪怕宋忱杳在年輕人中人氣如何高漲,這里只有妝容精致的女企業(yè)家,和半數(shù)多禿頂啤酒肚標(biāo)配的成功人士。
她這樣的漂亮面孔其實并不多見。
沒有粉絲,這些慈善家們便并不把一個小明星放在眼里。
她來去都無聲無息,在簽字版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便提著裙擺朝著臺下的于童走過去,準(zhǔn)備要來自己的外套。
這會場不知為什么五月份開冷氣,那些女企業(yè)家們看上去比她這個穿衣時常不分四季的女明星還能抗凍。
當(dāng)她走出會場的時候,卻意外看到了一個人。
近來她總是很少見到林映深穿著西裝的樣子。
兩個人在樓道里相遇,林映深總是習(xí)慣性的將外套挎在臂彎,看上去疲憊而又疏離的像她點個頭。
雖然她并不打算以這個身份同他發(fā)生什么糾葛,但是心里總免不了還是有些酸澀。
林映深自網(wǎng)上謠言一事之后,肉眼可見的同她拉開了距離。
如此刻一般……等等,林映深此刻的眼神怎么回事?
他怎么不同自己客氣疏離了???
林映深這個時候,正抓著自己外套的一只空蕩蕩的袖管,神色復(fù)雜地問她:“你為什么會在這?”
老實說幸好她把衣服披在肩上的時候抓著扣子邊上,要么被他突然這么一拽,這間高定西裝就要改頭換面了。
誠然,她哥也不是賠不起。
“……我捐了錢?!?p> 林映深深邃的眉眼里似乎醞釀著許許多多宋忱杳看不懂的情緒。
但是宋忱杳確信他很痛苦。
“為什么選這個基金會?”
他問。
宋忱杳幾乎是立即在腦子里拉響警鐘。
他沒有試探,而是在直接問。
說明林映深根本沒有想到宋忱杳就是林枕瑤這個可能。
有時候她也曾有那么半刻懷疑過自己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
讓熟悉林枕瑤愛著林枕瑤的人任意揣測這些相似和巧合點,而她似乎就像個全然置身事外的縱火人。
她當(dāng)然明白林映深為什么會有此一問。
事實上她也清楚,哪怕不刻意曝光,最多明天中午就會有她在慈善活動上的照片流出去。她起碼也是個明星,遑論在場還有記者,雖然是社會版的。
但她總是心存僥幸。
如果說林枕瑤變成宋忱杳是一個意外,那么命盤里的bug是允許她回到自己原先的生活軌跡的嗎。
她近來越發(fā)不能忍受林映深的眼神。
各種各樣的。
很奇怪,以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極少去關(guān)注林映深的眉眼,換了個人之后,不僅開始吃醋,竟然會時不時的覺得林映深的長相好的天怒人怨。
“沒有為什么?!毕肓撕镁?,她這樣回答,“只是因為想要幫他們?!?p> 她下意識看了看身后已經(jīng)在享用晚餐的孩子們。
林映深看過去。
一張圓桌,坐著年齡身高參差不齊的許多孩子。
有男有女。
這些孩子的小時候,可能比林枕瑤小時候還要慘一些。
可是他只在乎林枕瑤。
他也覺得自己是瘋了。
好不容易勸說自己在各種場合遠(yuǎn)離宋忱杳,哪怕她住在那個房子里,他也能完全做一個陌生人。
可是偽裝究竟不是真實。
今晚這種場景下,他覺得自己貼著的那張面皮被毫不留情的撕下來。
她如果要選,大把的基金會可以捐贈,再不濟還能自己建一個。
為什么一定要選這個呢。
這也是巧合嗎?
他這么想的,也就這么問出口了。
他清楚地看到宋忱杳的眼睛瞪大,那上挑的眼尾看起來一點啊也不無辜。這種勾人的長相,怎么看怎么別有用心。
宋忱杳心里想的是,瞞不住就不瞞了,畢竟那是林映深。
這世上如果現(xiàn)在還有那么一個人,她能把自己所有的軟肋放心的交給他,那一定是她哥了。
她張嘴正要說。
“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聽說了什么,”
宋忱杳突然就愣住了。
她看著林映深突然充滿了戾氣的眼,仿佛她是什么仇人。
“但是你最好沒有什么歪心思?!彼f完這句話,便放下了她的衣角,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會場。
宋忱杳有點懵。
但是她會有什么歪心思呢。
會場里吵吵鬧鬧。
于童和主辦方打了招呼,走過來就發(fā)現(xiàn)她一個人站在原地發(fā)呆。
“怎么了嗎?”于童小聲問。
她其實有點怕上次綜藝錄完后的情況再出現(xiàn)。
“童童,你說……一個男人對你說,你別動歪心思——”她轉(zhuǎn)過頭來一臉求知欲的看她,“會是什么意思?”
于童:……
她怎么記得,宋忱杳不是情商這么低的人。
“咱們出去說?!彼龜n著宋忱杳的后背,小心扶著她的裙擺向外走,“車已經(jīng)到了?!?p> 宋忱杳點點頭。
到了車上,司機是自己人,于童總算問了出口,“你真不懂還是裝的?”
宋忱杳其實有點明白也有點不明白。
從親屬關(guān)系出發(fā)問這種問題,難免有些錯頻。
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考慮這種可能的,所以反應(yīng)總是慢半拍。
但她又不傻。
“我懂了。”她無可奈何地長舒了一口氣。
于童又想到楊勤的叮囑,多嘴問了一句:“你不會真的……”
“……沒有的事,”宋忱杳道,“是他誤會了。”
于童:“他是誰?”
宋忱杳:“……這我不能告訴你?!?p> 于童撇了撇嘴,“那人家為什么這么問你,你有數(shù)嗎?”
宋忱杳:“……”
說實話,她還真沒有。
林映深究竟為什么覺得她來參加個基金會的晚會就是對他有男女方面的意思,大致可以列為本月宋忱杳難解之謎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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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深回到家,咬咬立馬迎了上來。
鏟屎官今天又回來的很晚。
那是因為他當(dāng)機立斷離開那是非之地,又回公司加班了。
對待宋忱杳的態(tài)度是他最近一段時間頂難把握的項目,比在兩個差不多的非獨立項目之間做抉擇還要難。
他好像時而能對這個女人尤其寬容,時而又尤其不寬容。
譬如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