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仙女樓跑出來,紅谷慶幸,怪她靈力修為低下,不能助人行樂,參與不了打斗,遇到此事還是先逃為妙。
她無心去管頭上的木樨花簪,追在西天太陽落山之前,找到了回家的路。
婦人正站在門口等她回家,她推著糖鋪車歪歪扭扭地經過山路,路過山腳下的人家。
那天一門戶正在娶親,門前卻冷冷清清地只停著一抬轎子,她一蹭三跳地跑到人家門前,一個紅衣服的喜婆正拿著帕子流眼淚。
“小娘子。”那喜婆看著面前突然多出來的女人,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喜婆哭哭嚷嚷道,“小娘子啊,你可算是回來了,這太陽都下了山,讓我給主人家怎么交代?。 ?p> “交代什么?”紅谷一臉好奇,掀開轎子里的簾子,一看沒有新娘,她失望地撇撇嘴,轉頭就要走。
“哎,你別走啊,姑娘!”喜婆拉住她的衣服,眉眼一擠求道,“姑娘呀,你發(fā)發(fā)善心,替張小姐出嫁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發(fā)發(fā)善心,什么叫發(fā)發(fā)善心,難道她沒有善心,小谷兒皺了皺眉頭。
“那你說吧,怎么救你一命!”
喜婆轉悲為喜,扯住紅谷的衣服道,“你只要穿上喜衣,坐上轎子,跟我走一趟,就可以了!”
這么簡單,就能救人一命,小谷子大喜,“甚好,甚好我就陪你們走一趟?!?p> 二人剛說完,那大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個老婦人,與那喜婆使了個眼色,將小谷兒請進了房間。
隔天大喜的時候,洪氏莫名就收了人家求娶庚貼,她臉色一愣,也養(yǎng)了她好些年,也應該給她找個夫家。
原來是張家小姐結婚前夜,逃了婚,結親的花轎等到晚上也沒見到新娘,于是崩潰了。
紅谷穿著大紅嫁衣,蓋上蓋頭,想到洪氏的臉色不太好,便問,“嬸嬸,你怎么不開心?!?p> “沒有,嬸嬸沒有不開心,只是想到能看見你有一個不離不棄的人,就開心!嬸嬸愿你和意中人不不離不棄白頭偕老,生死相依?!焙槭闲牢康攸c了點頭。
小谷兒又一驚,不離不棄,生死相依,難道娶個人就可以和他不離不棄,生死相依,想到這,她不禁感覺自己賺到了!
能和一個人不離不棄生死相依,不至于孤苦伶仃,真是恰得她的心意??!
她歡歡喜喜地上了轎子,敲鑼打鼓,好不熱鬧,轎子抬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她被撞得一踉蹌,一道白色的光閃過來,劈開了轎門。
“又一個新娘子,我們三天給嬰闕大王劫三個新娘子,昨個還跑了一個,這個正好湊上數?!敝灰娙齻€綠眼睛紅毛的小妖,沖進轎子要去捉人。
紅谷坐在那晃了晃腳,看著二人前來,一腳踢了上去,“哪里來的小妖怪,妨礙本谷娶人!”
小妖怪躲了去,被轎中的人嚇了一跳,正在此時,暗中觀察的白色身影,被轎子里的人驚得眉眼一顫。
他伸手變幻出一個琉璃瓶子,將那兩個在人間替西昆山妖王嬰闕,強搶女人的小妖精收了進去。
紅谷聽見外面沒了聲音,只見一雙銀色的鞋子忽而落到了地上,往上看去,來人身穿一身白衣。
可是嬸嬸告訴她,不到夫家蓋頭不能掀,掀了就不吉利,左右權衡利弊,她抬頭又拉了拉蓋頭。
“你是何人,為何攔我去路!”抬轎子,迎親的隊伍早見到三個妖怪后,跑了個沒影。
瑤光沒坑聲,飛了起來,看著她拉蓋頭的動作,只覺轎子里的人安好,他轉過了身,并不擅長言語的他,轉身就消失了個沒影。
紅谷就坐在轎子里等阿等,等來了被搶走了的真新娘。
小谷兒被人家送回了洪家,洪氏怕她傷心,只聽她卻言,“今日不娶,明日娶,明日沒娶,就來日娶…這有何不可。”
洪氏被她的理論驚得一愣一愣,想到她心胸開懷,也就釋然了,
她弩弩嘴去推院子里的糖鋪車,嚷道,“嬸嬸,我去賣糖人了!”
今日城里突然比平常熱鬧了起來,聽說進城里一個美男,在鎮(zhèn)上路過招搖,吸引了一大批女兒家。
她守著糖人鋪子,聽著傳言,看著街上人流涌動,賣了好些糖人,不知不覺便日頭西落。
果然她途經迷樹林,便找不到了方向。想她堂堂谷子精靈,卻要靠變幻出來的藤蔓來落記號。
嘆了口氣罷,她掏出了糖鋪車上的水葫蘆,灌了一口早間收集的露水,甚是清爽,抬頭看見北方天空明星又嘆然。
天色暗了下去,她也不知,她身為一粒豆谷為何甚是總迷路。
同一路途她無論經過多少返途,下一次仍能有錯,從洪氏家到這壽城,也是走了多次,才勉強記得,要是到了夜晚也是無措。
此事要追溯月華殿的那小仙童玉樹冰晶制成的迷宮,日日將她放在里面找出口,被撞的暈天昏地,自此她的物感方向便迷失了去。
仙童后又將那迷宮丟在了靈障山旁的荒地,幻化成了一迷宮森林,常有凡人,妖物在此間迷了方向。
瑤光下界有數日,他白天去那人口密集處尋谷,夜晚則找片清靜的林子修整,隱去全身仙氣,偶有時去降服個作惡的精怪,日子是越往正途。
不知為何,每逢進城都被一群女子圍觀,或許是凡人太過熱情,不顧就罷。
今日他進了這迷樹林,且看著樹上綁了許多藤蔓,好奇心涌起,他順著路標轉了個來回,停在了紅谷身后。
看著那個纖弱,穿著粗布紅衫的女子,他當是誰,原來是個小精靈。
紅谷此時,正費力推著糖鋪車,在不遠處打圈轉,耳邊往聽到那未成型的精怪,沖她喊:“你來我這里十次了?!?p> 再或者說:“姑娘,你圍著我轉了三十五圈?!?p> 紅谷氣餒,滿樹林都是她系的路標藤蔓,這時眼前一閃,她瞧見瑤光的方向閃著光。
不禁暗自感嘆,這仙人好修為,如此夜晚也遮掩不了他的仙力。
“我今日就依著那人,繞過這樹林,有何不可?”
她不服,朝著周圍的精靈妖怪滿臉傲嬌,她偏不信自己繞不過這樹林。
精靈小妖聽她說罷,這樹林平添幾分熱鬧,四周笑了起來。
瑤光被這鬧聲吵醒,睜眼看了看一眾精靈小妖,然后看著她還在推著車鋪,悻悻往前方走!
果不然她又轉了回來,瑤光閉眼。
子時過,她轉了回來。
亥時,她又轉了回來。
如今,看了天色近寅時,她又轉了回來。
紅谷氣喘吁吁,每經過一回,必定引起周圍一眾靈怪嘩然,瑤光無奈搖頭,憑他指北一顆星,天下竟然還有如此愚笨之人。
看那小精怪擾了自己清凈,實在忍不住,便開口:“你是以我為中,還是我為點,起始都來這里?!?p> 眾靈怪又笑,紅谷聽那仙人嘲笑自己,也不爭辯:“我也不想看見你,但是不知道仙人是不是在跟著我轉?!?p> 瑤光緩緩抬頭,看著她,想話里的意思,“那你就依照你的本事離開這里,我不動就是!”
聽完他的話,小谷子悻悻對著周圍笑了一笑,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
小精怪有趣的很,一顆上千年的梧桐古樹,聽罷也笑了起來。
瑤光起身朝那棵樹行了個禮,古樹笑的更大聲,樹林一時清幽,只聽那樹對仙人道:“上神有禮了!”
眾精怪驚呼:“樹神竟然認得人了,樹爺爺,你再給我們講講千年前發(fā)生的故事,再講講吧!”
“忘了,忘了?!惫艠湟廊恍χ?,眾靈怪則失望,這樹也不知自己活了多久,一千年前起竟然癡呆了起來,總忘記前塵往事,今日他竟記起了一位上神。
說罷,古樹突然舒展了枝葉,只見樹叢里一陣光明,眾靈怪驚喜,卻都找不見這光是從何出來。
紅谷一瞬間心安,看著這光竟然有一絲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