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歡今日早早的出了宮,卻沒有先去豫王王府,打算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再說,一轉(zhuǎn)就被街上的小玩意迷了眼,忘記了時辰,豫王后院人已經(jīng)不少,每個人面上都帶著不錯的興致。
豫王府的景致確實放在整個京城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如今入春,不少的花都開了,若堆在一處反而顯得凌亂,豫王后院卻將各種類的花擺到了不同的位置上,顏色又遠(yuǎn)遠(yuǎn)相襯,倒是不俗。
再說這石卵路的每塊石卵看得出來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就連背陰處都不曾有一絲的鮮苔,估計也是經(jīng)常清理的緣故。
院中九曲通幽,一條蜿蜒的河流,沿著河流而走,不久便會看見一片開闊,豫王殿下在這王府中竟還造了一處人工湖泊,湖中心設(shè)了一處亭子,今日天氣不錯,那亭子上的琉璃瓦,折射出耀目的光輝,就連通往那亭子的木橋,每處圍欄都雕了不同的花樣。
湖中心荷葉零散的荷葉漂浮,就那么幾株,不多,也不少,數(shù)目剛剛好,想必到了夏日,景致也不會差到哪去。又見那湖周一團(tuán)竹林,清新雅致,府中有此景,想著邀人來品鑒一番,倒也無可厚非。
不過,喻霖遠(yuǎn)遠(yuǎn)瞧著湖中心的亭子中,那位尊崇的王爺,怎么看上去,有些生氣呢,身旁侍奉的侍從,一直低著頭,一副在挨罵的模樣。
四處也見了不少官家小姐,只是沒見到最為尊崇的那位,喻霖笑笑,果然是為此。
“不是說早就出宮了嗎?怎么現(xiàn)在還不見人影,本王不是下令,她一出宮,就給我送到這來嗎!”豫王氣得拍向石桌,又覺得拍的有些痛了,慢慢收回手,另一只手揉了揉,他早晚得折在蕭瑾歡那死丫頭的手上。
那是從應(yīng)當(dāng)是豫王的貼身服侍,雖低著頭,卻不見半分的驚恐,說到底,他家殿下一碰上那位小殿下素來都是只有生氣的份,他都習(xí)慣了。
“回王爺,公主殿下今日不是從正陽門出的宮,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托金倉的大人將她帶出宮的?”
“什么!”
肅清頭低的更甚,公主殿下唄,干出什么驚天地的事情,在他眼里都屬正常。
“金倉大人今日恰好要出宮辦些事,公主殿下便早早的在宮門口等候,堵了大人的路,讓大人帶著她用輕功,出了皇宮?!?p> “……”
“她一個人?”蕭若權(quán)很快抓住了重點。
“是?!痹秸f頭低的越深,只求公主殿下能安然無恙的來王府。
“荒唐,她要是出點什么事又當(dāng)如何!連個侍女也不帶嗎?靈兒呢?”
“靈兒姑娘此時正在府中?!?p> 蕭若權(quán)一下子泄了氣,不禁皺緊了眉頭,揉了揉眉心,真是個不省心的家伙,“暗地里派人去尋,別弄得大張旗鼓的,尤其是那些市井小巷,仔細(xì)探查一番?!?p> 看樣子還得給她找一個能管的住她的夫君,這般頑劣,難不成嫁出去做夫人了,還要像這般四處亂跑嗎?
彼時,蕭瑾歡正在那看斗蛐蛐的看的起勁,還拿出了點碎銀子,壓到了其中一個她看起來威猛的不行的那只身上,在一旁不停的加油鼓勁,正要贏了時候,自己的耳朵卻被拎了起來,她就那樣以一副不太好看的姿態(tài)被帶出了人群。
“哎哎哎,這就贏了,干嘛呀!”伸手攀上那只胳膊,得到自由的一瞬,立即打算轉(zhuǎn)身痛罵壞她財路的人。
卻在見到那副鐵青的面容之后,瞬間撒了氣,旋即換上了一副討好的模樣,瞅準(zhǔn)自己剛才扔開的那只胳膊,重新攀了上去。
“表,表哥啊,今日怎么有興趣來此閑逛???”
沈默如原今日也無事,打算也去豫王府轉(zhuǎn)轉(zhuǎn),也算是放松一下什么,最主要夫人回了娘家,沒人陪他吃飯,他是打算蹭頓飯吃。途經(jīng)此地,越看那個清麗的背影,越像此時應(yīng)該老實呆在王府后院的公主殿下。
走近之后,正聽見她在那叫喊什么,“這只實在威猛,一定能贏,老娘要發(fā)財了!”
氣上來了,想也沒想的,沈默如就給拎著耳朵出來了。
沈默如并不理會她的討好,將那只胳膊從蕭瑾歡的禁錮中脫離出來后,抱著胳膊,依舊嚴(yán)肅的盯著她。
看的蕭瑾歡心里直發(fā)虛。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此刻,你應(yīng)該在豫王府吧?”
“……”
“所以你是從豫王府跑出來的,還是直接從宮里過來的?”
“……”
“我猜是后者吧?!?p> “……”
“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
“又沒人認(rèn)識我?!笔掕獨g掰著手指,低頭受教。卻也只是敢用蚊子般的聲音,嘀咕了句。
“你說什么?”沈默如的臉色愈發(fā)難看,按照蕭瑾歡的經(jīng)驗,此時乖乖聽話是最合適的。
“我說,我這就去王府,這就去?!?p> 沈默如見她這般順從,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許。
“你這樣亂跑,出了事怎么辦?豫王殿下那該有多著急,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察覺到這是在街上,周圍人潮涌動,沈默如還是放輕了些聲音,但是原有的嚴(yán)肅一點也沒見減少。
“表哥,我知錯啦,別生氣了,我這就去王府給叔父請罪?!?p> 蕭瑾歡眼疾手快,見沈默如松開了抱著的胳膊,就立即抱了上去,雙手抓著那只胳膊,微微搖晃,撒嬌求饒。
她表哥最吃這一套了。
見他面色舒緩,蕭瑾歡總算是松了口氣,“既如此,那我就先去叔父那了,表哥回見啊。”
剛走出兩步,就被沈默如給又拽了回來。
“怎么了表哥?”
“你是要去王府?”沈默如眼神中全是懷疑,從上到下打量了她許久,總覺得她是想趁機(jī)溜走,再去旁的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地界再玩會。
蕭瑾歡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神有些許的飄忽,“那當(dāng)然,不去王府,我還能去哪啊,你說是不是啊?”
見她這副模樣,沈默如心底了然,拽著她的胳膊,拎到了自己身側(cè),“既如此,那便一同前去就是,我正好也要去趟王府?!?p> “……”
“干嘛這么看我?”
“你不是一向不怎么愿意湊熱鬧嗎?再說表嫂呢?”
“她回娘家了,所以王府的午宴我要是因你錯過了,我就把你剛才在街上的所作所為全都告訴瑾珩?!?p> 沈默如倒是知曉她的軟肋,知道她最怕蕭琮那個小和尚念叨,每次搬出圣上,蕭瑾歡一定會聽話。
“好了啦,知道了,去就是了。”眼見沒什么機(jī)會再逃,蕭瑾歡只能認(rèn)命,看樣子,那宴席是躲不過去了。
“不過,表哥你是怎么又惹我那小嫂子生氣了,人家又回娘家了?。俊?p> “……”這一回?fù)Q作沈默如沉默。
沈默如覺得自己挺悲催的,自己的表妹身份尊貴,確實過于活潑跳脫,自家夫人,家世顯赫,卻又冷清淡薄不愛講話,他每次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自家夫人生氣。他也是納悶,他周邊怎么就沒有個正常些的姑娘呢?
“表哥?你怎么不理我???”
“殿下,待你成婚就懂了?!?p> “……”
為什么,蕭瑾歡感覺自己周遭最近做什么都離不開成婚這兩字呢。
“王爺,沈大人來了。”
蕭若權(quán)半天不曾聽聞護(hù)衛(wèi)有傳回來蕭瑾歡的動靜,難免有些焦急,“哦,等會本王再去見他?!?p> “王爺,公主殿下,也跟沈大人一起到了。”
蕭若權(quán)立即回神,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這死丫頭連個信兒也不知道傳,本來他今日應(yīng)該高高興興的與那些友人賞景品詩,如今卻在這亭子里吹風(fēng)擔(dān)心,他是不是上輩子欠這位小祖宗什么了。
“行了,知道了?!?p> 肅清沒有要走的意思,站在一旁附身輕聲說道,“王爺,需不需要我將周遭的人群遣散?”
蕭若權(quán)細(xì)細(xì)思索了一會,“不用,我就不信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她好意思撒潑打滾。”
蕭瑾歡遠(yuǎn)遠(yuǎn)看著蕭若權(quán)站在湖心亭中死盯著她,出宮的時候走的急,忘了讓靈兒遞個話了,這下子,恐怕不太好收場啊。
沈默如低頭在蕭瑾歡耳邊輕飄飄的留了句,“這下你可慘嘍。”便扔她在原地,自己尋樂一處陰涼地看熱鬧去了。
蕭瑾歡給自己鼓了勁,一副不畏生死英勇就義的表情,卻又在蕭若權(quán)能看得清她神情的位置換上了一副笑臉。
“……”
皇叔父的臉,好黑啊……
“嘿嘿,皇叔父,歡兒錯了。”
蕭若權(quán)冷冰冰的看著她,卻又不忍心對她說幾句重話。正能撐著自己的架子,一副淡漠的神色,不打算輕易的原諒這丫頭。
“皇叔父府上的景致真是好啊,依我看啊,宮中前庭花院的景致都比不上呢?!?p> 蕭若權(quán)甩了甩袖子,重新做回到石凳上,吹了吹杯中熱茶,依舊不打算理她。
“皇叔父別生氣了?!?p> 蕭瑾歡眼波流轉(zhuǎn),心中一動,“既然皇叔父這般不想看到歡兒,歡兒還是回宮好了?!?p> 說完便裝模做樣的拂了拂身子,扭身便要走。
一、二、三。
“站那?!?p> 果然。
“本王讓你走了嗎?”
都自稱本王了,看樣子是氣的不輕。
“那叔父一直不理我?!笔掕獨g的模樣仿佛是受了委屈。
“知道錯了?”
“知道了?!?p> “下次還敢嗎?”
“不敢了。”
“坐那吧。”
“哦?!?p> 蕭瑾歡乖乖的坐到了蕭若權(quán)對面的位置上,肅清隨即泡好了茶,放在了蕭瑾歡眼前,心里不覺對自己的主子有些無奈,您敢不敢再多生氣一小會,這不痛不癢的教訓(xùn),公主殿下能聽進(jìn)去才怪,哪次不是嘴上這么說著自己錯了,但是下次還敢。
不過肅清也有些佩服公主殿下,仗著誰也不愿責(zé)罰于她,萬千寵愛于一身啊,不怕天不怕地的。
“今日你正好可以看看,哪位青年合你眼緣,就多相處相處。”
蕭若權(quán)也不搞那些彎彎繞繞的,他不信蕭瑾歡猜不出來他設(shè)宴的目的,不然也不會不從正門出宮,從城墻上飛了。
蕭瑾歡這次倒是乖,“知道了。”
蕭若權(quán)有一點很是好奇,“你是怎么讓金倉答應(yīng)帶你出宮的?”
金倉慣不是那種助紂為虐之士,蕭若權(quán)是很想知道她是尋了個什么由頭,讓他帶她出來的。
蕭瑾歡撇了撇茶末,“沒尋什么由頭,我讓他順路將我送到你王府,等他走了,我就從你后院人少的地方,跳墻出去的?!?p> 肅清心里真想給公主殿下鼓掌叫好了,合著您是到了王府又溜走的,您就不怕王爺更生氣嗎,實話就這么說出來了?
肅清轉(zhuǎn)頭去看他家主子的臉色,果不其然黑了好幾個度,“你倒是有想法啊?!?p> “叔父知道的,我一向很機(jī)靈?!?p> “用在正道上了嗎?”蕭若權(quán)自然知曉她自小機(jī)敏過人,不然也不會每次闖禍都能輕易的逃脫責(zé)罰,就是怎么不見她干別的用功些呢?
“都是叔父教導(dǎo)的好?!?p> 肅清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已經(jīng)驚濤駭浪,不過又覺得公主殿下說的有幾分道理。
蕭若權(quán)差點一口熱茶卡在嗓子里,幸虧人多,注重儀態(tài),忍住沒將茶水噴出去,堪堪咽下后,還是嗆著了,咳嗽了起來。
蕭瑾歡懂事且乖巧的幫她皇叔父拍背順氣,蕭若權(quán)眼圈都紅了,再抬頭見著的卻仍是蕭瑾歡那副乖巧的笑臉。
氣都沒地撒的感覺,實在是不怎么好受。
他果然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我去四處走走,你在這給我好好的想想自己錯哪了,借著春景給我寫首詩來,不然飯就別吃了?!?p> “?。俊?p> “有意見?”
“沒有?!笔掕獨g答應(yīng)的干脆,心底還是有些憋屈,早知道她就不去心血來潮去看斗蛐蛐的了,早點回來,也不至于還被罰著寫詩。
她會寫個錘子的詩,知道她上學(xué)素來敷衍,琴棋書畫,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字寫得還不錯,那還是被父皇罰抄書練出來的。她能想得出來什么詩才怪。
慣會拿這個來刁難她。
“肅清啊,你有沒有覺得你家王爺,有些不要臉??!”蕭瑾歡看著蕭若權(quán)離去的背影,有些感慨道。
肅清望天不語,我覺得比起我家王爺,還是您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