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無處可去,帶著王后給的盤纏尋找落腳地。
她已經(jīng)出了朝歌,靠著自己的腳力走了好幾座城,除了絹帕遮臉地買些干糧,根本不敢多逗留,生怕招著賊人歹心。
終于在步行了十幾天之后,看到一處熟悉的地方——她中毒時看病解毒的那座城。
醫(yī)師老者的家在城郊,周邊人煙寡寡,她想要借宿在那里,付錢也可以,畢竟是個熟悉的地方,心里總會安心一些。想著等個一年半載,所有人都忘記她了,再換個名字生活。
順著當(dāng)時模糊的記憶找到了那三間木屋,老者依舊坐在院子里挑揀著藥材,只是院子角落還蹲了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她,布衣粗褲,身形壯碩,好像是在搗藥,石頭碰撞的聲音,沉悶中帶著質(zhì)感。
“大夫,好久不見啊~”女人甜甜的聲音清晰無比。
蹲在墻腳的男人后背一僵,手里的石杵落了地。他好像不會呼吸了,胸口沒了起伏,雙眼僵直,不可置信。
“姑娘是?”老者不解問道。
“你不認(rèn)得我了?。咳ツ耆肭锏臅r候,我中了毒,還在您這借住了一夜,想起來了嗎?”
“哈哈……姑娘身子可好全了?”
“好了好了,早就好了,謝謝大夫關(guān)心……其實我這次來,是有點(diǎn)事想麻煩您……”
老者瞥了一眼墻腳的人,面容和藹地問道:“何事?。俊?p> “我能不能借住在您這里,我可以付客棧的錢,您勻給我一間屋子就成,等……等我找到住的地方便離開,好不好?”
老者笑容滿面沒有回答,起身走到墻腳,拍拍那人的肩膀,閑庭闊步地回了屋子。
蘇九在后面大喊:“大夫?大夫?行不行您倒是給句準(zhǔn)話???大夫!”
“行!”一道男聲適時而出,慷鏘有力。
寒風(fēng)沒有形狀,升起的青煙是描繪它的唯一辦法;
陽光沒有范圍,地上的影子是看到它的唯一途徑;
想念沒有邊際,你站在那里,它就無處可逃,隱瞞不了……
蘇九回過頭,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面前的光,逆著光的臉不太清晰,可她卻在第一時間認(rèn)出了他。
“南宮靖?你怎么在這兒?”
“蘇九……”
“我勒個去,你不是來抓我回去的吧?告訴你啊,我好不容易跑出來,不可能跟你回去的!”
蘇九嘴里說著話,大眼睛一轉(zhuǎn),想從男人的身旁溜過去,拔腿往門口跑,速度之快,足可以跟野兔相比,
還沒跑到院門口,身子突然騰空而起,南宮靖攔腰抱起她,緊緊地?fù)碓趹牙?,除了一直呢喃著蘇九的名字,再說不出另一句。
分別一年,他成了山中打獵的獵戶,她成了潛逃出宮的無名氏。
兩人坐在院中平復(fù)心情,老者走出來往桌子上放了碗粥,擺在蘇九面前,讓她墊墊肚子。
南宮靖:“你說你是從王宮里跑出來的?怎么回事?”
蘇九一字不落地告訴他這一年發(fā)生的事情,說到投湖的時候,明顯看到男人臉上的表情分外緊張。
她一邊喝粥一邊敘述,清粥見底的時候,正好也說到姜王后的瞞天過海之計。
男人長吁一口氣,得知是王后的安排,倒也放心許多。
蘇九接著問道:“那你呢?你不是回國娶蘇九妲了嗎?怎么在這里?”
“我沒有娶她,婚約取消了,我也請辭了將軍的職務(wù)。本想去朝歌的軍營里參軍,可大王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將我趕了出來,還不允許我在朝歌城中逗留。有蘇國的房屋地契都已經(jīng)賣了,侯爺為了大小姐的聲譽(yù),對外說我暴斃而亡,我也無法再回去……”
“那你怎么不找座小城繼續(xù)生活,跑到這里來干嗎?”
“我……我無處可去,這里算是有點(diǎn)熟悉的……”其實男人很想說“我是因為這里有你的回憶,才會留下來!”這樣露骨的表白,可他不敢,沒忘記她對自己的厭惡,擔(dān)心這樣的話一出口,她便不會想要留在這里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哪兒都回不去,這里是唯一還算熟的地方了!”女人一拍大腿,字里行間都是難得遇知己的口氣。
于是,兩人就這樣都留在了老者的家中,三間木屋,老者一間,廚房和藥材占一間,他們兩個人就這一間房地湊活。
南宮靖進(jìn)城打了張床板,與蘇九一人一邊。
兩張床中間隔著方桌,距離不過兩三米遠(yuǎn),他心愿成真,睡著了會時不時地笑出聲來,每當(dāng)這個時候,女人都會白他一眼,翻個身繼續(xù)睡。
蘇九沒有問過他為什么取消婚約,隱隱約約猜到了些,不想庸人自擾,絕口不提。
南宮靖則偶爾隨老者進(jìn)城出診,買些生活補(bǔ)給,獨(dú)樂于這種非你即我的相處中。
這邊小日子過得平平淡淡,另一邊卻有人按耐不住了……
蘇九妲被退婚之后,城中幾乎無人上門提親。
原本以她的容貌出身都是金字塔頂尖的佼佼者,可惜她現(xiàn)在頂?shù)锰K九的名字,全城哪個不知道蘇九對南宮靖做的那些荒唐事,都怕自己娶回來二手貨,還得養(yǎng)著供著,壓根沒人愿意上門提親。
侯爺無奈之下,頒布了一條訃告,說南宮靖染病暴斃身亡,這才為愛女挽回一絲顏面。
即便如此,城中的大戶人家也不想娶她做正室,媒婆來了很多波,都是做妾的名頭,氣得一家人干脆閉門不見。
直到蘇九的遺體被運(yùn)回來的時候,蘇九妲心中的小算盤又打起來了。
這般高規(guī)格的護(hù)送和墓葬禮遇,可想而知蘇九在王宮中有多受寵。
心想:我們兩個長得很像,而我又比她還要美艷,只要想辦法入宮見到大王,那受寵的日子還不是指日可待。說不定還有機(jī)會坐上王后的寶座,母儀天下。
打定了主意的蘇九妲開始謀劃,她不能指望父親同意送她入宮,便把主意打到母親頭上。
一番哀求哭訴之后,母親也對自己的女兒只能為妾?dú)鈶嵅灰?,答?yīng)了幫她偷父親的上呈公文,好在里面私加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