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增版公告,類似于傳單。是報刊在應(yīng)對某些突發(fā)大事件時所采用的傳播手段,靈活而及時,能在第一時間報道出來,并向公眾發(fā)布。
這一版的公告十分簡單又具備轟動性:明天,唐野要去黑龍武道館踢館。
踢的,不是飛霞路的分館,而是位于東瀛租界的總館。
他瘋了嗎?
精武會眾人的第一反應(yīng),都是感到難以置信。
距離陌上館和虎嘯館的殺戮大案,才過去幾天而已。
城政廳、巡捕房、社團(tuán)字頭的混混,更少不得東瀛人,他們都在四下搜捕唐野的行蹤下落。
現(xiàn)在倒好,唐野自個跳出來,還宣告天下,要去黑龍武道館踢館。
這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
霍公哲等人與唐野沒有打過什么交道,但在昔日的武館考核上,唐野上臺,無一人敢來挑戰(zhàn)。這番場景,讓眾人印象深刻,并且贊賞有加。
武術(shù)界中,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犀利的后生冒頭了。
怒殺山下本,血洗斜陽路,此事更把唐野推向風(fēng)頭浪尖之上。
很多人都以為,他已經(jīng)逃離申城了。卻沒想到,他會以這么一個方式宣告:他在,他又要來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張揚無忌呀!
就像當(dāng)初在飛霞路踢館、講手一般。
只是這一次堪稱是真正的深入虎穴,兇險無比,一去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那可是東瀛租界。
愣了一會后,霍公哲叫道:“不能讓他去,勸他回來。”
張子奎回答:“我們連他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勸?”
張發(fā)志忽道:“你們注意到?jīng)]?公告上只說了明天踢館,但并未提及具體的時間,以及用何種方式。這不正規(guī),也不正常。同時說明,唐野是有自己的打算,而不是去白白送死?!?p> 霍公哲急道:“什么打算都沒用,東瀛租界有軍隊駐守,隨時能動用槍炮火力?!?p> 張發(fā)志道:“唐野故意造勢,通過報紙來宣布踢館,便是要宮本次郎按照規(guī)矩來?!?p> “哼,如果東瀛人講規(guī)矩,孫園路就不會被亂槍打死了?!?p> 提到橫死的孫園路,眾人又是一番沉默。
過得一陣,洪元武館的郭明圖開口道:“明天唐野真去踢館的話,我們要不要過去?”
“肯定去,而且號召大伙兒一起去,同仇敵愾。當(dāng)著成千上萬的人面前,看東瀛人還敢不敢?;?,開槍殺人?!?p> ……
黑龍武道館。
剛回到館內(nèi)的宮本次郎,手下就呈送上一張報紙傳單,上面寫著唐野要來踢館的消息。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來,好?!?p> 宮本次郎很是興奮。
當(dāng)初看黑市擂臺時,對于唐野,他的確覺得欣賞,想要收之麾下,駕馭驅(qū)用。
不過唐野拒絕了拋來的橄欖枝。
然后,宮本的目光盯上了虎嘯館的武功秘笈,勢在必得。
山下本的行動失敗了,唐野消失得無影無蹤,苦尋不得。卻沒想到,其居然會在這時候通過報紙發(fā)聲,揚言來黑龍武道館踢館。
狂妄所然?
要替精武會找回場子?
而或,另有目的……
替精武會出頭的機(jī)會不大,畢竟宮本跟霍公哲交手,也就不久前的事。
由此可知,唐野是早就打算來東瀛租界踢館的了。
“哼,你的武功,真得那么厲害?自信滿滿?”
宮本次郎不由握住了拳頭。
“大人,軍部的藤田將軍來了?!?p> “知道了。”
宮本眉頭一挑,并不喜歡的樣子。他吐一口氣,調(diào)整好情緒,這才走出去。
藤田將軍身穿軍裝,端端正正,渾身上下,有殺戮的氣息,讓人面對之,立刻就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次郎,你打敗了霍公哲,很好。”
他的聲音顯得生硬,仿若機(jī)器人般,不帶任何的情感波動。
宮本次郎答道:“將軍過獎了,這都是我分內(nèi)之事?!?p> 藤田點點頭,問:“那唐野要來踢館,你準(zhǔn)備如何應(yīng)付?”
宮本朗聲道:“敗之,殺之。我要千千萬萬的炎黃人親眼看到,我東瀛武道,才是最強(qiáng)的武術(shù)。”
“很好?!?p> 藤田贊一句:“你記住,只能勝,不能敗?!?p> 頓一頓,看他一眼,一字字道:“我希望,整件事情,不用我們軍方出手?!?p> “一定不用?!?p> 宮本次郎目光灼灼,自信地回答。
……
一間冷清的茶館,雅間包廂內(nèi),喬裝打扮的唐野坐在那兒,對面是阿本伯:
“阿本伯,你找我有事?”
阿本伯看著他,片刻后才道:“本來是有事,但現(xiàn)在沒事了?!?p> “什么意思?”
“唐師傅,杜先生接到電報,有一伙東瀛人在北平搶了一箱珍貴文物,今天坐火車往申城來。原本杜先生想請你出手,把文物奪回來。但剛剛我看到報紙,說你明天要去黑龍武道館踢館……唐師傅,我不知你怎么想的,但你不覺得,去東瀛租界踢館,與自殺無異嗎?”
阿本伯很是不解。
“自殺也好,殺人也罷,無非求個痛快?!?p> 唐野說道:“我與他們之間的仇怨,必須解決?!?p> 阿本伯勸道:“解決的方法有多種,你可以刺殺,可以找人幫忙,也能等待更好的時機(jī),完全沒必要如此冒險?!?p> 唐野不置可否:“但最痛快的方式,還是直接去踢館。畢竟,他代表東瀛武道,是個練武之人?!?p> 阿本伯有些無語了:“唐師傅,你可知道,宮本不久前去飛霞路了,當(dāng)眾擊敗了霍公哲?!?p> 這個消息,唐野并未收到,他目光閃動:“這樣的話,我更應(yīng)該去踢館了?!?p> 阿本伯嘆口氣:“也罷,既然你下了決心,我也無話可說。那今晚好好休息,養(yǎng)精蓄銳?!?p> 唐野問:“你還沒說文物的事呢?!?p> 阿本伯一攤手:“還有什么好說的?我另找他人去做,你不用分心。”
“到底是什么文物?很珍貴?”
“一副尸骸,其中有一個極具考古價值的完整頭骨,國寶級的。”
阿本伯倒不介意跟他多說幾句。
“頭骨?”
唐野眼光頓時亮了起來,下意識地聯(lián)想到“祖人頭骨”之上。
雖然目前無法確定兩者之間,是否存在必然的關(guān)系,但最起碼,這可能是一條線索。
只要有線索,就值得跑一趟。
阿本伯起身道:“我先走了,去找人?!?p> “不用找了,這事,我做?!?p> 阿本伯一怔:“可你明天要去跟宮本交手,那才是最緊要的。”
唐野一笑:“文物是今晚的事,踢館是明天的事,兩不相干?!?p> 阿本伯張口無言:怎么會兩不相干?奔波忙碌一晚上,明天還有精力去踢館嗎?況且去奪回文物,在火車上,很可能要經(jīng)歷一番惡斗,可不是兒戲。
唐野語氣堅定:“你放心,我既然答應(yīng)去做,就一定能做好?!?p> 阿本伯像看怪物一般看著他:也許,他真是個怪物……不但是怪物,還是瘋子。
陳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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