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談判
皇宮，明宸殿內(nèi)不見一個宮女太監(jiān)。
祁煜之正伏案批閱奏折，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下，他抬起頭，燭光搖曳照在他稚嫩的臉上晦暗不明：“王叔讓你來的？”
黑影垂首：“是，王爺說他身子不適，明日便不來跟皇上拜別了?！?p> 宮內(nèi)寂靜無聲，過了許久，黑影才聽得上頭傳來一聲悠久的嘆息。
祁煜之放下手中的筆，端起茶杯用茶蓋撇去上頭的茶葉，問：“他可有給母后留什么東西？”
“有，一件緦麻素衣?！?p> “噗……”祁煜之一口茶噴出來，隨即拍桌子大笑，“我那母后定是要氣死了吧?！?p> 黑影不敢撒謊：“太后怒不可遏，連夜召喚太醫(yī)。”
祁煜之笑得更歡了，毫無形象地在龍椅上翻滾。
守在宮外的太監(jiān)總管忍不住回頭，心道：皇上不知有多少日子沒這般放肆大笑，是看到哪位不正經(jīng)大人的奏折了？
祁煜之拭去眼角笑出的淚珠，揮揮手讓黑影先下去，待緩過情緒后他提起筆想繼續(xù)批閱奏折，卻不想龍案上一片狼藉，奏折的字跡被他噴出的茶水暈染開，他拿起一看，是帝師的奏折！
“嗬！”他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要完。
祁煜之下意識摸了摸龍臀，心想，他貴為一國之君，帝師大人應(yīng)該不至于當(dāng)著眾人面打他屁股吧。
但轉(zhuǎn)念又推翻了想法，帝師可是連他父皇都敢揍的人，更別說他，為了以防萬一，明天還是多穿兩條褲子去上課比較穩(wěn)妥。
翌日，天蒙蒙亮，落雁山連綿起伏，山間薄霧輕起，處于山坳中的李家村炊煙裊裊，已然開始新一天的勞作。
李月頂著兩水泡眼坐在灶臺后面，昨天哭得太兇，又一晚上沒睡才會腫成這樣。
趙芳菲打來井水給她敷眼，不禁埋怨道：“我昨晚起夜見你房里燈還亮著，你做什么呢不睡覺？”
“嗯……”李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昨天見鄭年和趙芳菲心煩借不到牛和石磨盤脫谷粒，便想起飏（揚(yáng)）扇和腳踏脫谷機(jī)。
大齊沒有這兩樣?xùn)|西，她花了一晚上時間就是在琢磨這兩樣?xùn)|西的構(gòu)造設(shè)計圖。
趙芳菲見她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以為她是女兒家的心思不好意思開口，便道：“你不愿說就不說，等你什么時候想開口再告訴小姨。”
一股暖意在李月心中流淌，她笑道：“小姨，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我不知該如何跟你說明白，待會我想和姨父去七爺家走一趟，等我們回來你便知曉究竟是何事了?！?p> 趙芳菲輕戳她腦門：“神神叨叨的，行吧，先吃飯，吃飽再出門?！?p> “欸。”
鍋里煮了粥，三大人加一小虎娃就著昨晚上剩下來的咸菜炒鞭筍美美地吃了一頓早飯。
李月請求鄭年帶她去找里正，鄭年也沒多想，一口便答應(yīng)下來。
他們趕到里正家的時候，里正也剛起沒多久，正蹲在院子里拔草。
見兩人過來，里正還很是驚訝：“你們怎么過來了？鄭年你來給李月置辦田地？”
鄭年揮手：“今天不是我來找你，是月牙?！?p> “哦？”里正看向李月，見李月點頭，他便將兩人迎到屋里。
里正家前后兩個院子，比普通村民的住房要大一倍多，更為氣派，他的妻子端上茶水給二人飲用。
李月謝過，她也不跟里正客套，開門見山道：“七爺，我來是想跟您談一筆生意?！?p> “跟我談生意？”里正面露驚訝，隨后失笑，他心里不怎么相信李月能想出什么做生意的好點子。
不過之前李月給他的印象還不錯，聽她說說也無妨。
于是他點頭示意：“你說說看。”
“還請借一下筆墨?！?p> 里正眉稍微微上揚(yáng)，讓妻子去準(zhǔn)備。
隨后他和鄭年就看著李月在一張張紙上畫出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來，越看心中越是驚訝。
鄭年在成為災(zāi)民之前就是學(xué)木工的，旁人或許看不懂，但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李月設(shè)計這件東西的巧妙之處。
“這是揚(yáng)扇，亦叫風(fēng)扇車?！崩钤赂酥v解風(fēng)扇車的構(gòu)造和作用，“把脫下的稻谷倒入上方的漏斗，搖動扇葉板就可以把多余的糠粃雜物吹飛出去，飽滿的稻谷便落入出糧口，七爺，您看，這生意做不做得？”
里正聽完不由得嘖嘖稱奇，若是這東西真能做出來，村民不知能省下多少時間和汗水，是絕對的好東西?。?p> 里正心動了，他收起方才對李月的輕視：“這筆生意你想如何做？”
“有兩種方式?！崩钤仑Q起兩根手指，“第一，我把設(shè)計圖賣給您，一口價買斷；第二種，分?jǐn)?，我出想法，您出人工和本錢，咱兩二八分。”
里正沉思一會，他畢竟見過一些世面，沒有輕易下結(jié)論，而是指出其中的缺陷：“風(fēng)扇車雖好，但造一臺怕是要耗費(fèi)不少人工時間，這樣一來，賣出去的價格定然不能太低，李家村村民的積蓄有限，對他們而言買一臺風(fēng)扇車還不如借牛來得省?！?p> 李月耐心聽完：“這個問題我早已考慮過，按我最初的打算一臺定價五百文，也就比刻花條桌價格稍高些，您想一頭牛要八千文，一把鐵質(zhì)的犁頭也要二百四十文，相比較之下風(fēng)扇車貴嗎？”
見里正神色意動，李月繼續(xù)游說舉例：“就說借李貴家的牛和石磨，付定金五文后還要再補(bǔ)五文，一年兩次加起來就是二十文，而且未必等得到號，牛會累要休息，風(fēng)扇車可不用，壞了還能修，單戶人家買不起一臺風(fēng)扇車，可以幾戶人家合買，買了就是他們的，不用求爹爹告奶奶看人臉色?！?p> 這話一出，在旁邊認(rèn)真的聽的鄭年神情有所動容，他忽然明白為何李月要熬夜做出風(fēng)扇車了，感情昨晚在門口的話她都聽見了。
月牙咋就這么為他們著想呢……
鄭年是性情中人，一大老爺們驀地就紅了眼眶，他對李月的做法既感動又欣慰，當(dāng)然免不了要罵李忠一家?guī)拙?，這么聰明孝順的姑娘打著燈籠也難找，就他們李家缺心眼兒趕著把人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