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楓對陳光來拍的這些馬屁沒興趣。他琢磨了一下,心道反正自己已經(jīng)裝了一次革命黨,不如假戲真做,再多找他們幫點忙。
自己那兩把左輪手槍的子彈現(xiàn)在還沒個來路,全靠當初那個德國佬送給王大哥的一百多發(fā),可以說用一顆就少一顆。
再說了,自己和他們沒有什么解決不了的矛盾,也不是不可以和孫文混到一起去。
等到時候大清一倒,估計霍師父他們也得參加國民革命軍,早晚都會變成一路人。
于是他把眼皮子一翻,又問道:
“你們那邊能不能弄到八毫米的子彈?”
陳光來有些疑惑,對方怎么找子彈找到自己這來了。他小心詢問: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您手頭有沒有實物,得拿給我看一下才行?!?p> 張楓欣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左輪,當場從轉(zhuǎn)輪里卸下一顆子彈,交給了陳光來。
陳光來看見這把小巧精致的左輪槍,頓時覺得自己平日里愛不釋手的那把手槍丑陋不堪,對這把左輪感到眼熱不已,更加確信張楓高層的身份。
這種手槍他以前都沒怎么見過。看起來像是藝術(shù)品,至少也得是軍隊里的高層才能佩戴吧。能夠隨身帶著這種手槍,張楓的身份可想而知。
他恭敬地接過子彈放進懷里,彎著腰說道:
“您放心,有子彈的消息我立馬派人通知您。”
張楓滿意地點點頭,和陳光來一起前去完成鋪面的交易。
從今天起,容寶齋南京分店的位置定了下來,就在桃葉渡口。
張楓回到客棧,立刻提筆修書三封。
其中一封是寄給莊虎臣,告訴他南京分店已經(jīng)選好了位置,馬上就準備裝修開張。
他讓莊虎臣快些訓練一批新人,也好把得子一家人都派來南京,把這邊的場子給撐起來。
在南來之前,張楓就打算讓得子接手南京的這家店子。
莊虎臣是京城總店的頂梁柱,更何況對方年齡也不小了,不適合在外面奔波。
只有得子年輕力壯,又剛剛成家,來外面經(jīng)歷一下風雨也好。
更何況,如果得子不離開京城,將來很可能會遭遇殺身之禍。
張楓既然知道這些內(nèi)幕,兩人相識一場,外加得子為人踏實,干活時從不爭多少,只顧悶頭苦干,張楓也挺喜歡他,不想看他落得如此下場。
第二封信則是寫給王叔。
不過這次他沒有再提及鏢局南來的事,而是讓王叔想辦法聯(lián)系上正在日本的孫文一伙人。
他在信中特別提到了霍元甲的那個朋友,就是上次提供千年人參的人,懷慶藥棧的農(nóng)掌柜。
自從上次受了對方的恩情,他也注意打聽了一下這個人。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可張楓發(fā)現(xiàn),對方作為一個生意人,不僅僅是八面玲瓏,把藥鋪的生意做得開。
這人平日里更是在天津招攬拉攏各方豪強,這個舉動讓張楓覺得,他十有八九也和革命黨有關(guān)。
張楓讓王叔給霍師父傳個口信,盡量讓這兩幫人達成一個初步的協(xié)議,可以從海外獲取資源和信息,也好給他落實身份。
第三封信則是寄去林家報平安的,怎么說他也帶走了林玉珍,林景義這個老爹心里肯定還是很擔心的。
張楓覺得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自己本來臨時借了楊銳學生的身份,剛讓王大哥回去落實這個事,還準備借此去拜訪兩江總督劉坤一。
結(jié)果這一轉(zhuǎn)頭,還沒過上幾天的安生日子,他又莫名其妙地扯了孫文的虎皮,和革命黨拉上了關(guān)系。
看來還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人算不如天算,先上車后買票才是硬道理啊。
不過認識革命黨也不要緊,反正用不著他去革命。
張楓只想安心做好自己的生意,鋪設(shè)各種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盡快完成任務(wù),別的事情一概不過問。
有了店面,張楓立馬就找來一群人,開始照著京城容寶齋總店的風格布置了起來。
陳家老宅的大廳里,陳光來躺在貂皮大椅上,一心琢磨著張楓的事。
“他很清楚我的底細,身上也的確受了傷,各種說法都很精確,看起來的確沒有什么問題。
而且他還有一把這么好的手槍,這可是市面上買不到的好東西,按道理講不可能是在騙我?!?p> 陳光來撓撓頭,雖然張楓看起來沒有什么問題,可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他從懷中拿出那顆八毫米的子彈,里面的火藥早已經(jīng)被他敲了出來。他輕輕用指肚撫摸著彈殼,思索著自己還有沒有什么遺漏的地方。
“不管了,到時候向組織求證一下里知道了?!?p> 一八九七年八月初六,容寶齋南京分店正式開始裝修,張楓帶著林玉珍離開順來客棧,住進了林家在南京的一處空宅子。
“這面墻給我刷干凈點,到時候要在這里掛上字畫。”
張楓站在新鋪子里,指揮著幾個伙計干活,那些伙計們唯唯諾諾的點頭。
一個工頭站在張楓身旁,笑著說道:
“東家,您就放心吧,到時候收工之前您再看看,如果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我們立馬就可以改?!?p> 張楓在屋里掃視一圈,見他們干活都很麻利,刷墻調(diào)漿也很熟練,輕輕點了點頭,不再管他們,抬腳出了門。
林家宅子里,林玉珍和小翠正在屋里收拾著行李。
這次南來,他們?nèi)说男欣羁偣惭b了兩個大箱子,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住定,那這些東西也都要好好整理。
有很多衣服在箱子里放久了,容易受潮變壞,都需要拿出來好好晾曬一下。
搬了新家,屋里所有的東西都需要重新擺弄,這個宅子許久沒有住人,很多缺少的物品還得出去購置。
林玉珍一邊整理著房間,一邊在腦海里思索還有哪些東西需要買。她想到什么物件就立馬給小翠說,小翠掏出紙筆記下,兩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
張楓走到門邊往里看了一眼,輕輕敲了敲敞開著的房門。
“玉珍,你和小翠也別累著了。這些東西可以慢慢收拾,咱們接下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住在這里,又不急于這一時?!?p> “阿楓,你過來了!”
林玉珍看到張楓過來很是開心,歡快地把他拉進屋里,一同到桌邊坐下,看著張楓認真說道:
“以后就是我們?nèi)齻€人在這里生活,阿楓你要照顧店子里的生意,家里的東西怎么能讓你來分心,我也要學著持家。
如果這些東西不收拾好,我看著總感覺家里亂糟糟的,是我這個女主人沒有當好?!?p> 張楓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似乎已經(jīng)完全代入了女主人的角色。他感覺這樣也挺好,至少林玉珍住在這里就不會太無聊,能有些事情做。
張楓摸了摸林玉珍的一頭秀發(fā),寵溺地笑了笑:
“好,那家里的事就都交給你了。
對了,上次我交給你的那些銀票,你把它放哪了?”
林玉珍托腮想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說:
“好像是被我放在箱子里了,你先坐會,我?guī)湍闳フ乙幌隆!?p> 說完她起身去翻那兩個大箱子,過了好幾分鐘,張楓的額頭上都開始冒汗了,林玉珍才驚呼道:
“在這里!”
張楓看著一臉驚喜的林玉珍,感到牙疼不已,從她手中接過那幾張大額的銀票,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的決定是否正確。
林玉珍雖然軟萌可愛還善解人意,但似乎不像是個能管好家的媳婦。
算了,她也不用管鋪子的生意,在家里不靠譜一點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反正有自己給她兜底。
張楓有這個背鍋的覺悟。
之前銀票太多,他怕放在一起容易丟,便拿出一半交給林玉珍放起來。
今天他準備出去買點好禮物,好拿著去拜訪劉坤一。
自己畢竟是個晚輩,哪怕已經(jīng)得到對方的邀請,上門也該提上禮物過去。
張楓拿了銀票起身,對林玉珍說道:
“玉珍,我今天下午出去有事,應(yīng)該不回來吃飯了,你們不用等我,按時吃飯就行?!?p> “好,你晚上要早點回來哦?!?p> 林玉珍扶在門邊,一直看著張楓離開小院。
“小姐,張少爺已經(jīng)走了,咱們還沒把東西收拾完呢。”
小翠見張楓已經(jīng)走了好一會,林玉珍還一直呆呆地站在門邊,忍不住開口叫了她一聲。
“小翠,你說阿楓他是不是嫌棄我?。俊?p> 林玉珍小聲咕囔著,再沒有剛才那么開心。
小翠愣了一下,她放下了手中的衣服,走過來抱住林玉珍的手臂,安慰道:
“小姐你怎么了?張少爺對你雖然沒有無微不至,可也算是極好的了。
他會給你買漂亮的衣服,帶你去城里逛街吃好吃的,還會把珍貴的東西都交給你保管,顯然是很信任你。
你為什么突然要這么說?”
林玉珍轉(zhuǎn)頭盯著小翠,輕咬著銀牙,似乎有些生氣。
“那我剛才給他找東西的時候,他為什么要擺出一幅這么奇怪的表情?!?p> 小翠回憶了一下,想到他們兩人剛才對話的情形,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同樣用一幅古怪的表情看著林玉珍。
“沒事。其實我覺得,那才是張少爺在乎你的表現(xiàn)?!?p> 林玉珍聽得云里霧里,不知道他們兩人為什么都會這樣。
直到小翠忍不住噗嗤一聲大笑起來,林玉珍才幡然醒悟,明白是自己剛才丟三落四有些不靠譜,在張楓的面前丟了臉。
羞赧不已的她伸手就去抓小翠。
“好啊,現(xiàn)在連你也要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