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能問問您花錢買這破筒子樓干嘛么，開福利院??？”
魏逍把剛辦完過戶的不動產(chǎn)證掏出來交差，趴在席溯的辦公桌對面拆開一包M豆。
后者把座椅轉(zhuǎn)向落地窗，撥通助理的電話。
“Sia，可以開始跟租戶交涉搬遷事宜了，讓以前的建筑主出面就好，借口就說是市政改建，對，多退一個月的租金，實(shí)在有困難的，你去聯(lián)系Link的老劉，讓他撥幾間短租公寓出來暫時安置一下……”
魏逍趁他背著身打電話，翻開桌上謝斯存墨跡尚新的合同。
聯(lián)系地址一欄剛好填的就是席溯讓自己買下的那棟舊樓。
“哥，您這霸總當(dāng)?shù)每烧鎵驑I(yè)余的，我求您別再自我發(fā)揮了成嗎？您就老老實(shí)實(shí)按套路出牌，直接給人姑娘找一房甩一車鑰匙說句我養(yǎng)你不好嗎？”
席溯剛掛了電話，魏逍就劈頭蓋臉一頓數(shù)落。
“她不是那樣的人。”
“哪樣人??？”
“有的人不堪重負(fù)，你幫他一把，他會感激你?！毕莅盐哄惺种械哪欠莺贤瑫榛貋恚翱伤@樣的人，一旦決定了自己要承擔(dān)什么，你幫她把身上的石頭搬開，她只會拒絕你。”
魏逍聳聳肩表示不懂業(yè)內(nèi)操作，“為什么？”
席溯只是注視著紙底那三個瘦骨清絕的字微笑。
“因?yàn)樗x擇被重量所造就，不會因?yàn)樨潏D一時的輕快，放棄使自己更堅(jiān)硬的可能?！?p> 魏逍挑眉，“那你就讓她去跟那些混混打手藥販子住一棟樓，好好造就造就唄，還這么千方百計(jì)地買樓轟人干嘛呀？”
“保證她的人身安全?！?p> “你剛才不還說不能幫她么？”
“我沒幫她??？”
“那這叫什么？”魏逍敲著桌上的不動產(chǎn)證。
“放水?！毕萦欣碛袚?jù)。
入夜，謝斯存再次在白灘的濱海公路上見到席溯那輛造型囂張的賓利。
但她再也不可能有掉頭就走的骨氣。
因?yàn)閺慕裉炱饙u城第一毒瘤律界頭號惡霸，已經(jīng)不幸地變成了她的合法甲方。
謝斯存三米開外提起嘴角。
“席先生，晚上好?！?p> 席溯靠在車門上毫不客氣笑出了聲。
“我真喜歡看你這副為五斗米折腰的樣子?！?p> 等哪天我把你送進(jìn)去了，一定扛著立體環(huán)繞音箱去給你循環(huán)播放《鐵窗淚》。
謝斯存在心里這樣安撫自己。
“上午來簽了合同，下午就去看守所交會見申請，”席溯笑完了，抱起手臂一歪頭，突然故作感慨，“嘖，你讓我覺得，自己深深地被利用了?！?p> “答應(yīng)把貝爾酒店的案子給我，席先生不會食言吧?！?p> “我為什么不會？”
“在席先生所有臭名昭著的劣跡里，言而無信并不算其中之一?！?p> 席溯贊許地點(diǎn)點(diǎn)頭，“在所有罵我的人里，你是最會夸的那個?！?p> “我的會見申請被拒絕了，看守所答復(fù)說，指定援助律師已經(jīng)申請過了，席先生？”
“我會讓你見到他的，但不是以辯護(hù)律師，而是隨同實(shí)習(xí)人員的身份?！?p> “那辯護(hù)律師是誰？”
席溯挑起眉，向她攤開手。
謝斯存終于露出一絲驚訝。
“為什么？”
“現(xiàn)在整個島城，誰去給想殺譚億兒子的人辯護(hù)，都有危險。除了我?！彼娌桓纳刈猿啊?p> 的確，席氏與譚氏沆瀣一氣，一心想把這件兇殺案背后的陳年舊事遮掩過去的譚億，自然最放心席溯接手。
“會見時間是？”
“后天?！?p> “謝謝，我會仔細(xì)準(zhǔn)備的?！?p> 謝斯存說完轉(zhuǎn)身要走。
“你要去哪兒？”席溯卻不慌不忙開口叫住她。
謝斯存略感不妙，“回家?！?p> “不對吧?！毕堇湫σ宦?，走過來繞到她身前，低下頭瞥了一眼謝斯存手中的提包。
謝斯存心虛后退。
那里面裝著一件剛找西西借來的夜店裝。
“因?yàn)檫@里的租戶大都在譚億的酒店打工，你才會搬過來，對么?！?p> 席溯似乎根本不必看就已經(jīng)洞察了一切。
但卻依舊朝謝斯存咄咄逼人地詢問。
“告訴我，你打算怎么做?！?p> “托人幫你介紹一份兼職，穿上這件衣服到譚億時常光顧的酒吧，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接近他？”
謝斯存被他步步緊逼，一直退到膝彎撞上車杠。
席溯突然收斂了方才玩笑的神情，一聲厲呵，抬手敲在車前蓋上。
“對！”謝斯存嚇得一個激靈，隨即為了掩飾自己的恐慌迅速拔高了聲音。
“我就是不入流，就是不擇手段，你最好也別給我機(jī)會，”而后她強(qiáng)迫自己不落下風(fēng)地直視著席溯那雙陰鷙迫人的眼睛，逐字逐句道，“只要讓我逮著一次機(jī)會，我就把譚家的人，挨個兒咬死?！?p> 不知為何，被這樣明目張膽威脅的席溯，竟然露出一剎那不知所以的欣慰。
仿佛重逢一個經(jīng)年未見的舊友。
又仿佛只是從另一個人眼中看到了當(dāng)年不可一世的自己。
那樣的情緒轉(zhuǎn)瞬即逝。
他迅速恢復(fù)了威懾的姿態(tài)，將謝斯存逼進(jìn)自己手臂與車蓋的夾縫之中。
“哦是么，你打算怎么不擇手段，涂著你母親的遺物在仇人懷里尋歡作樂？”
他說著垂下眼，將目光落在謝斯存昏暗路燈下莫名顯弄的唇色。
她被席溯這句用心險惡的形容深深刺痛。
撲朔的眼神四處潰逃。
但卻依舊不肯馴服。
“好。明天到所里找我。”
見她態(tài)度決絕，席溯忽然撤開身以退為進(jìn)。
“做什么?！?p> “你不是要不擇手段么？這我最拿手啊。”
席溯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從車窗中探出半張臉，朝謝斯存奸險一笑。
“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