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敢負(fù),不能負(fù)
曾經(jīng)的成國公府,沒了血脈繼承,連百年榮華的匾額都留不住。昔日高懸門楣的“成國公府”四字匾額,如今只做賀宅。
按規(guī)矩,朝廷應(yīng)收回成國公府府邸,只是不知當(dāng)今陛下出于什么心思,將府邸留了下來,依舊由成國公府舊人打理。
蕭青寧和碧云從車上下來,吩咐車夫送梅初回去報信,省得秋媽媽、碧溪等人擔(dān)憂。
賀宅大門緊閉,碧云上前扣門,遲遲沒人來開門。
“姑娘,要不我?guī)惴瓑M去?”碧云提議。
蕭青寧黑線,她們又不是毛賊,翻什么墻。蕭青寧想了想賀宅布局,帶著碧云往西邊角門去,“賀宅沒個主人,不會有人來拜訪,袁伯想來就沒安排人在前頭。西邊角門偏僻,我記著有一處菜園子,以前就是他在打理,依著袁伯的脾性,就是冬日那邊多半也有人?!?p> 兩人繞過拐角,走了幾十步找到角門,這處角門沒關(guān)緊,留了條縫隙,直接就能推開。蕭青寧沒直接進去,而是扣了門環(huán),等在外面。
“來啦,來啦?!崩锩嬗腥藨?yīng)喝,似乎還伴著疑惑聲,“我記得沒沒栓呀,是哪個小子給我把門帶上了。”
聽到這話,蕭青寧正要推門進去,卻看見旁邊巷子里竄出人影,并伴著爭執(zhí)聲。
“小伙子,你放老夫下來,放老夫下來,老夫自己能走?!?p> “老大夫,這天寒路滑的,仔細(xì)摔了,小子帶著你走,不怕摔?!?p> 一男子扛著一頭發(fā)花白老大夫往旁邊宅子去。巧了,這男子蕭青寧不久前才見過,不是先前纏著蕭青寧買梅花酥之人又能是誰。
瞧他的架勢,像是把老大夫一路扛來的,也難為了老大夫,一把年紀(jì)還要被人扛。看老大夫中氣十足樣子,可見男子扛人有一手,不會讓人難受得不想說話。
“你這小子,還不是嫌老夫走得慢?!崩洗蠓虮г?。
男子笑嘻嘻道:“老大夫醫(yī)者仁心,小人萬分佩服,只是我家主子實在病得難受,小子也是沒辦法,等您把了脈,開了藥方,小子定恭恭敬敬送您回去?!?p> 老大夫哼了一聲,“不用你送,只要把老夫放下就是?!?p> “是是是,小子這就辦?!痹捠沁@樣說,手上卻沒動作,穩(wěn)穩(wěn)扛著人繼續(xù)走。
男子扛著人進了宅子,蕭青寧忽然笑了出來,“這樣的人,真真難纏,我那一袋梅花酥,賣的不虧?!?p> 該賣慘時賣慘,該討好時討好,也不知其主子是……蕭青寧想起什么,抬眼望了望四周,了然一笑,“原來是他?!?p> “姑娘,是誰?”碧云有些好奇,姑娘想到了何人,竟似柔和了眉眼。
蕭青寧剛想解釋一二,袁伯從里面打開門。
“姑娘,姑娘快進來。”看見人,袁伯激動,忙招呼蕭青寧進來。
蕭青寧收回視線,上下打量袁伯后說道:“袁伯別來無恙?!?p> 袁伯:“老奴一切安好,宅子里也好,姑娘怎的忽然過來了,也不提前支會一聲,老奴好讓人準(zhǔn)備準(zhǔn)備。宅子里人聽說姑娘回來,都嚷著要去見姑娘,他們知道回來,定要樂瘋了。”
蕭青寧進來后,袁伯合上門,上了鎖,領(lǐng)著人往主院那邊去。
蕭青寧不欲麻煩人,攔下了袁伯,“不用折騰了,我隨便坐坐就走。”
“不折騰,不折騰,大家伙都想見見姑娘,姑娘不讓折騰,他們還不樂意呢?!痹畼泛呛墙忉尅?p> 聽袁伯這樣說,蕭青寧也不再攔著,這宅子里的舊人,多是看著她長大的,就是離京的時候,也想著法去見過她,情分不比靖寧侯府那些人。
賀宅如今沒多少人,蕭青寧也不叫他瞎折騰,直接吩咐做一桌菜,大伙一起吃。蕭青寧一開始就讓梅初回去報信,多半也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
袁伯得了吩咐,樂呵著去通知其他人,別看袁伯上了年紀(jì),腳下可一點不慢,蕭青寧這樣的大家閨秀,可跟不上他步子。
蕭青寧認(rèn)路,自個帶著碧云往去前廳去。
碧云雖是賀家留下的人,但沒來過賀宅,一路走來,顯得有些激動。若成國公府沒有淹沒,他們這些人,最向往的就是來此,最自豪的也是來此。畢竟他們中,只有足夠優(yōu)秀,才能脫穎而出,被星令主人選中,伴于身側(cè)。
不知情的人,大概永遠(yuǎn)想不到,蕭青寧帶在身上的玉佩,便是能號令成國公府暗樁暗衛(wèi)的星令。得星令者,便是不得這些人真心認(rèn)主,也能得莫大好處。
蕭青寧理解碧云的心情,一時涌上無數(shù)心緒,望著不遠(yuǎn)處那片演武場,更是心緒雜亂。
賀家人丁稀薄,要不了太多院子,南邊一片被改成了演武場。演武場有規(guī)矩,冬日不掃雪,積了雪便在雪地上練騎射,邊關(guān)苦寒,外祖父借此訓(xùn)練后輩能力。這規(guī)矩,一直留了下來,如今的演武場,一整個冬日不曾掃雪,白茫茫一片,偶有地方露出黃土、石板,蕭青寧似乎看見他們在這里習(xí)武。
曾經(jīng),她也曾在這里看外祖父、舅舅、表哥他們習(xí)武演練,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再不見昔年和樂。
碧云察覺到蕭青寧心緒不佳,來到這里的激動散去,有些不知所措。這個地方,于他們而言,是努力的目標(biāo),于蕭青寧而言,怕是悲傷的源頭。
蕭青寧曾受的磨難,都是從邊關(guān)傳回噩耗開始的。
“姑娘,奴婢……”碧云自責(zé)。
“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該流的淚,早流了,而那些欠了命的,也該還了?!?p> 蕭青寧回來的目的,一直很明確。
兩人沒多逗留,匆匆穿過演武場,來到前廳。宅子里的人,除了在廚房忙活的,這會都得了信兒,一個個等在前廳,見蕭青寧過來,擠了上前,一口一個“姑娘”喚著。
蕭青寧也不嫌煩,一聲聲應(yīng)著。
蕭青寧掌星令,是賀家現(xiàn)在唯一的主子,也是這些人的信念。
這些人,祖祖輩輩忠于成國公府,忠于賀家,與賀家同進退,共榮辱。
受其恩,承其責(zé)。
蕭青寧不敢負(fù),不能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