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曲唱罷,天邊的云已經被夕陽染紅。
陽光從被撕裂的地上撒下來,落在他們的身上。
“蘋果富含果膠,最適合用來充饑了…”林子晨躺在地上,想起了他初來這個陌生世界的情景,抓著一顆紅彤彤的蘋果,強作笑顏啃了起來。
不知為何,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滾了出來。
他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一切都快要結束了,雖然結局也許很快樂,但他不喜歡。
他不想失去任何人不想和任何人分別啊。
又是一口咬下,蘋果甘甜的汁液和臉上苦澀的淚水混在一起,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被困在下面的同伴幾次嘗試突圍,都以失敗告終,除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敵人狠狠地拋入坑底,摔得粉身碎骨以外,他們什么都做不了。
敵人越來越密集,從敵人的陷阱之中脫出變得愈發(fā)困難。
“我去找蘭婭?!绷肿映矿w力剛剛恢復,他站起身子,對古婁和司雨鳩說道。
古婁什么都沒說,只是遞給他一根蛛絲,蛛絲很長,并且十分有韌性。
司雨鳩點點頭,把蛛絲的另一端握在了手里。
林子晨向兩人鞠了一躬,將蛛絲系在腰間,就出發(fā)向著這臨時構建的安全區(qū)之外前進。
先前的鋼鐵獵犬被厚重的蜘蛛網牢牢地纏著,如陷于蛛網上的小蟲,即使不甘地掙扎也無濟于事。
林子晨瞥了那臺機器一眼,輕嘆一聲,側身從巖壁邊緣走了出去。
把晨星握在手中,做了一個深呼吸,細細聽著地下的響動,避開敵人在淺層進行搜索。
一向緊黏著埃爾德的孩子,怎么會跑遠呢。
林子晨合上眼睛,微微一笑。
……
林子晨順著地面上打斗的痕跡,在一堆散落的機器零件中找到了蘭婭。
在被敵人發(fā)現之前,他背起連眼睛都睜不開的蘭婭,以他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安全區(qū)域。
蘭婭并沒有受傷,只是像睡著了一樣均勻地呼吸著,林子晨把她放在了地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見到兩人平安歸來,古婁的眼神安定了一些,幫林子晨把腰上的蛛絲解開,收起以后歸還給了司雨鳩。
“貓…”就在這時,蘭婭夢囈道。
“貓?”林子晨很奇怪,他努力地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卻還是無法理解蘭婭指的是什么。
“貓…”蘭婭傻傻地笑了起來,“把埃爾德送回來了…”
林子晨見到她的樣子,心情稍微緩和了一些,俯下身輕撫她的額頭,然后回過臉向兩人征詢下一步的行動。
司雨鳩依舊沒辦法行走,至多只能靠著穴壁站一會,但她說這里暫時是安全的,所以可以讓古婁和林子晨一起行動,以保證他的安全。
經過剛才的休息,古婁的身體狀況已經恢復了大半,雖說不可能直接和那些機器硬碰,但同時與幾個敵人周旋還是做得到的。
于是林子晨看向古婁,問他是否愿意幫自己冒一次險。
情理之中的,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林子晨委托司雨鳩照顧好蘭婭,自己則和古婁一起離開了洞口,來到一處較低的洞頂的缺口下。
這些窟窿,恐怕都是敵人撞出來的吧。
“請您把我送上地面?!绷肿映空f道。
古婁知道即使阻攔也不會有用,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也會自己想辦法爬上去。
于是,古婁讓林子晨站在自己的肩上,奮力一推,把他舉到了孔洞底部。
林子晨立即伸手攀住,向上拉升一段距離以后再將雙腳蹬在洞壁上,向上爬去。
他冒出一個腦袋,映入眼簾的是遠處一排排整齊排布著的不知名機械。
它們就像一座座鐵碑,屹立在鮮紅的殘陽之下。
林子晨不敢久留,立即縮回頭來。如果說之前蘭婭是被這種機械攻擊了的話,在它們面前暴露太久無疑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情。
就在林子晨回到孔洞里的時候,一片耀眼的白光從孔洞上方飛了過去,緊接著的就是遠處爆發(fā)出的巨響。
如果是為了對付自己,完全沒有必要。林子晨知道地面上一定發(fā)生了什么。
一陣接一陣的白色光彈從空中劃過,連綿不斷的爆炸聲即使從幾百米外傳來也震得人耳膜發(fā)疼。
林子晨迅速地探出頭去,只見巨大彈坑的另一端,出現了一支不明來歷的隊伍。
他們沒有穿戴任何護甲,身上清一色都是簡樸但卻并不破舊的布衣,手中舉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甚至還有人抓著農具。
他們是在送死!
林子晨不忍再看下去,原本自己的同伴就被困在地下無法營救,現在又要干干地看著這些百姓死在戰(zhàn)爭機器的炮火之中,這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折磨。
然而,就在他要從孔洞中退出,回到古婁那里的時候,一枚光彈在他的正上方被擊毀了。
林子晨連忙遮住眼睛,再次睜開時視野都顯得暗了一圈。顧不上那么多,他重新把頭探出地面,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剛剛還遠在幾百米外的人們,現在居然已經沖到了彈坑的邊緣,一些人順著彈坑滑了下去,另一些則沿著彈坑跑了起來,準備繞過它發(fā)起沖擊。
再看遠處被戰(zhàn)火折磨得滿目瘡痍的焦黑土地,沒有一個躺倒在地上的身影,如果不是幾個步履蹣跚的人正互相攙扶著往回撤,林子晨說什么也不會相信他們剛剛遭遇了奧爾坎米亞機器的炮擊。
又是幾顆光彈在空中爆炸,林子晨很驚奇,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將這些危險的武器阻擋下來?!他立即把注意力放在了彈坑的邊緣,有一個人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視線。
那個人同樣也注意到了他。
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林子晨無法辨識對方的五官,但卻能夠認出他那頭紫黑色的短發(fā)。
身上穿著不同于他人的衣服。暗紫的基調上綴著鮮紅的紋飾。
每當他揚起手,就有幾顆飛向他們的光彈在空中泯滅。
森永·嘸·維扎爾徳,過去的同伴…大地的烽火。
林子晨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維扎爾徳出現在這里,讓他看見希望的同時使他的心也涼了半截。
維扎爾徳本該死守著那座地下村莊,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先前與司雨小織也發(fā)生了沖突。
也就是說,兩方之中可能有一方…
就像在示威一般,一顆光彈在距離林子晨不到三米的地方發(fā)生了爆炸,爆炸的余波讓他的腦袋嗡嗡直響。
把腦中不好的推測通通趕走,林子晨跳了下去,穩(wěn)穩(wěn)落在古婁身旁。
他快速站起身,讓古婁跟著自己,那支隊伍敵我尚且不明,必須盡快回到司雨鳩那邊,防止發(fā)生意外。
突然,腳下的地面泛出了幽綠色的光芒,就像有生命一樣,它們順著洞穴往一個方向奔涌而去,然后爬上洞壁,鉆出地面消失不見了。
林子晨加快腳步,沖到了安全區(qū)域外的大網前。
戰(zhàn)爭機器,不活動了…綠色的光斑從它的胸前涌出,順著蛛絲進入巖壁,然后和其余的綠光匯成一股,向著那個共同的方向流去。
聽見了機器內的細微響動,林子晨瞳孔猛地縮緊,他攔住古婁,連連向后退出。
“趴下!”
然后按著古婁的背部,和他一起匍匐在了地上。
“轟!”
在一陣火光之中,戰(zhàn)爭機器化作了碎片。
鋒利的碎屑就像鋼刀一樣,刺入了兩人身邊的巖石之中,真是幸運,如果他們稍稍把頭抬起一些或者沒能及時退開這幾米的距離的話,就要受到不輕的傷了。
如果沒有猜想錯誤的話,奧爾坎米亞人的目的已經達成,所以把貝庫姆全都匯向“兵器”以后就把這些機械兵全部銷毀,把我們埋在地下!
猛烈的爆炸使得地面開始塌陷,古婁立即跳到了被燃盡的大網對面,林子晨也緊隨其后,但不巧的是他落在了一片脆弱的碎巖上,一下踩空就滑了下去。
古婁跟著躍了下去,雙腳勾住巖壁的邊緣,死死地抓著林子晨的右手。
“上去。”
然后,讓林子晨從自己的身上爬回上方。
林子晨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下,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下方的坑洞中滿是鋒利的碎石,如果掉下去只怕會被插得體無完膚。
林子晨抽出晨星,奮力把它刺入了巖壁,然后一把抓住古婁的胳膊,把自己的身體往上升了一些,再踩在晨星的劍柄之上,貼著巖壁站穩(wěn)了身子。
“不行,那樣你會支撐不住?!绷肿映空f道。
“是。”古婁默認,就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上去后抓住我。”
林子晨可沒有把握能夠及時抓牢古婁。
“堅持一會?!绷肿映繐u了搖頭。
別忘了現在自己所在的是一個不科學的世界。
林子晨再次發(fā)自內心地感謝起這點。
他把地獄巖鋪在了古婁下方。
古婁看見那仿佛蠕動著的巖石,少見地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地獄巖不喜歡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他們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出去,但卻發(fā)現這一切都只是徒勞,只得窩在原地號哭起來。
“不用擔心?!绷肿映吭谏磉叿畔乱粔K地獄巖后踩了上去,再把晨星收容起來,向古婁伸出手。
陰冷的風從下面刮了上來,將古婁垂在臉上的白色發(fā)絲吹亂。
古婁輕輕吸氣,然后把腳收攏,身體直直落了下去,在著地之前迅速地拉住林子晨的手,調整好姿勢,最后平穩(wěn)地蹲坐在了地獄巖平臺上。
“走了,我們得盡快回去。”林子晨再次放下一塊地獄巖,踩著它回到了上方,而古婁則照著他的樣子翻了上去。
兩人終于來到了司雨鳩身邊,此時她正倚在巖壁上看著彈坑底部的情形。
林子晨也湊到洞口往下看去,人類和怪物都成功地從地下脫出,那支來歷不明的隊伍似乎并不是敵人,此時他們正忙著安置傷員。
他看見了拿八瞻,而后者同樣也注意到了他,沖他揮了揮手。看見拿八瞻身旁的李瀨也平安無事,林子晨終于是放下心來。
不過,有件事他必須親自去問維扎爾徳。
林子晨已經不再具有埃爾德的力量,因此很多事情都需要借助蘭婭的幫助。
奧爾坎米亞的軍隊被擊潰了,因為空中已經不再有光彈劃過,之前還一直響個不停的爆裂聲也沒了動靜,四周一片安靜平和。
戰(zhàn)斗也許是暫時結束了,但林子晨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他囑咐司雨鳩帶著余部盡快返回她的巢穴,讓古婁也不要再管自己,專心照顧司雨鳩。
然后,他輕輕叫醒蘭婭,讓她把自己送到已經堆了厚厚的一層巖石渣滓的彈坑下。
找到了祂洛夫將軍。
那個大胡子將軍見到林子晨平安回來,顧不上身上的傷,立即迎上來把手放在他的肩上,眼神激動不已,就像有說不完的話要講一樣。
林子晨哈哈一笑,為令他擔心而道歉,然后請求他立即把李瀨等人帶到安全的地方,祂洛奇的軍隊必須盡快從這里撤離出去。
祂洛夫將軍感到很奇怪,為什么要這樣急著撤退?戰(zhàn)斗不是已經結束了嗎,為什么不能修養(yǎng)一陣,等到將士恢復精力再離開呢?
林子晨說出了他的擔憂。不再向祂洛夫將軍過多地解釋,讓他保重身體以后便匆匆作別,和蘭婭一起消失在了紫色的花雨之中。
下一刻,林子晨就站在了維扎爾徳的面前。
維扎爾徳見到林子晨,抬起右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將衣服上的第二枚燙著金色圖騰的紐扣扣上,然后端正地站著,面帶笑意地看向林子晨。看似簡單的幾個動作,卻莫名地蘊含著極大的迫力。
“有什么事嗎?林子晨?”
“我要問你幾個問題?!绷肿映坎荒茉跉鈩萆陷斀o維扎爾徳,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傷害了司雨小織嗎?”
“那個洞穴蜘蛛?”維扎爾徳把眼睛轉向左下方,然后正視著林子晨挑了挑眉毛,“當然沒有,我的使命只是為蒙予戰(zhàn)斗,只要蒙予沒有受到威脅我就沒有傷害她的理由?!?p> “你此行的目的是?”林子晨接著問。
“打敗奧爾坎米亞的軍隊,顯而易見的答案?!本S扎爾徳笑了笑,回答。
那副縱容不迫的樣子,完全把林子晨逼入了被動的局面。
“那么…最后一個問題。你為什么沒有守護那個村莊,那件‘兵器’!”林子晨為了引出真相,質問道。
“啊…我恐怕不能告訴你。雖然在意料之外,不過你發(fā)現它是兵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兵器已經啟用了,我作為烽火的義務也已經完成。所以,我該消失了?!本S扎爾徳呵呵笑了兩聲,向后跳出兩步。
“維扎爾徳,這個世界的人類究竟在做什么!”林子晨大聲喝問道。
“如你所見?!本S扎爾徳別有深意地保持著臉上的微笑,深深向林子晨鞠了一躬以后,“我曾經說過即使有一天成為敵手我也不會驚奇,當然你們也不會是我的對手。只可惜現在我恐怕沒有那個機會了。”
“不過,這樣也好,作為同伴的一幕幕還能留在心里,那段時間能夠暫時忘卻使命,很是愉快,只不過回憶起來有些愚蠢罷了。”抬起臉來,黑紫色劉海下的淡藍色眸子發(fā)出柔和的光,輕輕合上,“再見,林子晨。”
維扎爾徳消失了。
“……”林子晨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原地。
“埃爾德,你現在的心情很悲傷呢?!碧m婭抱著林子晨的手臂,低聲說道。
“抱歉?!绷肿映垦銎鹉榿?,看向天空,“我只是不喜歡失去他人…我開始為自己所作的令他人受傷的錯誤決定懊悔不已,再找不到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心情了,如果這就是成長所需負擔的責任的話,我愿意接受,可是如果可以重新開始是否就不會是這種結果?…”
林子晨話還沒說完,聲音就凝固住了。
天空中出現了一座燃燒著的堡壘。
被熊熊烈焰所包裹著的龐然大物,懸浮在空中,噴射出炙熱的吐息,向凡人施展自己的神威。
奧爾坎米亞的兵器…
??!
城堡修建在一座浮空的島嶼上,而那座島嶼就像受到了某種指令一樣,正從天際線的另一端向這邊掠來。
巨大的黑色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將下方的森林變成了黑夜。融入血色殘陽中的堡壘,如同自另一世界飄蕩至此的怨魂,想要將大地上的一切抹除,為自己陪葬。
沒有時間了…
林子晨回過身子對著彈坑下面大喊:“全員撤退!”
李瀨抬起頭來,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擺擺手讓祂洛夫將軍先把傷員帶走。祂洛奇在戰(zhàn)場的北方修建有一條鐵路,祂洛奇正是憑借遍布小半個大陸的鐵路網實現高機動性的戰(zhàn)略行動的。
林子晨看見他們不緊不慢的樣子,那股焦急勁像噴發(fā)的熔巖一樣涌上頭部,一下子手心就捏滿了冷汗。
再回頭望向那座浮空堡壘,轉眼之間它就已經越過了森林,不久就要到達自己的正上方。
“奧爾坎米亞的進攻還沒有結束,不要在這里當他們的犧牲品??!”林子晨大聲吼道,如果現在離開,他當然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只不過他一定不會這么做。
即使現在沖下去把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搬上來也來不及了,比起那樣,倒不如直接沖進堡壘和奧爾坎米亞人交涉來得實際。
可是那座浮空島距離地面的高度實在太大,至少有百米之高,就算有蘭婭幫助也沒辦法一下移動那么遠的距離。
“可惡…”
林子晨當然不會奢望奧爾坎米亞人是來和平談判的,雖然不知道這樣是否能夠起效,但他必須想辦法吸引敵人的注意。
那個圖案,雖然不知道意味著什么,但一定有著某種含義,而那種含義也會是奧爾坎米亞人所知曉并想方設法隱瞞的。
蒙予的地下村莊,不也是為了避開世人的眼線嗎?
林子晨沖向彈坑,一路把地獄巖鋪在腳下,踩著那些扭曲的巖石向另一端猛沖。
他要趕在那些貝庫姆被收集起來之前引起奧爾坎米亞人的重視。
浮空島的速度沒有絲毫的減慢,盡管林子晨已經在以最快的速度疾行,也依舊是在被一點點追上。
彈坑下的人們看著林子晨瘋狂的行動,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林子晨最后一躍,落在了那碩大彈坑的另一端,按照頭腦中的印象,開始用地獄磚在地上鋪出那個村莊的圖案。
把攻擊全部引向這里就好,這樣其他人就可以安全地撤退。
彈坑里的人們,從被地獄巖分割的狹窄天空中看見了那座燃燒著的島嶼,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
當林子晨完成那個圖案的時候,周圍已經被浮空島所灑下的陰影所覆蓋,瞬間成為了沒有星光的黑夜。
他感到一陣不可抵抗的迫力,那是絕對的威嚴,絕對的規(guī)則所產生的可怕氣場。就如不可能違抗的命運一般。
沒法抬起頭。
突然,天空中傳來一陣崩塌的巨響,那黑色的陰影盡數消散。林子晨立即仰起臉,想要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更加意識到了情況的嚴峻。
城堡化作一團紫色的煙霧,向內部塌陷了下去,那團紫煙之中不時有赤色的閃電劃過,上方的云層都被其扭曲。頗有一番末日的味道。
奧爾坎米亞的戰(zhàn)爭機器,如雨點般從那個霧團中涌出,紛紛摔在了林子晨的身邊。
接連不斷、接連不斷地,成百上千的戰(zhàn)爭機器出現在了已經瘡痍滿目的手上的大地上。
它們直起身子,擺出各式各樣的備戰(zhàn)姿態(tài),鋼鐵鍛造的巨大身軀在電光的映照下顯得分外駭人。
林子晨正失神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在做什么呢,小伙子,這個圖案真是有趣啊?!?p> 他連忙回過頭,把晨星握在手里。
“嗯?為什么那么緊張?戰(zhàn)斗已經結束了?!?p> 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正抓著一把鐵鍬,在地上挖著什么。
黃褐色的短發(fā)在末端微微翹起,將他的耳朵遮住。他的面部很干凈,非常細致地打理過,可以清楚地看見他那對劍眉下深邃的眼睛,藍色的瞳仁在陰影中顯得有些陰鷙。高挺的鼻梁下面,是薄而棱角分明的嘴唇,下巴尖削,在貼近喉結的部位微微往回收了一些。
衣著是暗色基調。黑色的衣料上染著暗紅色的花紋,全身鮮亮的地方就只有頸部波浪狀的白色絲巾,和它附近的衣領上鑲著紅寶石的金色紋邊。
“您是!”林子晨把劍收回,向男子道了個歉,便在這微妙的緊張環(huán)境下詢問起了他的身份。
“皮彥一世?!蹦凶游⑽⒁恍Γ卮鸬?。
他這種輕松的樣子,在這種環(huán)境下環(huán)境構成了極大的不協調感。
“也就是奧爾坎米亞的王?!?p> 接下來的這個解釋,讓林子晨立即提高了警覺。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林子晨后退兩步,重新舉起晨星,質問道。
“沒關系,一切結束之后沒有人會記得?!蹦凶拥故禽p描淡寫地回答了一句,繼續(xù)自顧自地一鍬接一鍬地挖著。
林子晨真的很討厭對他人性命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玩弄生命的人是得不到尊重的。
“沒關系?什么沒關系!那么多人因為你的一個命令而喪命,你還在這里挖些什么!”
四周依然有大量的戰(zhàn)爭機器落下,地面幾乎要被它們壓塌下去。彈坑那邊也出現了敵人,現在就算逃跑也來不及了。
“新世界啊?!蹦凶犹鹉榿?,對林子晨說道。
“啊,來了?!彼坪跏且绘@砸中了什么硬物,男人俯下身子從土中取出一支由不知名材料制成的透明容器。
容器中不斷地有幽綠色的流光涌動,那就是所謂貝庫姆無異。
……犧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林子晨知道,就算現在他一劍了結了面前的這個男人也無濟于事,非但戰(zhàn)爭無法結束反倒會讓那些戰(zhàn)爭機器暴走,最終的結果也只是白白多搭上一條性命。與其兩敗俱傷,倒不如看看這個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皮彥一世,這個奧爾坎米亞的君主,把手中的容器高高舉起,然后轉了個身,背朝林子晨站定,他身前的戰(zhàn)爭機器統(tǒng)統(tǒng)為他讓他一塊空間。
下一刻,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龐然大物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完全是沒有任何先兆的、憑空出現在了這片受傷的大地上。
那是一座高塔,塔基并不寬,但主體卻十分高大,塔頂一直刺入到那團紫色的煙霧之中。
紫煙散盡,天空終于是恢復了原樣,但令人顫栗的壓抑氣氛卻沒有絲毫地好轉。
以血色天空作為背景的那座高塔上,紋滿了各種各樣的怪臉,就像是受到過某種詛咒的靈魂被禁錮在這鋼水澆筑的磚巖之中一樣。烏金色的高塔,本身沒有絲毫生氣,這點可以原諒。但是,它似乎具有極其極端的力量,正在用被規(guī)則破棄的手段吸食著大地的生命。
“人類的新世界,很快就要開啟了。你聽完我所說的話后,還會阻止我嗎?我們的太陽?”
皮彥一世詭秘地一笑,那笑容深處不知隱藏著些什么,只是讓人感到,這看似淺顯的笑靨背后,藏著一個魔鬼、一個瘋了的天使。
所謂新世界,一定要建立在舊世界毀滅的基礎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