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心靈】——
“能行嗎老爸?！?p> ？
“臭小子，一邊呆著去，別在這瞎添亂?！?p> ？？
“喂喂！什么瞎添亂了！哼…“
？？？
睜開眼睛，感受著身邊的溫度，溫暖的風(fēng)，夾帶著令人安心的氣息。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和一個少年的身影。
“老爸你看吧！說過一定能成的！“少年指著自己，興沖沖地對男人說道。
“臭小子，變卦比翻書還快！“男人照著少年的額頭給了一記暴栗，隨后便一臉欣喜地看向自己。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他露出了一臉慈祥的笑容，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詞匯。
“？？“
試著動彈了這個陌生的身體，完全沒有問題。
不過…我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
“霽~！好可愛！“少年一把掐住自己的臉蛋，一種奇怪的感覺從臉頰傳來，讓人很不舒服，“叫哥哥叫哥哥~“
“啊…“輕輕地發(fā)出了一個意義不明的音節(jié)，想要表達自己的不滿。
“傻小子！這是做什么！“少年又吃了男人一個暴栗，“果然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學(xué)習(xí)啊，不過沒關(guān)系，已經(jīng)把最好的學(xué)習(xí)能力給霽了喲?！?p> “偏心！呸！“少年郁悶地吐著舌頭，對男人做了一個鬼臉。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進入了我的視野。行動似乎很笨拙，但是卻也顯得沉重有力。
“霽？“一個非常具有磁性的渾厚聲音。
“是啊，算是你們?nèi)齻€里最小的了，是弟弟喲?！澳腥宿D(zhuǎn)過身對他說道。
“保護好，是嗎。“他停了下來，用目光掃視著自己，似乎是想要記下自己的樣子。
“是的?！澳腥藵M意地點了點頭，“這也是你所需要擔(dān)負的最大的責(zé)任，鐵誠?！?p> “明白了。“得到了一個簡短的回答。
那個身影從視野中消失了。
出現(xiàn)了很多…霽？
霽。
……
那之后，過去許久，霽學(xué)會了很多東西。
一些物品的名字已經(jīng)可以認全，日常對話也可以勉強跟上了。
“霽，左手?！?p> 面前這個微笑著的少年，是主人的孩子，名字應(yīng)該是龍闖吧…哎…又記不清了。
“左手左手！不要發(fā)呆了霽！“少年揮動著他的胳膊，把手掌伸向自己，手心朝著天空，似乎是要自己把手放上去。
手是…這個東西吧。
“霽…左手…“
從他的表情來看，至少是放對了部位呢…
“臭小子！不好好訓(xùn)練又跑過來欺負霽了是吧！“中年男人又給了他一個暴栗，氣喘吁吁地脫下了沾滿鐵屑的外套。
“哪有！明明就是好心好意地想要教他區(qū)分左右手嘛！“少年摸了摸腦袋，不滿地回口道。
又來了呢…
“怎么樣？“男人撇開一旁仍在嘟嘟囔囔的少年，關(guān)切地問道。
“可以…說話?！?p> 翻遍了腦中所有可用的辭令，也不知是否犯有錯誤，就將它作為了答復(fù)。
“嗯，能夠感受到’感情’了嗎？“男人繼續(xù)問道。
沉思了好一會，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這段時間霽的確接觸到了許多過去未曾觸及到的東西，并且對于知識的增長也漸漸有了實感，但是，“感情“的概念，似乎從來都沒有涉及到…
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是自己的主人，一個心靈手巧的老工匠，能夠制作出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東西。
那雙粗糙的大手似乎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只要抓住哪怕一絲的靈感，就會迸發(fā)出創(chuàng)造的火花，誕生出了不起的造物。
說起來，霽是不是創(chuàng)造物呢…
或多或少都察覺到了，他人眼中略帶異樣的目光。
并不是受歡迎什么的，僅僅是因為好奇而已。
“霽?！澳腥碎L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感情是人類最最復(fù)雜的東西，需要慢慢體會，你終有一天能夠明白的。從最簡單的快樂開始，感受一下，記住這種感覺?！?p> 男人一只手牽住龍闖，另一只手則拉住了霽，輕輕用腳尖碰開小院的大門，來到了院墻外的世界。
后院的另一邊，一直通到小山，這是一個僅僅屬于幾個人的安寧的世界。
看見蔚藍色的天空，潔白的云朵，呼吸著同樣清新但卻夾帶著青草香味的空氣，觸摸著溫暖的風(fēng)和清涼的泉水，聆聽鳥兒婉轉(zhuǎn)的歌聲…
不知不覺綻放出了笑顏。
快樂的時間，靜靜地流動著。
“感到快樂以后，就會想起我們，霽?！?p> “還有這片天空嗎？“
“是的?！?p> “明白了，’快樂’已經(jīng)記下了咿。“
也許就是從那以后，再沒有忘記過快樂吧。咿。
…
“誠，你看你看，我長到你的胸前這么高啦！“龍闖在鐵誠的面前歡蹦亂跳著，得意地指著墻上用小斧開出的刻痕。
“恭喜你了，闖?！拌F誠用他那標(biāo)志性的平靜而又堅硬的語氣回道，盡管聽不出他有什么情感，但心底里其實還是感到高興的吧。
“臭小子…“老工匠推開了工作間的大門，走了進來，坐在了工作臺前，用他那雙布滿皺紋的手拭去了上面的一層淺灰，“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真是不中用咯，以前這上邊可來不及積灰呦?！?p> 零碎的陽光透過工作臺上邊一個簡陋的小棚撒了下來，打在半拖在地上的網(wǎng)紗上，老工匠小心地牽起網(wǎng)紗，抖去了上面的灰塵，重新蓋回了棚架上。
“祂洛奇很久沒有動靜了啊，蒙予王也很是擔(dān)心…“
“祂洛奇的野蠻人再敢跑到蒙予來的話，我就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打回去！“龍闖不知從哪兒揀來了一根細長的樹枝，在空中威風(fēng)地揮舞著，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戰(zhàn)士的樣子。
“省省吧臭小子，打仗這種事還輪不到你這種小孩子?！袄瞎そ澄⑽⒁恍?，繼續(xù)忙著手上的工作。
“祂…洛雞…？“
“啊，就是北邊的一個大國家，在霽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和蒙予打過仗的——真是一群蠻不講理的家伙。“龍闖憤憤不平地說道，全然沒有察覺到霽已經(jīng)把這個詞匯完全誤解成某種鳥類了。
“在他們看來，我們才是不講道理的一方?！袄瞎そ炒蛄艘粋€哈欠，“霽，還記得我教給你多少種感情了嗎?！?p> “快樂，同情，期望，憤怒和悲傷?！?p> “我現(xiàn)在要教你最后一種東西，無論如何都要記住。“老工匠轉(zhuǎn)過椅子，欠著身緩緩站起，“害怕，人類正因有了危機意識才得以在眾多生命中往前邁出一步，會害怕還未發(fā)生的事件并作出推測預(yù)先作好準(zhǔn)備以保全自身。會害怕做不到的事情并提出各種各樣的設(shè)想，一一排除并最終得到答案?！?p> “為了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把人類的感情延續(xù)下去，你一定要學(xué)會害怕，霽?！?p> “想象一下，失去我們的感覺，就是害怕?！?p> 不得不逃避而又無法逃避的東西…
害怕。
咿得咘。
那之后，遇見了蒙予王。
那是一個全身都被泥水打濕了的男人，面容非常非常的憔悴，尖削的臉上看不出一點血色，神情異常地哀傷。很難想象他是這個國家的君主，說起來，至今霽都沒能知道他的名字——也許已經(jīng)不重要了吧，一個人也許永遠都不會成為一位好國王，但若是能夠成為屬于人們的一段傳說，那么也是值得令人銘記的。
“先生，我實在沒有辦法繼續(xù)下去了…這樣的行為什么時候才是個了卻！”蒙予王失聲喊道，跌坐在地上，一臉哀愁地看著主人。那時候的王，也只是一個僅有二十余年閱歷的青年而已，在他身上還找不到現(xiàn)在這個蒙予王的成熟，但卻不難看出他隱隱透著蒙予王的影子。
“你必須堅持下去，親愛的孩子，我知道這很困難，換做是我可能更加難以下手，但是——為了蒙予，哪怕是犧牲我們所有人，也必須把戰(zhàn)爭遺留下來的傷害撫平?！敝魅算读艘幌?，轉(zhuǎn)過身子，走到蒙予王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蒙予王低下頭，默默地看著沾染了幾點泥漿的木質(zhì)地板，那是主人今早特意清掃過的，說是有重要的客人要來。于是，霽就和主人一直坐在門邊等著，龍闖則因有些坐不住而被打發(fā)去進行每日必行的揮劍練習(xí)，至于鐵誠，仍然是老樣子，四處檢查著住所的墻體屋瓦之類是否有損傷的跡象，再一處接一處地進行維護。
就這樣一直從午后等到太陽落山，天空中落下雨滴為止。
“換身衣服吧，這算是個什么模樣?！敝魅撕吞@地拍了拍蒙予王的肩膀，遞給他一套很久以前穿過的皮革制服。在主人生活的時代，能夠有這樣一套皮革裝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所以主人一直很珍惜，很少穿在身上，使得其儼然成為了一樣古董收藏品。
衣角上沒有一處折痕，就連灰塵都沒能在上邊落腳，盡管經(jīng)歷了這么多年的歲月，卻仍然像嶄新的衣物一樣。
“為什么我們的力量會這么弱，不得不通過犧牲同伴的性命來取得時間…又為什么我會是留到最后的那一個…”蒙予王接過衣服，愣愣地站在原地，仍舊低頭看著地面。
“聽著，孩子，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正義，當(dāng)兩股不同的正義相撞時，必定會爭個你死我活?！敝魅苏f道，把目光投向一旁壁爐中燒得正旺的爐火，“然而，如果兩方都不愿意退讓，那么它的結(jié)局是很令人難過的。一支會被消滅，而另一支也有可能會因為元氣大傷而被窺伺已久的第三者給吞吃掉。”
“但是，”主人頓了頓，略微斑白的胡須被火光映上了暖色，“不論結(jié)果如何，這兩方都沒有退讓，既然愿意為自己的正義而付出生命，對自己的犧牲也就沒有什么可怕之處了?！?p> “是的，先生，我明白，可是，要我裝出那副混惡的樣子，實在是讓我難以忍受，至今我都覺得，對于他們，對于老國王和古婁來說太殘忍了…”蒙予王哽咽著說道。
“就憑你會這么想，你就更加應(yīng)該堅持下去?！敝魅苏f道，“只剩下我們了，分別的那一天總要到來的，即使我們最終失敗了，至少也給人民留下了一段和平寧靜的回憶，不是嗎?！?p> “哭吧，孩子，無法忍受的話就不必吝嗇眼淚了，明君為忠臣流的眼淚絕不丟人?！敝魅俗岧堦J搬來一張長椅，與蒙予王一同坐在上面，看著窗外的雨。
那一天，蒙予王和主人聊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太陽重新升起，鳥兒的鳴叫從清晨清新的早間空氣里傳來才離開。
雨已經(jīng)停了，天空中所展露出的是美麗的彩虹。
——【OVA03 霽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