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學(xué)法術(shù)的心酸

　　南山第一次聽靈芙兒自報姓名時，因小妮子只說了一遍，就以為她叫“靈狐兒”。

　　他當(dāng)時就覺得名如其人。這小妮子可不就是一只極有靈性、狡黠魅惑且難以捉摸的“紅狐貍”？因而這名字，很輕松就記住了。

　　靈芙兒并沒有接受南山的拜師，這給南山一個錯覺:靈芙兒是真心傳授他法術(shù)，而他能輕而易舉地學(xué)到前者的所有法術(shù)。

　　可惜事實并不如愿，授法過程中，靈芙兒的這種“狐貍”秉性顯露無遺，令南山吃盡苦頭。

　　靈芙兒最先傳授的是搜神術(shù)。告知南山口訣后，小妮子隨后騙他說欲得此術(shù)精髓，勢必先要中術(shù)。

　　南山遵從其意，放松身心。誰料小妮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竟猝然破了他的心防，進而想窺探他的隱私。

　　可也不知什么原因，她最終似乎失敗了。當(dāng)南山從渾渾噩噩中醒來時，依稀聽到她在忿忿嘀咕：“這小子腦子難道是金鐵做的？怎么神識侵入不了？！”

　　便是從這時起，他對靈芙兒生出了戒心與惱怒，但出于對法術(shù)的好奇和渴望，他當(dāng)時裝作沒聽見，心道只要暗中提防著她些就行了。

　　然而，靈芙兒當(dāng)真太狡猾了。此后幾日，縱然南山千防萬防，總不免著她的道——

　　學(xué)易形術(shù)時，“紅狐貍”故意給錯了他口訣，結(jié)果南山變成了一只老鼠。剛想逃離狐貍爪，冷不防被那只狐貍狡笑著揪住尾巴，折騰了一宿，以致次日沒精打采，還忍不住時時偷揉屁股。

　　這一幕被眼尖的小秋月看到，結(jié)果這死丫頭逢人便說，于是很快他便成為全閣女弟子暗中的笑柄——小秋月懷疑他長痔瘡了！

　　到了學(xué)飛行術(shù)時，南山特意長了個心眼，讓靈芙兒大聲念咒先示范一下，之后才敢依樣畫葫蘆地照做。

　　結(jié)果魔高一丈，“紅狐貍”故意將口訣最后一個音符用他聽不見的聲音迅速念出，以致南山誤認(rèn)為缺少一個字符的口訣才是完整版。

　　于是隨后一整夜，南山都是在空中度過的。因為這口訣一念完后，他的身體就不再聽意念的使喚，漫天無規(guī)則地遨游。

　　直到精疲力盡時，這術(shù)法才失效。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南山最后被“紅狐貍”瀟瀟灑灑地來了個“美救英雄”（用那只“紅狐貍”的話來說），硬塞了張“救命之恩”的欠條。

　　又如某日學(xué)屏蔽術(shù)，即一種能屏蔽聲音、光、人、物乃至精神感應(yīng)等一切有形或無形事物的術(shù)法，南山又不知怎地著了道，被自己所施術(shù)法困了一整天，直到次日白晝也未能脫困。

　　而就在前一日，柳神醫(yī)悟出一道藥方，有八成幾率醫(yī)好病人，兩人相約次日見證靈藥誕生的奇跡。于是這事就這樣被攪黃了。

　　......

　　當(dāng)南山遭遇這些“不測之禍”時，始作俑的“紅狐貍”總會守在他身邊忍笑裝無辜，假扮替他想辦法卻盡出餿主意的好心人。

　　幸好這只“紅狐貍”并沒喪盡天良，每每戲弄完他后，總會傳點真的本事給他。盡管教得慢，但南山卻是那種一學(xué)就會的天縱之資。

　　他并無怨言，畢竟靈芙兒肯將真實本領(lǐng)毫無保留地傳授于他，南山已是非常感激與知足了。再加上看出靈芙兒只是貪玩成性，對他并無惡意，故每次被捉弄時他都保持不失風(fēng)度的微笑。

　　潛意識里，他早已將這些遭遇當(dāng)成學(xué)成法術(shù)所須付出的代價，所以一笑置之，寬容她對他所施加的一切。

　　自那天放了柳神醫(yī)一白晝的鴿子后，南山就感覺她開始刻意疏遠(yuǎn)自己，不僅對他愛理不理，就連助手也不讓他當(dāng)了。

　　為人處世一貫大度的柳神醫(yī)，怎會變得如此小器？更令他疑惑的是，那些女弟子也開始對他暗中指指點點，甚至虎視眈眈。

　　經(jīng)多次詢問與試探，忍受女弟子們上百次的白眼后，他總算弄清楚了原因。這原因令他百感交集。

　　其實，柳神醫(yī)對他態(tài)度的改變，壓根兒就不是因為那次爽約，而是由于靈芙兒的那次“美救英雄”。當(dāng)時摟抱的畫面被江嬸的孩子阿貴看到了，之后不知怎地便被添油加醋地傳入那些女弟子耳中。

　　此前，誰都能看出南山對柳神醫(yī)有意，而與那位靈姑娘也只是朋友關(guān)系。但誰能想到，他和那位靈姑娘私下里竟親密到摟摟抱抱的地步，而這又將置她們所敬重的柳神醫(yī)于何地？如此也無怪乎閣中弟子會對他白眼相加了。

　　不過，南山唏噓不已的同時，心頭又是劇烈一跳。

　　既然柳回春因此事惱他，是否從側(cè)面說明.......想到他所愛慕的柳神醫(yī)對他也有那么幾分意思，南山忍不住又傻笑起來。

　　這夜路過夜市，南山看中了一支杏葉狀的玉簪，暗想柳回春一定喜歡，便想買下相贈，順便向她解釋一下“美救英雄”那事的來龍去脈。

　　誰知靈芙兒生出誤會，嚷嚷說這款樣式她不喜歡，強烈要求南山換另一款梅花簪。南山只得干咳兩聲，婉轉(zhuǎn)解釋。

　　不料下一刻掏腰包時，囊中金銀竟全成了石頭。“紅狐貍”早已不見了蹤影，南山不用猜也知定是她搗的鬼。幸好店內(nèi)路過一個與店主相識的熟人，南山這才得以在尷尬中借錢買下了玉簪。

　　次日，南山一大早就候在柳回春住所門口，只等她一出現(xiàn)就贈簪解釋。不料左等右等沒等著人，最后還是伸著懶腰從隔壁走出的小秋月告訴他，柳神醫(yī)昨夜一宿未睡，此刻怕還在藥房里鉆研藥道。

　　小秋月見南山背手攥著什么東西，忙要搶來細(xì)看，南山老臉一紅，托詞急匆匆離去。自此小丫頭對他的稱謂前又多了個修飾詞——“小氣的登什么子”。

　　藥房就在羈綁十三名魔化人屋子的隔壁。想是勞累了一夜，柳回春從藥房出來透透氣，南山遠(yuǎn)遠(yuǎn)看見便忙打招呼。不料柳神醫(yī)恍若未見，冷臉進屋后，竟當(dāng)著他的面“碰”地把門帶上。

　　一旁的村民們對“美救英雄”的傳言也早有耳聞，他們無不心向柳神醫(yī)，因此無不向南山投來鄙夷的目光。

　　南山不便向村民解釋，況即使解釋了他們也未必會肯信，因而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依舊如往常般挨個向他們問好。

　　眾人自然對他自是毫不理睬，唯有江嬸點頭走近他。

　　“還是江嬸最相信我！”南山心下正感寬慰，冷不防那兩小不點兒給了他沉重一擊:“娘親說腳踏兩只船遲早是要翻的！”“對的，所以哥哥，以后你千萬只能踏一只船！”

　　這時，江嬸已走到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好珍惜那位靈姑娘，今后好自為之！”

　　南山的笑容頓時僵住，此刻在心里早將那“紅狐貍”罵得狗血淋頭，體無完膚。

　　南山垂喪著頭，在藥房外一直候到中午，又從中午候到黃昏。本想柳回春定會出門吃午飯、晚飯，那時便是贈簪解釋的機會。

　　誰料事情的發(fā)展并不如他所愿——柳回春的三餐都是弟子們送進去的，且聽說她煉藥已到最關(guān)鍵的時刻，今晚又要留宿藥房。

　　所以南山一直候到晚間，卻連柳回春一面也沒見到。其間，他曾多次求見柳神醫(yī)，卻被兩名冷若冰霜的弟子拔劍攔在門外。

　　這日黃昏，靈芙兒比以往任何時候來得都要早，然后一臉無辜相地陪南山在藥房外徘徊良久。

　　就在南山準(zhǔn)備離身去尋魔君時，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令他停住了腳步。

　　靈芙兒注意到，南山正死死盯著進藥房的海棠，而在此前，那海棠低罵了他一聲“登徒子”。

　　難道這小混蛋因這點小事就沉不住氣了？

　　靈芙兒這一瞬有些懵，感覺這不像那小混蛋的行事作風(fēng)。但南山隨后的粗獷舉動，愈發(fā)令她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