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七脈山峰排列形似天上北斗七星,故而分別以七星命名,而真武派主山門則位于勺子的勺口處,占地廣大,正適合建筑樓宇宮殿以作山門。
用于信眾參拜的三清殿、真武大殿都在山門上的廣場后。
再往后便有專門的丹房、醫(yī)館和客居精舍,在靠近天樞峰的一處角落位置,則是真武派武功典籍和道學(xué)典籍所在的道藏閣,十年前的慘案始發(fā)地。
昨夜玉衡內(nèi)門弟子杜鵬被楊影楓打暈后,扔在山下淋了半個晚上的雨,直到雨停后方才清醒。卻是感到渾身冰冷疼痛,不敢回頭找楊影楓麻煩,晃晃悠悠連滾帶爬的回了玉衡峰。
玉衡峰位于北斗勺柄中間,距離勺口位置的天璇峰有很長距離,這一晚上杜鵬爬得很累,直到玉衡峰以后,天都已經(jīng)明了。
杜鵬淋了一晚上雨,又受了傷,便是再強(qiáng)壯的人也不可能不感冒生病,他額頭發(fā)燙,渾身酸軟的倒在了弟子宿屋之前,正巧被起早床練功的紫玄真發(fā)現(xiàn)。
紫玄真是四個夜間監(jiān)視楊影楓的內(nèi)門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一個,在玉衡一脈中排行第三,喜好吹笛,水平卻是很差。
杜鵬被救醒后,玉衡一脈幾個內(nèi)門弟子除了大師兄,其他人便全都圍在了他床邊,便是首座真人張沖和也在親自給他把脈。
張沖和雖不喜這幾個弟子,但終究掛名于其下,不可能不管不顧。
看著醒過來的杜鵬,又看了眼袁宇銘,他臉上的傷十分醒目。
“你們這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見到十分神色嚴(yán)厲,袁宇銘囁嚅著不敢開口,杜鵬低著頭開口道:“弟子……弟子是被楊影楓那小賊打暈扔到了天璇峰山腰下,淋雨后成這副模樣的?!?p> 張沖和臉上看不出喜怒,他又看了眼袁宇銘,“這么說,你臉上這傷,也是被那楊影楓打的?”
袁宇銘立刻激動道:“楊影楓這小畜生,卑鄙無恥、陰險毒辣,弟子這才著了道……”
“輸便是輸了,何必找借口?你們這幾年所為之事,真當(dāng)為師不知道?”
袁宇銘和杜鵬都是低下了頭,紫玄真和另外一名監(jiān)視楊影楓的弟子對視一眼,紫玄真開口道:“師父,弟子和幾位師弟平日里雖有苛待于他,然楊影楓畢竟是叛徒之子……”
張沖和再次揮手打斷,“行了,我知道。但我真武派畢竟是名門正派,欺凌弱小之事,終非正派人士所為!
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的是,那楊影楓一向不是你們對手,且心性懦弱,甚至前不久還敗給實力弱于他的外門弟子。
那么你們究竟是如何敗給他的?還是那楊影楓忽然學(xué)會了更加強(qiáng)大的武學(xué)?”
紫玄真會意,知道師父是猜測有人暗中教授了楊影楓更強(qiáng)的武學(xué),這才令兩位師弟大敗受傷而回,而能教授他武功的,除了他師父謝真,自然便只有那個生死不明之人。
他對袁宇銘和杜鵬嚴(yán)厲的說道:“兩位師弟,將你們這兩日與楊影楓交手經(jīng)過,詳細(xì)說來,不可有任何虛言?!?p> 袁宇銘首先將他的經(jīng)歷說了一遍,然后便是杜鵬,之后袁宇銘又將他如何在楊影楓剛醒來的那天晚上進(jìn)行欺凌的事說了一遍。
張沖和共詢問了三遍,終于確認(rèn)楊影楓所使的不過是真武派最基礎(chǔ)的武學(xué)——真武綿掌。
這就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只不過聽兩個弟子所言,那楊影楓自重傷醒來后,似乎性格大變,變得更加偏激暴烈。
尤其是第一次和袁宇銘交手時,還明顯處于下風(fēng),卻敢拼著不要命也殊死反抗,這一舉動著實反常,卻未必是因為楊羽墨出現(xiàn)的緣故。
其實重傷后性格大變這種事,在江湖上并不少見。張沖和因此也沒想太多,只認(rèn)為是楊影楓剛醒來那天晚上遭受欺辱,記下了袁宇銘武功特點(diǎn)。在第二天便從謝真那里學(xué)到了針對方法,因此把袁宇銘狠揍了一頓。
倒是他能用真武綿掌打敗皮糙肉厚的杜鵬,卻是出乎張沖和意料。杜鵬無論是內(nèi)功、外功、意志都比袁宇銘強(qiáng)很多,門中單憑綿掌就能擊敗他的同輩不多。
想到這里,張沖和便離開了弟子宿屋,獨(dú)自一人在走道上邊走邊沉思。
若是楊羽墨偷偷回來教他武功,在知道這小子常年被人欺負(fù)后,難道不是應(yīng)該教威力更大,層次更高的武學(xué)?
碎玉拳、天罡腿易學(xué)且威力強(qiáng)大,楊影楓又有底子,即使教了他,被人懷疑的機(jī)會也不大。
難道楊羽墨真的沒來?這幾日是謝真教的?
此時在底子宿屋內(nèi),只留下那四個監(jiān)視過楊影楓的人,二師兄在嘲笑了他們一番后,便徑自離去,他的偶像是玉衡大師兄賀通玄,也是張沖和最寵愛的弟子。
在第十三代弟子中,武功可名列至前三,難得的百年一遇的天才,只是昨天跟隨師叔下山試煉,要不知多久才能回來。
紫玄真一直是四人中的老大,也不得師父喜愛,便連一身武功也多是賀通玄所教,大師兄太過出色,他只能仰望。
但是這個二師兄,武功高不了自己多少,卻偏偏能得到師父指點(diǎn),一直受到他嫉恨。方才被他嘲弄,心下已然火起,只是他向來喜歡故作灑脫,所以隱忍不發(fā)。
“這楊影楓武功著實草包,卻偏偏用綿掌便將你二人打得慘敗,方才你們真沒說謊嗎?”
袁宇銘搖頭道:“三師兄,我敢對天發(fā)誓,那楊影楓確實只使用了綿掌。但是手法快捷,聽勁又在我之上,還有一股狠勁……”說到這里,袁宇銘想起那晚是如何被楊影楓收拾的,心里面又是一哆嗦,儼然有了陰影。
紫玄真搖頭道:“一個人武功不可能進(jìn)步這么快,雖然他的內(nèi)外功根基不弱于我,但是心性和經(jīng)驗差得太遠(yuǎn)……”
想到心性,紫玄真又是一頓,“今日我會上天璇峰,且看那小子是怎么練功的。
若有機(jī)會,必會為你二人討回公道。但你們二人之事終歸不是光彩之事。
即便是聽命于師父暗中監(jiān)視,也不可到處聲張,明白了嗎?”
二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紫玄真稍作收拾,掛上佩劍和隨身紫笛,便往山下而去。
楊影楓此時已經(jīng)離開了天璇峰,這是他八歲以來第一次下山,難免四處多看了一會兒,只是昨晚一場暴雨,天明后,山中起霧,卻也看不到太多景色。
便想加快往真武派主山門而去,他今天想把事情搞大,無論怎樣,他都要為自己爭取一定自由,至少不可像以前那樣幾乎等同軟禁的狀態(tài)。
走到一半,忽而狂風(fēng)刮過,一聲響徹山谷的虎嘯迎著風(fēng)勢撲面而來,驚得他原地一跳。
但那聲虎嘯只叫了一半,便似被強(qiáng)行壓下,殘留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委屈、痛苦。
楊影楓一時好奇,便順著虎嘯聲而去,他再怎么說有一身武功,徒手搏殺虎豹熊獅,或許困難,但要自保卻沒難度。
這一走,便走到了山間主道上,聽到霧中竟有人在唱道教的“三清勝境”,很是驚訝。畢竟剛剛有猛虎在咆哮,一般的人早就避之不及了,如何還有人會于此間放聲歌唱,一副逍遙自在的模樣。
待得走出幾丈,山風(fēng)吹過,前方濃霧漸漸清晰,楊影楓便看到濃霧中漸漸出現(xiàn)一個影子,這個影子讓楊影楓印象無比深刻。
前方竟是一個穿著黑白道袍的真武派內(nèi)門弟子,他二十五六的年紀(jì),右手?jǐn)堉幻邭q大的小女孩,騎在一頭吊睛白額的猛虎身上,正放聲高歌,豪邁非常。
他肩膀上的小女孩似是因猛虎的咆哮還有些發(fā)抖,此刻卻已漸漸放松下來,好奇的看著下面的猛虎。
而道士座下那頭猛虎,生得比一般猛虎還要大出兩個頭。此刻受制于道士,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馱著背上二人,時不時磨一下虎爪,想抬頭咆哮。那年輕道士隨手在它脖子上輕輕一按,便將它咽喉中的咆哮壓了回去。
楊影楓于山道中與對方相逢,愣在原地半晌。
那青年道士上下打量了一番楊影楓,開口笑道:“不知是哪一脈師弟,這般早便來山間習(xí)武?”
楊影楓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他座下的猛虎上,心中則是一陣陣驚嘆:這是哪位師兄,如此生猛,竟以猛虎為坐騎,看起來還野性未訓(xùn),如此也能駕馭得住?武功得有多高啊。
青年道士見楊影楓注意力在身下猛虎,便說道:“昨夜本要回山,便聽說山中有猛虎為禍百姓,順手便要除去此等禍害。
剛巧,遇此孽畜襲擊山中獵戶營地,營地中只有這小女孩在等他父親。
便擒下此虎,救下這位小姑娘,一時又找不到她爹,便想著先帶上山來,讓人下山去通知她的父親。”
楊影楓奇道:“師兄既然救了人,為何不順道就此除去禍害,反而收為坐騎?”
青年道士爽朗的笑道:“哈哈,我可不敢收它當(dāng)我的坐騎。
只是正巧想起山門中有一千葉寺來的和尚,叫無花和尚還是什么的,最好辯論佛法道經(jīng)。
曾言佛法悟到高深之處,可令猛獸聽經(jīng)茹素。
哈哈,因此這便想帶著這頭猛獸,且讓這禿驢教教我,如何令猛虎聽經(jīng)茹素?”
楊影楓不想此人不僅武功高絕,任俠豪邁,性格也有如此頑劣童稚的一面,便是大感有趣,生起結(jié)交之心。
“哦,對了,還未知這位師弟分?jǐn)?shù)六脈中哪一脈?莫不是近日才入內(nèi)門?”青年道士望著楊影楓說道。
楊影楓一滯,剛剛生出的結(jié)交之心,在現(xiàn)實面前似要撞個粉碎。
他今日本就想將事情鬧大,也不想欺騙眼前這個任俠豪邁的師兄,于是沉著臉,抱拳拱手道:“天璇弟子——楊影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