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揮動天鸞,劍鋒與那赤紅色的妖氣碰撞,卷起了一陣強烈的風壓。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方才茗玉為了破壞明彥身上的印記早已用盡全力,如今再叫我與茗玉碰撞,便也不算費力了。我的手腕微轉(zhuǎn),調(diào)整了一下手腕發(fā)力的方向,天鸞的劍鋒偏轉(zhuǎn),再一用力,那原本蠻狠的妖氣頃刻間便被我擊碎。
劍身上的靈力擊碎妖氣后便直擊茗玉的胸口,將她的皮肉撕裂開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從她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下方的小腹處。劇烈的疼痛從胸口蔓延開來,她沒有站穩(wěn),后退了好幾步后還是摔倒在了地上。許是因為那傷口傷到了心肺,她忽然嘔出了一口鮮血,呼吸聲也變得嘶啞又古怪:“咳…咳!就差一點……明明,就差一點……”
我掃了她一眼,便轉(zhuǎn)過頭去,將目光落在了月華的身上。月華方才出手救下了丞相,這會兒正站在他的身邊,也朝著我的方向望著。瞧著她似乎沒有受傷,我才稍稍放心了些,這才又看向了她身旁的丞相。只見他的衣著和發(fā)冠都有些凌亂,可能是因為腿軟的原因,他這會兒以一種有些可笑的姿勢癱坐在地上,一雙眼睛瞪的老大,正死死的盯著茗玉,那眼底的惱怒和恨意倒不像是在看自己的親生女兒。
“你這個,你這個該死的畜生!逆子??!你竟然想弒父?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丞相的聲音因為憤怒變得有些嘶啞,他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著,抬起手指著不遠處的茗玉,表情變得猙獰又恐怖。
茗玉癱坐在地上,雙手撐著冰涼的地板,傷口處翻出的肉還因為呼吸而上下浮動著,可她卻好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了一般。她極緩的抬起頭,面上帶著古怪的笑,冷冰冰的看著丞相:“我是畜生,那父親您又是什么?”
“你!”丞相被茗玉氣的說不出話,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胸口也開始劇烈起伏著,他放下了方才指著茗玉的那只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胸口,可他的雙眼卻依舊包含恨意的盯著茗玉,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一般。
月華冷冷的掃了丞相一眼,眼底帶著幾分鄙夷、幾分不屑,她邁開步子走到了我的而身邊,微微垂下頭,瞧著眼前的茗玉,語氣低沉卻輕柔:“茗玉姑娘,收手吧,不要再傷害無辜之人了?!?p> “無辜?他們誰都不無辜!”茗玉變得癲狂,她轉(zhuǎn)過頭瞧著丞相,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明知道我與韶郎兩情相悅,可你為了鞏固你在朝中的地位,竟拿母親的性命要挾我,逼我嫁給太明彥!”頓了頓,她又極緩的轉(zhuǎn)過頭,將目光落在了明彥的身上。她的眼眶泛著紅,用著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嘶啞著說道:“還有你,明彥……我明明,我明明都已經(jīng)嫁給你了,為什么你還是不肯放過他?為什么……為什么非要殺了他!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秋日夜風微涼,整個府邸沉浸在濃稠的深灰色里,再這樣一片夜色之中,茗玉的聲音就變得更加凄涼了。明彥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眉頭微微蹙著,含著我讀不透的情緒,但我卻能從他的目光中感受到愧疚。
月華的語氣低沉,又道:“那些百姓是無辜的,你不該為了一己私欲而奪取他人性命。”
聽著月華的話,茗玉愣住了,她垂下頭,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指尖。她的手上染著自己的鮮血,指尖上的丹蔻紅的刺眼,她就像是慌了神一般,肩膀微微顫抖著,她用那已經(jīng)染了血的衣袖不斷地擦拭著自己手上的鮮血,不斷的扣著自己的指甲,可那抹赤色卻怎么都不肯褪去,直到她的指甲處被扣裂淌出了鮮血,她都不肯停。
瞧著她這副模樣,我突然覺得鼻尖有些酸澀。我抿了抿唇,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聲音,希望它聽起來是平靜的:“茗玉姑娘,收手吧,不要一錯再錯了?!?p> 她終于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手臂垂在了身體的兩側(cè),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垂著頭癱坐在原地:“已經(jīng),太晚了?!?p> 明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茗玉的身上,他向前邁了半步,袖口卻被千雪拽住。他轉(zhuǎn)過身,身后的千雪正垂著頭,他瞧不清她的表情,卻能看見她握住自己袖口的指節(jié)泛著白。
“別擔心?!彼恼Z氣淡淡的,一如往常一般。他抬起另一只手,將千雪的手從自己的袖口拂去,便又轉(zhuǎn)過身,一步步的朝著茗玉走去,最終,他停在了茗玉的面前。
月光徐徐的落在他的身上,在茗玉的身上遮出了一片陰影。茗玉就這樣蜷縮著隱藏在一片陰影中,落寞的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她原本是那樣一個高傲的女子,可如今卻徒留一片凄涼。
“茗玉?!彼従彽慕谐隽怂拿郑嫔鲜巧僖姷男θ?,就連語氣也是溫柔的:“我沒有殺他?!?p> 茗玉的瞳孔微縮,她極其緩慢的抬起了頭,在目光接觸的一瞬間,她竟有些恍惚。她突然想起了她初見明彥時,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茗玉,別哭了,我給你吃蓮花酥?!?p> 對了,她想起來了,從前的明彥其實是一個溫柔的人啊。那年在太后的宮中,是他將手中的蓮花酥放到了她的手心,那時的他,也是帶著這樣笑容,也是用著這樣溫柔的語氣,安慰著哭泣的她。
眼淚從茗玉的眼眶淌出,順著她的面龐一顆顆的砸在了染血的衣裳上。明彥蹲了下來,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拭去她面上的淚水,他的聲音不算大,卻也足以傳到茗玉的耳畔:“妖狐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父皇那兒我也會想辦法把這件事隱瞞下來的。一切都還不晚,茗玉,回來吧。”
茗玉認認真真的瞧著眼前的男子,她好像已經(jīng)有很久都沒有這樣認真的看他了。若是能早一點,若是能好好地看著他,或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