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夭軟話硬話都說了個遍,她自認為已經(jīng)讓步很多了,本以為村民們好歹軟硬選著吃一套。
誰知他們依舊不買賬,還嚷嚷著除非怪病徹底消除,否則要把村長家的房子連帶著九夭一起燒了。
刁民,這個詞浮現(xiàn)了在九夭腦海中。
“玩火尿炕沒聽過嗎?那你們說說看,到底想怎么辦?”她冷冷問道。
再跟這些人耗下去,她怕自己直接墮入魔道,她一直覺得自己有成為魔頭的潛質(zhì)。
聽到這個問題,那些村民反而安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人說話。
興許他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辦,有人覺得九夭害了他們,有人覺得九夭對他們不負責,便都一起怒氣沖沖的過來,舉起平日里干農(nóng)活的家伙討伐九夭。
但是他們究竟想要什么?又想讓九夭做什么?只怕他們自己都沒有想清楚。
一般普通人覺得自己吃虧了,便認為自己被小看了,容易上頭失去理智。
“虧”這個字就跟酒一樣,覺得自己吃虧了的人,定會以各種方式宣告自己不是好欺負的。
就如同喝醉了的酒客,總要做點什么,證明自己沒有喝醉。
可在咄咄逼人的后面,其實是最原始的本能,以及后天的懦弱。
若今日站在這的,不是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九夭,而是實打?qū)嵉娘L(fēng)止仙君,他們又會如何?
沉默半晌后,一個看上去還算有主意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我們不信你,我們要衡山真正的仙君親自來豐年村?!?p> 九夭聽了這個要求,哭笑不得,他們還真的認為衡山幫他們是理所當然的了。
風(fēng)止煉制丹藥的確高明,可降妖卻是九夭的強項,并不比風(fēng)止差。
不過她現(xiàn)在與那些村民談?wù)撔g(shù)業(yè)有專攻,他們也不會聽得進去。
“好,我請師父他老人家跑一趟,不過他來不來可不是我說了算。”
根據(jù)她對風(fēng)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性格的了解,多半是不會來,所以這話不過是緩兵之計。
村民們聽了這話,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那就給你一天時間,明日我們就要見到仙君,否則就燒死你,現(xiàn)在就傳信!”
她好歹是仙君的徒弟,這些人的種種言行,令她懷疑妖氣也侵入了他們腦中。
九夭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垂眸一笑,“我剛?cè)腴T,與沒有靈力的凡人女子并無區(qū)別,不會什么千里傳音,你們不放我回去,我如何找我?guī)煾竵???p> 村民們一下子陷入為難之中,若放九夭走,萬一她一走了之,他們該找誰治病?
若不放他走,又如何請來衡山的仙君?
就在眾人左右為難時,院外有木頭戳地的聲音傳來。
村西的那位老頭拄著拐杖,緩緩走了進來,“各位冷靜點,我也吃了這位姑娘的靈藥,可我不僅沒有生病,還覺得精神抖擻,可見怪病真的與這姑娘無關(guān)?!?p> 一個膀大腰圓的男子走到老人跟前,伸出自己滿是灰毛的胳膊,質(zhì)問道:“那你說今天大家突然發(fā)病,是因為什么?”
“這個嘛……,老頭兒能力有限,也不知情。”
老人話音剛落,見村民又開始激動起來,忙抬手道:“但是,但是盡管你們都染上了怪病,可那些吃了靈藥的病人,病情并未惡化,而且疼痛還消減了,可見這靈藥是有些作用的。
大家不如給這姑娘幾天時間,咱們豐年村都被怪病折磨三個月了,也不在乎多一兩天嘛?!?p> 老人字字句句講的都很有道理,九夭以為這下子他們會安靜下來,誰知又有人出來質(zhì)疑。
“李老頭,整個村子都得病了,唯獨你沒有得病,莫非你與這個妖女是一伙的?”
九夭對這些凡人的想法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生病了,便不許有人沒生病,實在愚蠢。
李老頭倒不生氣,而是撫須笑道:“哈哈,老頭兒哪有這等的福氣,能與衡山的仙姑一伙,老頭兒自有天命護體,一時半會自然死不了。”
言語之間,頗為得意。
那位肥壯男子氣得直哼哧,唾沫橫飛道:“你日日將天命掛在嘴邊,難道我們村子就該染上怪病嗎?還說什么大魔頭現(xiàn)世,我看就是妖邪作祟!”
他身旁低眉順眼的婦人忙拉了拉他,提醒道:“小點聲小點聲,莫被聽到了?!?p> 男子一聽,紅臉頓時變得慘白,默默退到了人群中。
將一切看在眼里的九夭,只覺得他們自私懦弱,欺軟怕硬,心中頓時沒了幫助他們的念頭。
如此卑劣的人族,死了就死了吧。
老人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目似乎洞察了九夭的心思,他開口道:“姑娘,不管是仙族,還是人族,都有自己的缺點。
還請你諒解一下他們?nèi)缃竦奶幘?,不要怪罪他們,能救就救,不能救就走吧,免得惹火上身?!?p> 九夭看著院子里因為忌憚妖邪而竊竊私語的村民,輕笑了一聲,“放心吧,就算看在豐年村還有您這一位明白人的份上,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p> 當然,最重要的是說不定可以逮著妖邪,去冥王那里換一株曼珠沙華。
自從她到了衡山,三年間冥王就只送過一次,除了續(xù)命,提升的修為少得幾乎可以忽略。
翠兒見雙方僵持不下,跪倒在眾人跟前,哀求道:“大家為了豐年村,就給仙姑一點時間吧,求求你們了,如若病癥不除,我再去衡山請風(fēng)止仙君?!?p> 眾人見狀,面面相覷,最后那個肥壯男子看向九夭,打破了沉默:“罷了,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我們康復(fù)了,就三拜九叩感謝你,若沒有,你就等著為豐年村火祭祈福吧?!?p> 九夭勾起嘴角,不屑地笑了笑,“我救你們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而是本姑娘心善。
若救不了你們,定是你們平日里作惡多端,遭了報應(yīng),若救了你們,那就是本姑娘仙法無邊,靈藥回春。三拜九叩就不必了,我怕晦氣?!?p> 眾人聽了她這番話,個個都氣得咬牙切齒,可又拿她沒辦法,只能兇巴巴地瞪她一眼后,拿著鋤頭等家伙憤憤離去。
待院中只剩村長一家后,老頭若有所思地看向九夭,“莫非老頭兒看走眼了?”
九夭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選擇了裝傻,“什么看走眼了?我?guī)煾刚f了不準輕易離開,至少要看看靈藥到底有沒有用。”
老頭眼里閃過一絲失望,“沒什么,姑娘如此心善,日后定能修成正果?!?p> “借您吉言,若能比普通人多活兩三百年,九夭就很知足了?!本咆猜冻鲆粋€親切的笑容,無比真誠的說道。
“會的,會的。”老頭干笑了幾聲,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九夭后,就拄杖離開了。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狐貍?”九夭望著他蹣跚的背影,自言自語道,“我愈發(fā)討厭狐貍了?!?p> 村長,翠兒,呂大娘,還有李老頭,個個看上去都是善類,可她卻無法去相信他們中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