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不渴?”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閆容跟著跟著就湊上前來,關心著莫鳶,一雙眼睛單純的讓莫鳶無法說重話,只一直搖著頭。
南慶的邊界已在眼前。
莫鳶停下了腳步,看著這塊界碑,湊上前用手觸摸著冰涼的石碑,道,“你走吧,南慶不歡迎你?!?p> “我不走?!遍Z容湊近道,“除了你我誰也不認識,不走?!?p> “你是西楚人,應該去西楚?!蹦S側退一步,避開與閆容的距離,道,“你是雍王府世子,等你回了西楚,自會有人尋你,何故跟著我?!?p> “不走,我要跟你回南慶?!遍Z容不管莫鳶怎么說,就是不走。
“你這樣拋夫是不對的。”閆容別過身子,變扭道。
“首先你不是我丈夫,你現(xiàn)在只是失憶了,不要胡亂認身份?!蹦S毫不留情道。
閆容轉回身子,猛的拽住莫鳶的手腕,低垂著眉眼,道,“別留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莫鳶掙扎著抽手,卻被閆容死死拽住。
閆容看著她,反而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將自己與莫鳶相連的手腕打了個死結,讓她掙脫不得,隨即滿意的笑了,道,“別想甩開我?!?p> 莫鳶又氣又惱,卻發(fā)現(xiàn)閆容的力氣又大了許多,自己竟然掙脫不得,只道,“那你可跟緊了。”
隨即一腳飛快的踩入南慶,身影掠步,奔向慶都。
閆容一邊喊著慢點慢點,一邊緊緊跟著,半點也未落后。
這樣從朝陽走到斜陽,總算看到個簡陋的茶鋪。
莫鳶忙走了過去,道,“有粗茶嗎?兩杯。”
“好累?!毙《?,立刻端來兩杯尋常淡茶。
端起茶杯,莫鳶細細喝著,準備休息半刻,卻聽身側的同樣的茶客在說著閑話。
“你可知道南慶這回攻打西楚,遣兵二十萬,回來的不足半數(shù)。司馬將軍更是戰(zhàn)死?!?p> 莫鳶豎起耳朵。
“可不是,聽說這副將莫將軍直接被罷免了職位,現(xiàn)在還在牢獄里?!?p> 莫鳶的心一下就涼透了,手中握著的茶杯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面色發(fā)白,道,“我們走。”
“你怎么了?”閆容發(fā)覺她的異樣,忙問道,“我水還沒喝完呢?”
莫鳶卻對他置之不理,飛快的掠步趕往慶都。
希望一切還來得及。莫鳶心里暗暗道。
三日來不舍晝夜的奔波,終是見著了慶的門扉。
莫鳶想即刻進城,卻恍然想起,自己身側還有一個礙事的人。
“解開?!蹦S抬起手,看著上面的死結道。
“我不解,你想甩開我?!遍Z容識破道。
莫鳶沒有半刻耐心,道,“解開?!泵佳郯櫾谝黄?,狠辣的目光落在閆容身上。
“我解!你告訴我你住在哪里,我馬上解!這里人生地不熟,我只能跟著你!”閆容半真半假道。
似想起閆容確實無處可去,而他現(xiàn)在的心性卻也難以獨自回西楚。
“往后走三里,有一座不足百米的矮丘,你順著鳶尾花開透的地方,往里走,有間小木屋,便是我家?!?p> 閆容喜形于色,忙從身上掏出一把短匕首,將方帕割斷,道,“結是死的,還好我早有準備。”
莫鳶只待解開束縛,也顧不得閆容說什么忙往慶都而去。
等莫鳶徹底從眼前消失,閆容的眸色哪還有半分稚氣,反清冷道,“他對你真的這么重要嗎?”
……
進了慶都,莫鳶忙往市里的一家玉石店走去。
店里人很少,只有一個小二在慢不經(jīng)心的撐著頭等著客人上門。
莫鳶走了進去,從懷里迅速掏出當初慕易交給她的調動暗莊的玉玨,放在小二眼前,不做聲色的看著他。
小二看見玉玨,并未有任何異常,只垂著頭,道,“隨我來吧?!?p> “老板就在里面,你有什么要問的,自己去說吧?!闭f著將玉玨又放在了莫鳶手上。
莫鳶推門而入,看見一年歲已大的,鬢發(fā)斑白之人站在窗口,背對著她。
“藥慶前輩?!彼帒c便是此人的代號,當初慕易曾與她提過,此人便是西楚背后探子營最大的暗樁。
“鳶姑娘?!彼帒c回過頭,冷漠的看著莫鳶道,“你回南慶做什么?”
“…少主他怎么樣了?”莫鳶急問道。
藥慶看著莫鳶,緊盯著她的神色,看她的急切做不得假,面色緩和了幾分,仍怒道,“拜你們所賜,營主被慶帝貶斥,多年基業(yè)毀于一旦?!?p> “……”莫鳶無法說出任何話為自己辯解。
藥慶說出了積壓在心底的話,心里暢快多了,看著莫鳶,道,“你走吧,營主性命無憂。”
莫鳶趕緊謝過,走出了玉石店。
“真不知道營主怎么想的,竟為了保全她,自己一力擔下罪責?”藥慶不停的搖頭,道。
莫鳶失魂落魄的游走在街上,耳畔街頭巷尾的嬉鬧聲全都聽不見,內心充斥著數(shù)不清的自責聲。
出了城門,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遠遠的便瞧院子里點著一盞油燈,忙笑著沖了過去,推開門,見到的卻不是慕易,而是閆容。
閆容看見莫鳶回來,忙站了起來,喜笑顏開,道,“你回來了?”
莫鳶看著他,左眼忽然落下了一滴淚。
“你怎么好端端的哭了,不是回了南慶,回了家了,怎么還能哭鼻子呢?”閆容方寸大亂,一時竟用自己的手指撫去她眼角的淚滴。
“你走?!蹦S見著閆容,想起那10萬兵馬,想起慕易,近乎發(fā)狂的喝道,“你走!”
“我不走?!遍Z容背過身子,僵硬道。
“好,你不走,我走?!蹦S說著就往屋子里去收拾東西。
閆容猛的拽住她,睫毛低垂遮擋了他此刻的眉眼,只聽他極低沉的道,“我走?!?p> 說著便松開了莫鳶的手,往院子外面走去。
一件行囊也不帶走。
只著了一件空落落的單衫,便往這寒涼的夜里走去,腳步空浮,像是一下子失了穩(wěn)度。
夜越來越深,天越來越?jīng)觥?p> 莫鳶獨自坐在空空的院落里,不聲不響,不言不語,也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