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記不清在那屋子里待了多久,大抵也有數(shù)日了。我甚至可以記起每日所聽到了幾種聲音,看到了幾種顏色,也只有幾種。只是中間的幾日我大叫起來,被壓抑?jǐn)?shù)日的情緒總得得到宣泄,所留意的聲音與顏色要被拋在了腦后。
好在這種日子終究是結(jié)束了,在暴風(fēng)驟雨的聲音結(jié)束后,養(yǎng)父將鎖住我們的門撬開,動作不是太大,不知是被這難熬的日子弄的心力交瘁,還為了不破壞門的完整性,讓后人能有個庇護(hù)之所。
這個屋子被養(yǎng)父釘上了大量的木板,從最里面的房間至最外邊那只容得下一扇門的墻,總隔著倆道被封死的門。養(yǎng)父有些頹喪,埋頭處理著被釘上木板的門。所以我也有些時間觀察觀察這個待了數(shù)日的屋子。
屋子四周都被釘上了木板,放眼看,總會有幾個在視線的正中央,漫著灰塵氣,其它便在無陳設(shè)。這絕非是養(yǎng)父一人所為,是數(shù)代前人駐足于此地,滴水成河、粒米成籮的過了數(shù)個歲月,才有了這般算得上安穩(wěn),牢固的庇護(hù)所。
我不知前人是有怎樣的精神毅力,做成這樣的犧牲來保全我們這素未謀面,只是所謂的停留便會發(fā)出心跳的一代。
第二道門被撬開,便能一眼看見通向最后一扇門的過道,依然是滿屋的釘子,但總歸多了些陳設(shè)。倒少了些灰塵氣,估計是透過木板的縫隙吹進(jìn)來的風(fēng),在房間里時也總聽到些之類聲音。但里面的陳設(shè)卻一概不少,沿四方的墻圍了一圈。全是大的木件,灰落了不少。無論是離里頭的那間房間,還是外面的門,都隔了不近的距離,也因?yàn)槲覀冞@代都是些能聽得見心跳的,自然沒多少人注意,沒怎么動過了,也是情理之中。
仔細(xì)一看,墻的右角擺著個木柜桌,桌腳下隱約放著些什么東西,再離的近點(diǎn),是一本書。十幾個歲月了也是第一次見這東西,總覺得稀奇,便伸手拿去。這桌下也積了些灰,就連那書的下面也有,相比少了些。
最后一扇門被撬開,我想最后在看一眼那木桌里的柜子,卻怎么也拉不動,也就沒有管它,時間緊迫,便把書帶走了。
在與養(yǎng)父的對話中,我知道養(yǎng)母并沒有與我們同住在一個房子,我有些擔(dān)心,詢問養(yǎng)父后,也還是那句話。
“在身后”“別回頭”什么之類的。不過自我看見那張面孔開始,也打心里的,再不敢有向身后望去的念頭。不過養(yǎng)母確實(shí)是與我們走遠(yuǎn)了,我能確信在我四方已沒了她的氣息。心中不免有些念頭,不過還是打住了,把所有注意力放在那本書上。
書沒有封面,只是一個有些泛黃的框架,里面擠滿了大大小小的符號,為何說是符號?因?yàn)槲抑两穸嘉丛斫馄渲械囊馑?,現(xiàn)在來看,都是些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文字,是這本書的不同的書名。開始便能看見中間一串最大的符號,大概是這本書的第一任。那串字像是一幅幅單獨(dú)的簡筆畫被拼湊在一起,較周圍的幾串文字要簡單的多。其它的,有些像是橫著的“K”;或是幾個簡單的形狀如圓,矩之類的添上一筆奇怪的符號;再者,是較美觀些的有規(guī)矩地繞成的線條,及如隱形的四方格內(nèi)寫成的一撇一捺。
書被雨淋過,有些皺了,我小心地翻開書封,頗有些出人意料。
那第一任的文字除了大,倒也沒占整本書的多少空間,翻來覆去也只有那不到二十來個的圖畫。其它文字倒是被塞了不少,在一種文字被一行空一行的寫完時,在下面的空格中又出現(xiàn)了另一行不同的文字,后來有人開始在書的一頁中任何所空出的區(qū)域?qū)懽?,斜的、豎的,甚至一個一個跳著寫,緊接著,人們索性開始用不同顏色的墨水,毫無顧忌的在爬滿文字的背景下寫著?!扒叭肆宋淖謱?shí)在難懂,就把它覆蓋過去吧”他們也許這樣的想。而也因?yàn)殡y懂,我也索性在傍晚就著月色慢慢的研究。
在黑屋里的日子在當(dāng)時說不上壓抑,只是煩悶枯燥,整日無所事事,也沒有什么對死亡的恐懼,更別提很多思考了。不過仍有許多疑問,那些在一天中被我所聽到的風(fēng)時,確實(shí)是穿過了墻去,吹了進(jìn)來,被掛起的灰塵也能佐證,只是屋內(nèi)的陳設(shè)沒有被吹動的跡象,想是與屋外的路所融為一體了,而那些被釘?shù)臐M滿的木板,也似乎只是為了我們這個路上的過客。這條路包容我們所留下的陳設(shè),而且我們終是過客,只是與它的一次邂逅,我們終將逝去,而路,永遠(yuǎn)的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