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昌的電話響起,徐唯的聲音傳來過來“我到了,但是她睡著了,我要現(xiàn)在叫醒嗎?”
“別,等我下去再叫?!?p> 李文昌匆匆下樓,林雅慕還在副駕駛上睡的正香。
李文昌松了一口氣,他拍了拍徐唯的肩膀“辛苦你了?!?p> 說完他俯身去叫林雅慕,“出來?!?p> 林雅慕一向沒有起床氣,就算被吵醒也只是迷糊一會兒,但現(xiàn)在看清面前的這張臉,她一股莫名的火氣直沖太陽穴。
她甩了一對白眼給徐唯,一臉煩躁的下了車。
“跟我走?!崩钗牟喼睂λ钩隽饲八从械哪托摹?p> 林雅慕清楚知道面前這人只是愛屋及烏,一如既往的沒有給他好臉色。
李文昌不以為意抓住她的胳膊就往醫(yī)院門口帶。
林雅慕掙脫不開,一臉怨念的向徐喂豎起中指,嘴里念念有詞“你等著!”
徐唯抿了抿唇,沒說什么,卻跟上李文昌的腳步。
“疼?!绷盅拍綊暝撻_李文昌的牽制。
他眉心跳了兩下,一臉無奈“我不抓你,自己走。”
林雅慕撇嘴,但沒拒絕。
她默默跟在李文昌身側,不時還扭頭瞪徐唯,對方好像也有些愧疚,摸摸鼻子移開視線。
醫(yī)院大廳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空曠又安靜,來往的人都眉頭緊鎖,步伐匆匆。
說實話,很多人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不喜歡醫(yī)院,但林雅慕并不反感這種氛圍,只因為她從心底感受到真實,每個人面容上體現(xiàn)的真實。
走著走著,一旁的李文昌腳步一頓,林雅慕感到奇怪,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那個熟悉的背影不是林成濤又是誰。
她的手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握緊,手心的刺痛提醒她,馬上離開,越遠越好。
偏偏天不隨人愿,林成濤取回藥轉(zhuǎn)身,一眼看到了不遠處的她。
可令林雅慕奇怪的是,他的臉上第一瞬間出現(xiàn)的表情竟然是慌亂。
她瞇了一下眼睛,大步走了過去,林成濤看到她的動作,慌不擇路就要往后跑,手里的藥袋被緊緊捂進懷里。
“徐唯,給我抓住他?!绷盅拍蕉迥_。
徐唯一愣,他沒想到會被林雅慕叫名,下意識的他看了一眼李文昌,見他沒有異議,當即快跑兩步,抓住前面那人的衣領。
“你怎么在這?!?p> 林成濤見躲不過去,只能轉(zhuǎn)身“這么巧。”
林雅慕嗤之以鼻,她看了李文昌一眼,伸手一拽“是挺巧,這是我繼父,你們認識吧?!?p> 林成濤面色一白,點點頭。
李文昌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小丫頭扯著他的衣袖,仰著腦袋,趾高氣昂。
場面一度尷尬,李文昌朝林成濤伸出手“久違?!?p> 他面色如常的回握。
成年人之間的對話永遠這么惺惺作態(tài),林雅慕看向林成濤懷里的藥袋,動了動唇瓣沒有說話。
他一身西裝革履,根本不像來看病的樣子。
“雅雅來醫(yī)院,生什么病了嗎?”
“我沒病?!绷盅拍较袷且恢槐蝗瞬鹊轿舶偷呢?,聲音尖銳,在空曠的大廳格外清晰。
她的舉動把旁邊三個人都嚇了一跳,李文昌率先反應過來捏住她的肩膀“婉婉暈倒,雅雅來看媽媽而已。”
肩膀上的力道讓林雅慕回神,她咬住嘴角,扭頭就要往醫(yī)院門口走。
“干嗎去。”李文昌死死拉住她,他朝愣在原地的林成濤開口“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p> “那個?!辈辉?,林成濤叫住他們“夏婉怎么了?!?p> “沒什么大事?!崩钗牟疽庑煳ɡ×盅拍剑贿叢坏貌煌O履_步。
“我能去看看她嗎?”林成濤的話說出口,似乎才感覺到不合適。
“這……”李文昌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能,我怕你家那位知道又出來咬人?!绷盅拍洁忄忄獾臎_到林成濤面前,徐唯差點沒拉住她。
看到林雅慕憋紅了臉,李文昌不免感到心急,他顧不得再和林成濤周旋,拉住林雅慕匆匆離開。
電梯上行到三樓,李文昌沒有絲毫停頓的把人拉進張慧所在的心理咨詢室。
木褐色的門被拉上,夏婉從一旁的座椅上站起快步走了過來。
“怎么回事?”
徐唯只能把樓下的事情言簡意賅的解釋一遍,好在,李文昌很快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看到李文昌扶著夏婉的胳膊走回休息區(qū),徐唯看了一眼門框上的標志,唇角動了動,終究沒有開口詢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他必須要尊重。
徐唯很快和李文昌告別,開車返回工作崗位。
一門之隔的林雅慕,此刻狀態(tài)卻非常不好。
張慧緊縮眉頭,幾乎每次,林雅慕都是因為有關父親的事情失控。
“深呼吸?!?p> 林雅慕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她抱住頭,整個人蜷縮在座椅上。
張慧撫著她的背,耐心又溫柔,不厭其煩的在她耳邊說話“放松,深呼吸。”
等到她的情緒平靜下來,張慧遞給她一張照片。
林雅慕疑惑不解的看向她。
“這是我的第一任病人”。張慧輕笑。
“同時,她也是我的室友?!睆埢郯炎卫股嘲l(fā)旁邊,看著林雅慕平躺在沙發(fā)上。
“您想說什么。”林雅慕整個人如同脫力一般虛弱,眼皮耷拉下去,蔫蔫的看向張慧,大概是感受到她的善意,林雅慕斂起面對醫(yī)生的警惕。
“給你講個故事,我這個室友啊,她報心理專業(yè),就是抱著醫(yī)者自醫(yī)的想法,但是她失敗了,我也失敗了。我沒能救了她,她放棄了自己?!?p> 林雅慕看向照片里翠綠柳葉下笑容燦爛的人影,一陣恍惚“她死了嗎?”
張慧抿唇摸了摸她的發(fā)。
“你知道飛蛾嗎?它們總是趨向于最亮的地方,你也是?!?p> 林雅慕努力抬起頭“是嗎?可它終究是赴死的?!?p> “不,飛蛾撲火,并非赴死,只是它向往光亮,你把自己的心沉寂了太久,說實話,你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樣子,不是嗎?”
“生而為人,貴而自知?!?p> 林雅慕沉默,她已經(jīng)習慣了,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外露,硬生生把自己逼進烏龜殼里。
她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你就是這個這樣,時間太久,久到自己都把謊話當成了真。”
微風吹動了窗簾邊角和她的耳邊碎發(fā),林雅慕感覺到此刻心湖似乎也泛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