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兄妹
早飯午飯在山上解決,晚飯回來再吃。
之前秋收用的玉米籃子家里有十幾個,都是張根生自己編的。
既結(jié)實又能裝不少東西。
張俊七狠狠地顛了顛那些籃子,發(fā)現(xiàn)確實挺結(jié)實耐用。
沒想到張根生懶惰剛愎,編織一道卻是有天賦。
家里炕上鋪的鋪底下有一層草席,也是張根生編的。
編織的花樣多重,質(zhì)量也不錯。這么多年,草席連個洞都沒破過就是最好的證明。
幾兄弟一人一個,只喝了玉米粥,便趁著天還黑著,直接上了后山。
張俊七以為張根生也會去,張俊大解釋張根生眼睛不好使,就不去添亂了。
張俊七只能習(xí)慣性地撇撇嘴。對于張根生,她已然不知道說什么。
既然喜歡編織,也沒見張根生再多編更多的籃子。
后山藤條多的是,張根生要是愿意,編籃子也能賺不少錢不是?
著實想不通張根生怎么想的。
鳳凰山和謝西山是離大張村最近的兩座深山。
村里很少有人敢進這兩座山的深處。
鳳凰山還好,離著大張村后山近,砍柴摘松子兒都沒有出過什么事情。
偶爾有山雞山兔出沒,鮮少有大型野獸。
這次他們上山卻不同。
鳳凰山的深處無人去過,而他們兄弟這次是第一次去。
張蔓菁不止一次斬釘截鐵地說山里什么都沒有,只有一些冬眠的蛇,叫他們碰到了也別害怕,都是無毒的。
東頭張家人對張蔓菁幾乎是無條件相信。
不知道為什么,張俊七這回也很相信張蔓菁的這番話。
或許是因為張蔓菁發(fā)現(xiàn)了連翹的原因,張俊七對張蔓菁又多了一些認識。
張蔓菁七歲就去了桐城,之后就沒回來過。卻知道鳳凰山有她要找的連翹。
張俊七還是根據(jù)在現(xiàn)代老家生活過,所以才覺得后山可能有。
而張蔓菁,一直都是志在必得,胸有成竹。
張蔓菁,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小丫頭。
再者,這么多年也只聽過鳳凰山有猛獸的傳聞,卻從未出現(xiàn)過村民被野獸咬傷的事件。
所以那傳聞,多半是虛的。
日出東方魚肚白,一行人終于到達鳳凰山山頂。
從鳳凰山頂部開始,六個人兩人一隊分別向下摸索。
這時節(jié)的老翹,很多都已分瓣兒,正是采摘的好時候。
張俊大張俊二一隊,張俊三劉氏一隊,張俊七和張俊四一隊,朝著東邊采摘。
鳳凰山的連翹多的出乎張俊七的意料。
原主沒干過什么活計,所以張俊七在手上墊了一塊布。防止摘多了手被弄傷弄疼。
深秋的露水又冰又冷,哪怕太陽已經(jīng)升起,張俊七的腳脖子依然濕透了。
一雙手不多久就冷的快要失去知覺,張俊七將手放在嘴巴上不住地吹著哈氣。
這才剛開始,她就已經(jīng)凍的受不住了。
只聽遠處張俊四的聲音響起:
“小七,怎么了,是不是凍著了?”
張俊四腳踏實地,又吃苦耐勞。很快就將張俊七甩在了后頭。
等他回頭,遠遠地就看見張俊七在跺著腳,來回地走動著。
他放下已經(jīng)摘了三分之一的籃子,快步走到張俊七身邊。
待看到張俊七一雙細長的雙手通紅發(fā)紫,幾乎都要凍硬了。
張俊七想也不想,一把拉過張俊七的手,放進自己滾熱的胸膛。
“小七,你怎么不跟四哥說?!?p> “都怪四哥,是四哥不好,忘了你沒怎么干過活?!?p> “四哥干慣了這些,只顧著自己了。你凍成這樣,怎么不知道吭聲呢?”
“看這手,已經(jīng)凍的發(fā)紫了,如果再繼續(xù)摘下去,你這雙手,今冬就廢了!”
“為什么就不叫住四哥呢?等下你就在這等著四哥,四哥連你的一起摘了?!?p> 張俊四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
張俊七卻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
她活了兩三輩子了,除了現(xiàn)代時資助她的親戚,就是張俊梅對她好,張俊四,這是第三個。
一雙手在張俊四不停地搓暖間,漸漸地不那么冰冷。血液也奇跡般地快速流動了起來。
那凍的發(fā)紫的一雙小手,硬生生被張俊四暖熱了。
看著張俊四認真又小心翼翼地給她暖手,自責(zé)和心疼的樣子也那么直剌剌地撞開張俊七的心扉。
難道這就是有哥哥的感覺嗎?
原來,被哥哥捧在手心里,是這樣的溫暖。
張俊七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漱漱而下。
洶涌的淚水瞬間打濕了張俊四包裹住張俊七的一雙大手。
那雙大手上全是常年干活留下的傷疤和印記,猛然被落雨似的淚珠打濕,張俊四也慌了神。
“怎么了小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張俊七笑了,眼淚氤氳了她的視線,但她能看到,張俊四緊張的模樣。
她搖搖頭,笑得像是個兩百斤的大傻子。
“沒事四哥,我好的很,就是不小心冷風(fēng)灌進眼里了?!?p> 張俊四聞言這才放下心,“沒事就好。”
“你啊,沒有干過活,這些天也著實累著了。四哥倒是不知道,你竟然也是如此有韌性的人,這手凍成這樣,你都不帶跟四哥說一聲的。也是四哥不對,平日里小看了你,以為你就是跟來玩兒,所以也沒注意你?!?p> 說著,張俊四又看向張俊七已經(jīng)徹底濕透的鞋子。
“來,把鞋子脫下來,換上四哥的。”
張俊七心里大驚,暖手已經(jīng)是過分親密了,再換鞋子,哪怕是親哥,也太猝不及防了。
最主要的是,她鞋子已經(jīng)濕透了,再換給張俊四,那張俊四又怎么受得了。
這才剛出太陽,還有一整天呢!
她下意識選擇拒絕,“四哥,不行,你還要……”
誰知道,張俊四這時候竟出奇地霸道起來,架起她的胳膊直接把她放在一塊石頭上,徑自給她脫起了鞋子。
一邊脫,還一邊說著,“好了,別逞強了,四哥還不知道你嗎?從小咱娘就說讓著你,活計一律舍不得你沾手。這鞋子濕成這樣,你的腳估計也凍壞了吧?!?p> 話落,手心里就多了一雙冰的嚇人的大腳。
“瞧瞧,這腳都成這樣還能要嗎?”
張俊四倒是說的云淡風(fēng)輕,殊不知張俊七的臉紅的都能燃燒這鳳凰山了。
虧得自己現(xiàn)在皮膚不白,這雙腳雖然瘦弱,碼數(shù)卻不小。
又因為長時間被濕鞋包裹,早就泡的起白發(fā)腫。
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女孩子該有的腳。
即便張俊四再細心,應(yīng)該也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退一步說,即使真的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是不是?
他們是親親的兄妹。
只是張俊七還有些不適應(yīng)罷了。
在心里默默心疼一把張俊四后,張俊七任由張俊四動作。
張俊四果斷地給張俊七穿上了自己的鞋。
之后毫不猶豫換上了張俊七濕了的那雙。
“小是小了點,不過也不影響。你在這等我,這籃子我摘滿了,馬上上來給你摘?!?p> 張俊七機械地點點頭,看著那極快遠去的背影,她心里說不上來的暖意盈滿胸腔。
張俊四,是連氏走后哭的最傷心的那個,是為了給連氏討公道氣憤到逼張俊三休妻的人。是張俊梅的強大后盾。
從今往后,也會是她張俊七依靠的臂膀。
張俊七一個人坐在石頭上,抬頭迎上那抹暖陽。
暖暖的,果然很舒服。
午時過后,張俊四就摘滿了兩大籃子連翹。
二人吃過玉米餅后,張俊七提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