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船舫,宋錦瑟看見宋錦年同那些人打招呼的模樣,處理事情的模樣,宋錦瑟在身后微微抬頭看看,才發(fā)現(xiàn),他的哥哥好像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長高了許多,長大了許多,就連額角什么時候多了些細(xì)疤,手上什么時候添得傷,雖早已結(jié)痂,卻還是留下了痕跡,不知他消失的這段時間,到底做了些什么。
徐長思看了看宋錦瑟,忽的笑了出來。
宋錦瑟偏過頭看著徐長思,道“你笑什么?”。
徐長思愣了一下,自己明明只是看見宋錦瑟瞧著自己哥哥,臉上全是感嘆,不像個妹妹,倒像是個母親的模樣,不自覺覺得好笑,卻沒想到,笑了出來。
徐長思道“沒,就是覺得你臉上的感嘆過于老成了!哈哈”徐長思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說出來了,說出來后才發(fā)現(xiàn)不妥,恨不得扇自己兩嘴巴。
宋錦瑟愣了愣,沒說話,回過頭去,心想:有這么明顯嗎?卻沒有說出來。
徐長思見狀,還以為惹了宋錦瑟不高興,忙偏過頭,低低的,瞧著宋錦瑟,道“錦瑟妹妹,可別生氣??!”說著,一雙眼睛彎彎的,笑著露出了兩個小虎牙!
宋錦瑟倒有些悶了,自己其實并未生氣的,只是覺得不好意思罷了,正想說什么,宋錦年看了看兩人道“長思??!可不能欺負(fù)我妹妹哦!”。
徐長思笑著道“怎么會呢!你以前一直跟我念叨你妹妹,如今見了,不得好好瞧瞧”。
宋錦年笑笑,道“貧!”說著又看了看宋錦瑟,道“長思雖然看著不靠譜,其實還是挺靠譜的,就是嘴有些貧了!長思同你一樣的年紀(jì),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長思”。
宋錦瑟笑笑,道“挺好的!”,說著看了看徐長思。
徐長思笑笑,見宋錦瑟笑了,又跳了過去,道“以前見你哥哥,就覺得好看,你比你哥哥還好看,而且,我給你說,你哥哥第一次上船的時候……”。
宋錦瑟聽著前半句心里還有些澀澀的,聽著后面說哥哥,頓時來了興趣,以至于忽略了前面的話。
宋錦瑟問道“宋錦年怎么了,上船?”,本來,在外人面前宋錦瑟喊的是哥哥,當(dāng)著宋錦年的面才會喊名字,現(xiàn)在不知怎的,脫口而出。
徐長思聽到這話,笑了笑,瞥了一眼旁邊的宋錦年,宋錦年只是笑笑。
徐長思同宋錦瑟說著宋錦年在船上的趣事,以及一些見聞,有西域女子的妖嬈,有清晨河畔的霜泠,有洞庭湖上的夕陽……
宋錦瑟聽著不住的笑著,宋錦年只是在旁邊聽著,偶爾說到一些比較糗的事,插上一兩句,不知不覺,三人來到了酒樓。
三人來的是河畔的一家酒館,味道也不錯,臨河而建,此時正是熱鬧,正是消暑的好地方,人有些多,窗邊的垂柳時不時從窗戶探進(jìn)來,待吃好了飯,還可以下了樓,泛舟河上,好不賞心悅目。
徐長思是很少來這些地方的,大多數(shù)是待在船上的,從小就在船的,從南飄到北,從東飄到西,這一次,還是宋錦年勸了好些時候,他才沒有同另一艘船離開了去,說是好好瞧瞧,也好好休息。
徐長思瞧著酒樓里來來往往的人,雖說這兒也算故鄉(xiāng),卻還是那么陌生,誰有知道,到底哪兒才算故鄉(xiāng)呢!
徐長思走在后面,宋錦年倒是習(xí)慣了,宋錦瑟卻發(fā)現(xiàn)了,停了一下,徐長思抬頭看著她,笑了笑,露出了小虎牙。
宋錦瑟放緩了腳步,離徐長思稍稍近了些。
宋錦瑟選了一個臨窗的位置,可以看下去,小小的烏篷船停泊在岸邊,河水晃悠悠的。
三人臨窗而坐,小二很快上了茶,徐長思瞧著樓間的人。
宋錦年笑笑道“長思啊!”,說著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徐長思假意瞥開了,裝作什么也沒瞧見,他是知道的,錦年總想讓他適應(yīng)這些生活,可是他真的好像……更適合船上。
徐長思笑笑,不一會兒,小二端著些點心上來了。
宋錦瑟大致看了一眼,都是些常吃的糕點,只是里面添了一樣,甜蜜糕,是十分甜的,宋錦瑟其實是不大喜歡的,她記得宋錦年也是不大吃的,難道是徐長思,想著不由得悄悄徐長思,也是,人都這么甜了,只是……
徐長思瞧著那糕點,拿起了那碟甜蜜糕,看著宋錦瑟,道“你嘗嘗,這個很好吃!”。
宋錦年笑笑道“喲!以往誰都沒法兒從你手里搶到,這怎么就……”。
徐長思瞥了一眼宋錦年,抓起一塊糕點丟給了他,道“好了好了!這可是你妹??!”。
宋錦年笑笑,接過糕點,吃了起來,還瞧著宋錦瑟這邊,臉上笑意吟吟,似乎有什么……
宋錦瑟愣了一下,其實她并不喜歡吃甜的,可是瞧見徐長思期待的眼神,還是拿起了一塊糕點,宋錦年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看著宋錦瑟。
宋錦瑟拿著糕點,輕輕咬了一口,頓時甜意自舌尖散開,充斥著口腔,宋錦瑟不由得一顫,宋錦年瞧見,笑得越發(fā)歡了,徐長思還端著碟子,瞧著宋錦瑟,但不免有些疑惑。
徐長思看著宋錦年道“你笑什么???”。
宋錦年還是笑著,道“她不吃甜的,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是個甜蜜罐兒啊!哈哈!”。
徐長思愣了一下,又看著宋錦瑟,“唉!?。?!是我考慮不到了,瞧著錦瑟妹妹這么甜,還以為會喜歡吃甜的”。
宋錦瑟笑笑,又咬了一口糕點,道“其實還不錯”。
徐長思端起茶水遞給了宋錦瑟,道“那你喜歡吃什么,我下次記著!”,說著,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宋錦瑟接過茶水,笑笑道“沒事得!”。
徐長思道“那是錦年的妹妹,自然要的!”,語氣有些倔強(qiáng),可聽起來卻是好笑的。
宋錦年笑笑,拍了拍長思的肩膀,道“你可別霍霍我妹妹了!”。
徐長思笑笑,扯了扯衣服上的白布,道“才不會呢!”。
徐長思還想問下去,小二這時端著菜肴走了上來,也就沒有在說話,可心中卻是記到的。
徐長思瞧著宋錦瑟低著頭,安安靜靜的吃著飯,嘴角不自覺笑了笑。
這頓飯吃的平平靜靜的,好一會兒。
宋錦瑟早早吃完了,趴在床邊瞧著下面的烏蓬船,徐長思也湊了過去。
徐長思瞧著盯著烏篷船的宋錦瑟,笑笑,回過身看著宋錦年道道“吃飽了,要不咋們?nèi)澊?!”?p> 宋錦瑟聽到這話,明顯眼睛一亮轉(zhuǎn)了過來,看著宋錦年。
宋錦年剛想抬頭說,徐長思在船上待了這許久,還想劃船呢!就瞧見宋錦瑟一臉熱切的看著自己,那眼中意義不言而喻。
徐長思挑挑眉,少年本就意氣風(fēng)發(fā),這一挑眉,更突顯的活力四射。
宋錦年只好道“好吧好吧!”,說著站起了身。
宋錦瑟也跟著起了身,徐長思也拿起放在一旁的粗色白布袋,宋錦瑟不免又瞧了一眼,其實她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小布袋,在上次送東西的時候,今天,好像還有第一次見的時候,好像都是一樣的,說不好奇是假的。
三人來到了河岸,挑了一艘烏篷船,本是有船夫的,奈何徐長思宋錦年都可,也就沒有要什么人了,反而要了些果盤點心。
宋錦瑟瞧著那船,心中是歡喜的,從小她就坐過一次船,好像是出了些事,父母就不再允許她上船,誰知道是為什么呢!
徐長思率先跳了上去,宋錦年正要上去,突然跑來了一個人,徐長思定睛一看,原來是船舫的伙計。
小伙計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看見宋錦年,才停下來,氣喘吁吁道“少爺,你在這兒呢!碼頭貨到了,須得你去點點!”,伙計說著看了一眼徐長思和宋錦瑟。
宋錦年瞧著宋錦瑟徐長思,又想了想,徐長思無奈的,從烏篷船里跳了出來,嘴角無奈的笑笑。
宋錦年笑笑又看著宋錦瑟道“下次帶你坐,好不好,現(xiàn)在我有些事,先讓長思送你回家,好不好?”。
宋錦年嘆了口氣,她也并非是什么一定要坐的,笑笑,道“沒事!去吧!我的好哥哥!”說著拉了拉宋錦年。
宋錦年刮了刮宋錦瑟的鼻尖,道“貧!”,語氣卻是充滿了溺愛。
宋錦年又看著徐長思道“你先送錦瑟回家,船舫哪兒暫時沒你什么事的!”。
徐長思只是笑笑,宋錦年拍了拍他肩膀,道“哈哈!”,徐長思只得道“你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咯!”。
宋錦瑟瞧著宋錦年的身影越發(fā)淡了,回頭去看徐長思,卻發(fā)現(xiàn)徐長思不知什么時候又跳上了烏篷船。
宋錦瑟疑惑道“干嘛???不回家嗎?”。
徐長思笑笑,露出了兩顆小虎牙,道“你不想坐船”。
宋錦瑟嘴唇微微啟,卻不知道能說什么。
徐長思似乎瞧見了尷尬,半開玩笑道“放心吧!我船技挺好的!”。
宋錦瑟不禁笑笑,道“不是……”。
徐長思瞧見了,一把拉過了不遠(yuǎn)處的宋錦瑟,宋錦年由于重心不穩(wěn),往烏篷船倒去,還好徐長思拉住了她,宋錦瑟一只手握在徐長思的手中,一只手撐著徐長思的肩膀。
待宋錦瑟反應(yīng)過來,兩人已經(jīng)站在了烏篷船端,宋錦瑟抬眸瞧見了盡在咫尺的徐長思的臉,握在徐長思手中的手似乎很燙,他的手似乎能透過粗布白衣觸碰到徐長思的體溫。
宋錦瑟忙拉開了距離,可握住的手,徐長思愣了愣,忙放開了,他記得剛剛宋錦瑟身上似乎有個很好聞的味道,自鼻尖處嗅來,她的手軟軟的,像什么呢?像,像剛出鍋的包子,軟軟的,徐長思不禁覺得好笑。
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徐長思瞧著宋錦瑟道“對……對不起??!我只是想拉你下來”。
宋錦瑟抬眸看了一眼,低頭道,“無礙的,不是要坐船嗎?進(jìn)去吧!”,眼神躲閃著,說著就想要繞過徐長思進(jìn)入船蓬里,也許是船還在搖晃,宋錦瑟一下子崴了腳,徐長思下意識伸出手撐住了宋錦瑟的手。
徐長思道“小心?。 ?。
宋錦瑟愣了愣,抬頭看著徐長思道“謝謝!”,說著小心翼翼的做進(jìn)了船蓬。
烏篷船著實是烏蓬地方是不大的,小小的方桌上放著一些簡單的點心,宋錦瑟想著怎么坐下去,這會兒徐長思還沒進(jìn)來,宋錦瑟想著,只好盤腿坐了下去。
宋錦瑟剛剛坐好,烏篷船似乎就開始晃悠悠的動了起來,似乎是離了岸邊,宋錦瑟望了過去,一身白衣的徐長思,站在船端,腰間系的白布條,隨著船動,晃悠悠的,也許是有風(fēng),短小瑣碎的發(fā)絲時不時勾起一些,徐長思拿著竹槳,時而彎腰,時而……
宋錦瑟看了一會兒,突然發(fā)現(xiàn)徐長思對于這樣的事,真的是很喜歡了,對于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帶著愉悅,由于天色原因,看不大清,但宋錦瑟知道,徐長思是笑著的,修長的手指握緊了船槳。
好一會兒,宋錦瑟趴在船楞,看著河面上飄的柳葉尖,柳葉有些黃了,便簌簌的掉了下來。
也許是船到了河心,自己緩緩的走著,徐長思放下了船槳,低頭彎腰走了進(jìn)來,席地而坐,拿起小桌上的青棗咬了一口。
宋錦瑟用手兜著水,徐長思本想道“小心些!”。
宋錦瑟卻緩緩開口了,道“我好久沒坐船了……”。
徐長思冷了一下,道“嗯?”。
宋錦瑟笑笑道“家父說那不是女子還管的事,還有什么船舫的事,我不需要去管……”。
徐長思笑笑道“你父親也是對的,你這么好看,怎可去船舫那一幫粗人那兒呢!不過,為何不能坐船呢???”,徐長思是疑惑的,為何不能坐船呢!
宋錦瑟笑笑,拍了拍水面,笑著道“誰知道呢!有時我就想,要是我也同哥哥一樣就好了!”。
徐長思笑笑,其實他是不知如何說,自己本就腦袋少根筋,對于這些事,他著實是不懂的,只是拿起一個青棗道“很甜!”。
宋錦瑟倒是愣了愣,接過青棗,卻沒有吃,只是看著,道“其實還真沒看出來你喜歡吃甜的!”。
徐長思笑笑“為什么呢?”。
宋錦瑟笑笑道“就是覺得,呵呵”。
徐長思笑笑,道“也許是小時候沒有太多甜的可吃吧!”。
宋錦瑟抬眸瞧著徐長思,眼里不知是什么,道“其實小時候我也喜歡吃甜的,只是最后把牙吃壞了,就不能在吃了,后來,干脆就是直接不想吃甜的了!”。
徐長思笑笑“牙都吃壞了!得吃了多少?。」?!”。
宋錦年也笑笑,道“你真的一直待在船上嗎?”。
徐長思笑笑道“算是吧!聽他們說,我是被別人丟在船上的,徐老爹撿了我,養(yǎng)了我,可不就是在船上長大的!”說著露出了小虎牙。
宋錦瑟又道“那你去過許多地方吧!”。
徐長思撓撓頭,點了點頭,道“算是吧!”。
宋錦瑟還想問什么,也沒有說。
徐長思卻道“要是你不介意,也叫我長思吧!”。
宋錦瑟愣了愣,這才意識到,許久了,還沒有叫過面前的少年,總是省略了那名字。
宋錦瑟笑笑道“長思!?長恨無思?”。
徐長思點點頭,笑著,她還記得。
兩人在船上聊了許久,也不知聊了什么,也許是江南那處人家,也許是河面上那處經(jīng)歷,也許是西域的那處見聞,或者是漠北的大雪……
到了傍晚,徐長思才將宋錦瑟送到了宋府外,徐長思依舊是那樣,笑著,露出小虎牙。
宋錦瑟道“今天,謝謝你了!知曉了這么多!”。
徐長思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要是喜歡,我就給你講,不嫌我聒噪就好……”說著低下了頭。
丫頭紅袖拉著宋錦瑟,宋錦瑟道“你先回去吧!說不定船舫還需要你呢!”。
徐長思笑笑,道“既然你都到了,錦年給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我也該回去了!再見了,錦瑟妹妹!”,說著轉(zhuǎn)身里去了。
宋錦瑟瞧著那個粗布白衣的少年,不由得笑笑,誰知徐長思突然回過頭,沖她笑了笑,露出了小虎牙,一雙眼睛在夜晚里尤顯清澈。
徐長思道“你喜歡吃什么?”。
宋錦瑟愣了愣,隨即笑笑道“薄荷糕”。
徐長思笑笑,眼睛彎彎的,轉(zhuǎn)過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