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脆的鐘聲響起,正來自身側的華園深處,預示著今日的比賽已經(jīng)開始,周圍的佳麗紛紛與家人或奴仆告別,如同一股艷麗的潮水涌進緩緩開啟的華園大門。
司鳳儀低頭瞧著懷中少女的面色逐漸好轉,暗自松了口氣。
“我瞧著妹妹的年齡比我還小卻精通醫(yī)術,還真讓人刮目相看。”對面的英氣少女忽然開口,露出的貝齒極為明亮。
“談不上精通,略懂一二吧?!彼绝P儀謙虛的笑了笑。
“既然咱們如此有緣,交個朋友如何?”那英氣少女的性情十分爽直,邊說邊向她伸出右手主動介紹,“我叫佟寶兒,今年十六歲?!?p> 司鳳儀一慣不喜歡那些心思過于彎彎繞繞的人,見她如此倒也中意,便也伸手與她相握道,“我叫……祝鳳儀,今年十三歲。”
兩只玉手纖然相握,司鳳儀摸到對方指腹間的薄繭,心知是習武所至剛想問一句時,懷中的少女悠然醒轉,極虛弱的問,“我……我怎么了?”
兩只手同時分開,目光同時低望,患病少女的美目稍微流轉便知發(fā)生了什么,半坐起身道,“可是我的心疾癥又突發(fā)了?”
“你是天生心疾嗎?”司鳳儀看她的年齡不超過十六歲的模樣,心下頗有些同情。
“正是,”少女苦笑一聲,嬌弱的身軀在二人攙扶下方能起身站穩(wěn),目光瞟了眼人去樓空的巷子問,“比賽已經(jīng)開始了嗎?”
“是啊,咱們正好一塊兒進去?!辟殐盒α诵?,主動挽起少女的手臂答。
那少女感激的朝司鳳儀說了聲,“大恩不言謝,祝妹妹今后若有什么難處,還請直說便是,若惜必傾盡所有也要報恩?!?p> “報恩就不必了,”司鳳儀整了整略顯零亂的衣衫,順便甩了甩手臂,一邊跟上她倆的步伐一邊說,“你這心疾確實有些麻煩,今后切忌情緒不要大起大落,飲食上也不要太飽或太餓,更不能喝酒或劇烈運動,明白嗎?”
面對她的殷殷叮囑,少女點頭道,“我記下了,誠如佟姐姐所說,若惜既有此緣份與兩位結識,不知可有緣份結交為友?”
“當然可以啊,你剛才聽到我們的話了?!辟殐盒ρ?。
“醒時碰巧聽到,我叫林若惜,今年十五歲?!?p> “那我最大,是你們倆的姐姐哦,”佟寶兒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逗得其余兩人莞爾輕笑,可司鳳儀歷經(jīng)兩世,實際年齡早已超過四十,讓她去喚兩個十五六歲,相當于初中年紀的女孩做姐姐,她自認沒有這個臉皮叫得出口。
幸虧佟寶兒和林若惜也沒有逼著她現(xiàn)在就喚“姐姐”,三人本就遲了許多進園,腳步都有些急促,在園中侍女的指引下匆匆趕至華園最深處的院落時,擺滿的千余長案中已坐滿了佳麗,留給她們的只剩最后幾個位置。
司鳳儀倒不介意坐在最偏僻的角落處,那樣反而方便她觀察局勢,林若惜卻有些遺憾的表情,佟寶兒倒沒表現(xiàn)出什么。
三人落座后,又是一聲清脆的鐘聲響起,原本端坐在最前方回廊中品茶的女考官緩緩起身,雙手一壓,所有聲源皆被切斷,一時萬籟俱靜,只聞微弱的風聲與身旁碧湖中傳來的小魚飛躍聲。
司鳳儀抬頭望去,密密麻麻的佳麗足有千余,心中不免有些驚嘆??伤哪抗庵淮致源蛄窟^現(xiàn)場便落回考官身上,細細打量。
她大約四十出頭的年齡,生得圓潤豐滿,眉眼含笑,看起來十分溫和慈祥。但她感覺出對方雖然滿臉含笑,笑意根本不達眼底,分明是個笑里藏刀之人。
這位女考官自稱姓苗,會主持本次的選拔賽事直至最后,所以各位佳麗若有什么疑問或需求,都可與她言明,她會盡力相助。然后她才將今日的文試規(guī)則做出解釋。
今天的比賽共有三場,第一場只需自由發(fā)揮,擬一首應景的詩作即可,考官會根據(jù)詩詞的意境、用語來判斷優(yōu)劣好壞,淘汰比例為十分之一。
司鳳儀一邊聆聽規(guī)則一邊思忖:在座佳麗約有千人,淘汰比例便是一百余人,還真是有些殘酷。
而所謂的考官并未給出任何依據(jù)或憑證,也就是全憑她們的個人喜好,還真是草率,對于參加比賽的佳麗來說,其實不太公平。
似乎看出眾佳麗心中的腹誹,苗考官抬手指向左側位于碧湖中心的涼亭說,“諸位姑娘稍安勿燥,雖然只是即興創(chuàng)作,但并不會浪費大家的心血,各位請看,亭中之人便是我大周國的文壇泰斗閔文煬閔學師,能夠得她指點一番,諸位并不吃虧?!?p> “閔文煬”三個字如同平地一聲驚雷,炸的全場一片嘩然,彼此起伏的議論聲中,司鳳儀的目光轉向正在涼亭中獨自下棋的女子,她生得長臉鳳目,眉目清冷間自帶一股遺世獨立的風華,哪怕穿著身潔白的衣袍,出塵的氣質同樣不輸千嬌百媚的無數(shù)佳麗。
“鳳儀,真沒想到連閔學師都被請來擔任考官,她可是連續(xù)三屆被天朝皇室禮聘為江南科考的考官,天下學子皆以能夠得她指點為榮,聽說還有許多寒門士子尊她為天師,可真當?shù)蒙咸依顫M天下呢?!弊谒绝P儀身前的佟寶兒半偏著腦袋與她竊竊私語,卻聽苗考官朗聲宣布,“文試的第一場即興作詩現(xiàn)在開始,時間為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