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關外,一匹駿馬踏著夜色疾馳,路過山坳時,幾十名黑衣人忽然從兩側山壁落下,手中的長劍映著殺氣凜凜的寒芒,將馬上的人團團包圍。
秦辭拽住了韁繩,一身黑色勁衣被冷風吹起又落下,墨發(fā)半扎成束,玉色發(fā)帶隨風揚起。鬢角垂下幾縷落發(fā),遮住了凌厲的眼角,長而卷的睫毛輕輕顫動,眼里蘊藏著鋒利冷峻的星芒。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的手放置在腰間,在他們攻擊上來之時,抽出了劍,踩著馬兒騰空而起,殺進了敵圍。
那些殺手有備而來,而且人數(shù)眾多,饒是秦辭武藝高強,可雙拳難敵四手,加上連日奔波的勞累,在解決了幾個殺手之后,漸漸落于下風。
對方察覺到他的力不從心,尤其注意到他的行動愈發(fā)遲緩,攻勢越盛,勢必要取下他的人頭。
后背忽然被劃了一道,秦辭明顯輕輕顫抖了一下,臉色也變得慘白。
饒是如此,他仍然握緊了劍,反手捅死了對方,鋒利的劍芒劃過,血沿著劍鋒滴落,秦辭幾乎站不住腳。
“他受傷了!快動手!”
有人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下手愈發(fā)狠了。
秦辭目光冰寒,哪怕如此劣勢,也未曾露出半分恐懼。
就在秦辭與前面幾人對戰(zhàn)之時,忽有一人繞到他的后方偷襲,眼看著那把劍就要刺中他的心臟所在,一顆桃核橫空飛來,準確而強勁地打中劍尖。
劍尖偏離,而秦辭也察覺到身后的不對勁,右手的劍換到了左手,刺中了后方的人。
其他殺手齊齊出動,朝著秦辭刺去,一陣夜風吹來,混著一股濃烈的花香,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揚起的劍還未落下,整個人渾身僵直,忽然就倒在了地上。
秦辭也吸入了一點,直接跪倒在地,直到面前忽然伸過來一只手,他下意識地舉起了劍,抵著她的脖子。
待看清面前的人時,秦辭微微一愣。
眼前是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容貌俊俏清秀,眉眼精致,尤其是那雙眼睛,十分漂亮,讓人恍然覺得是一名女子。
“你……”
“吃了它?!?p> 溫錦攤開了手,一顆紅色的藥丸靜靜躺在那白嫩的掌心。
秦辭盯著她的手,再看看周圍已經沒了生息的人,毫不猶豫地接過,直接吞了下去。
溫錦卻是笑了,囂張而散漫。
“你就不怕是毒藥?”
秦辭感受到那藥丸化在嘴里,方才還僵硬的四肢,漸漸有了知覺。
他強撐著站起身,沖著溫錦拱手,“多謝少俠出手相救?!?p> 溫錦打了個呵欠,“我原也不想救你,只是你們實在太吵了,吵得我睡不著覺。”
秦辭抿著蒼白的薄唇,“不管如何,救命之恩,自當報答?!?p> “不必了,萍水相逢,沒有那么多講究,就此別過?!?p> 見她要走,秦辭從腰間取下了一個令牌,遞給溫錦。
“在下雁回關總將秦辭,少俠他日若是有任何需要,可拿著這令牌到雁回關尋我,沒有人敢攔你。”
溫錦在聽到他的名號之時,腳步才頓住。
從他手中接過令牌,溫錦眨了眨眼,遮住了眼里的情緒。
“告辭。”
走了兩步,溫錦又回頭,丟給他一瓶藥,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半瓶外敷,半瓶內服,明日便可好轉?!?p> 秦辭愣愣地看著手中的藥瓶,上面還遺留著她的溫度。
再抬頭時,少年已沒入夜色之中。
直至天亮時分,秦辭才抵達雁回關。
秦辭沒有回營,而是在關內的小客棧住下,派人給自己的親兵衛(wèi)溯堯傳了信,溯堯原本就打算去接應秦辭,收到信后,立馬趕來了客棧。
廂房內,秦辭剛褪去外衣,外面便響起了敲門聲。
“世子,是我?!?p> “進。”
溯堯推開門,一眼便看見了秦辭后背上那幾道猙獰的劍傷。
傷口深可見骨,縱橫交錯,最嚴重的一道,血肉外翻,似乎原本已結痂,卻又被生生撕裂,流血不止。
溯堯震驚,便欲出去尋大夫,卻被秦辭喝住。
“我受傷的事,不能外傳?!?p> 他是雁回關總將,近日戰(zhàn)事吃緊,若是他這個首領受了重傷,只怕會動搖軍心。
溯堯捏著拳頭,怒火中燒,目眥欲裂。
“早知如此,我就該與世子同行!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
秦辭淡然笑笑,后背的傷口陣陣頭痛,好看的眉頭都擰成了一團。
溯堯道:“世子你等等,我這就去買藥!”
秦辭搖頭,“你從雁回關出來,怕是有不少人盯著你,若是你進了藥房,那些人也能猜出來。”
“可是世子……”
秦辭瞥見一旁的瓷瓶,想起昨夜那一面之緣的少年,猶豫了下,還是道:“用這個試試吧?!?p> 都說久病成醫(yī),看著那淡黃色的粉末,秦辭輕輕一嗅,便可知這是上好的傷藥,不由得對昨夜的那個少年愈發(fā)好奇。
半瓶內服,半瓶外敷。那粉末撒在傷口上,帶起了一陣陣又刺又麻的疼痛,但也只是一陣,漸漸的,便覺后背的疼痛消了下去。
秦辭盯著那空藥瓶,緊緊攥著手中。
她到底是何人?
溯堯道:“世子,這次皇上封您為大將軍,把守雁回關,原先關內的老將多有不服,昨夜還商討著要怎么對付世子?!?p> 秦辭穿上了衣裳,冷笑一聲。
“有本事,盡量放馬過來?!?p> “對了,昨日我收到了司家主的信,他說司二公子留了封信,說要去參軍打仗,極有可能就是跟著我們的隊伍來了雁回關?!?p> “司月?”秦辭捏了捏眉心,頭疼不已,“派人去找了嗎?”
溯堯搖頭,“找了,沒找到,我懷疑他估計還沒進營?!?p> “盯著吧,那小子沒吃過什么苦,說不定自己受不了,就跳出來了?!?p> 秦辭穿好衣裳,后背還是會覺得隱隱疼痛,但是比方才不知道好了多少。
“世子,你這便準備回軍營嗎?”
“嗯?!鼻剞o拉好衣領,想到了什么,道:“若是有人拿著我的令牌來尋我,不必通報,直接帶到我面前?!?p> 溯堯錯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