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一切開始步上正軌時,老板娘帶著兩人一貓離開了那個小城,重新找了一個地方開了酒館,依舊名叫忘憂。
小城在起義軍的大后方,是個安靜祥和的江南城市,盡管因為剛脫離戰(zhàn)亂不久還顯得蕭條,但至少百姓臉上那種時刻擔(dān)心會死去的不安沒有了。
創(chuàng)造混亂所需的時間很短,但建造秩序卻需要極長的時間。
在大方向上沒有了問題,所以老板娘一行明顯的閑了下來。
正值春日,桃花灼灼。
這日,宗攬整理資料時碰巧看到一條關(guān)于二十年前試劍大會的記錄,他猛然記起自己應(yīng)當(dāng)是參加過的,只不過當(dāng)時年歲尚幼。
根據(jù)這個記錄來看,自己與老板娘或許早已遇見過。
宗攬輕笑一聲。緣之一字,當(dāng)真難測。
自老板娘將所有能干的事都交給了宗攬,自己就好心情的釀起了酒來。下屬就是用來使喚的,慚愧什么的完全不會有。
庭院內(nèi),老板娘將新釀的桃花酒埋下,思量著去年的梅子酒應(yīng)當(dāng)不錯了便挖了一壇出來嘗嘗。
清冽的酒香夾雜著酸酸的梅子的味道,意外的吸引人,不過兩杯,已是有些微醺。
老板娘用手支住變得沉重的腦袋,細(xì)細(xì)品嘗嘴里的酸澀,忽憶起自己似乎也曾在那么個春日,在一樹桃花下飲下了一杯梅子酒。
那年的老板娘,還是個名叫如煙的小姑娘。
那時的忘憂酒館,也真就是個酒館。
沒有忘憂閣,沒有臨淵閣,只有一個愛喝酒的老頭,和一個跟老頭學(xué)釀酒的小姑娘。
老頭很懶,每天除了喝酒釀酒,就是睡覺。老頭對她也十分好,別家姑娘有的,也一定要給她準(zhǔn)備一份。
但老頭也很討厭,老是捉弄她。每次如煙都恨不得咬死他,但又無能為力。當(dāng)如煙第一次設(shè)計老頭喝下她釀的酸出天際的青梅酒時,老頭那一臉扭曲的表情看得如煙高興地晚飯都多吃了兩大碗。
老頭其實不老,也就四十歲左右,但整個人不修邊幅,顯得很是滄桑。
老頭說她得叫他師父,可她從來只喊老頭,老頭也不惱,只笑著敲敲她道一句沒大沒小。
老頭不知道的是,她其實最想叫他一聲“爹”的。如煙想著世間的父親對女兒也就是這么好了吧?但如煙沒有爹,所以她也不知道。
如煙猜想老頭絕對有個了不得的身份,雖然老頭從沒說過自己的過去。
當(dāng)偶爾有一些穿的奇奇怪怪或是十分華貴的人來找老頭時,老頭都會將她趕走。他們說著一些她完全聽不懂的話。她還是會偷偷的去看,盡管很快又無聊的走開。
那些人對老頭都很尊敬,就像城西賣絲綢的朱大壯看見縣太爺那樣。
從四歲到十二歲,如煙都和老頭過著平靜的生活。
然后十三歲的某一天,老頭忽然對她說:“丫頭啊,你一個人難免有些孤單,師父給你找些伴兒好不好?”
如煙一聽,頓時慌了。“老頭你是不是嫌我煩了?嫌我煩了就直說,姑奶奶早就不想伺候了!”她暴躁的像一只小獸,但滿眼的驚惶還是泄露了她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