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攸等人已持續(xù)渡氣近一炷香時間,但憑法力如何高強也該吃不消了。
東門俠耗盡了氣力,仰頭倒在床框上。
方濯在一旁凳子上捂著雙眼,從指縫間落出一行水痕。
她真的很難受,無比自責(zé),自己什么忙都幫不上,是如此的沒用...
見魏攸還在堅持,東門俠緩了口氣又準(zhǔn)備繼續(xù)渡氣。
不想剛一抬手,面色煞白的荷寬體內(nèi)已被毒霧滲透,一口血噴了東門俠一臉。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魏攸將荷寬輕輕扶倒,便退至了一旁。
此時荷寬氣若游絲,仿佛生命隨時都會被抽離。
徐覓快步上前緊握著荷寬的手,頭埋在臂上,能看到他明顯顫抖的身軀。
然而,小莫懷中突然有異物扭動,竄動幾下,便從他懷中飛了出去。
眾人望著那東西,是季未明相送的琥珀石。
琥珀石浮游在空中,越過眾人身前,漂浮在了荷寬上方。
谷鳶兒上前將徐覓扶起來。
那石頭一晃,在空中發(fā)出熒熒紫光,并慢慢地轉(zhuǎn)動。
琥珀石幽幽自轉(zhuǎn),荷寬體內(nèi)的霧氣竟緩緩上升,向石頭蔓去。
季未明送的這塊石頭,正在吸收毒霧!
眾人一時看呆,靜默無言。
待最后一縷霧氣被吸走,琥珀石紫光漸漸暗淡,隨后便像是失去靈力從空中直直跌落在了床上。
徐覓即刻上前察看,荷寬已恢復(fù)了面色,并且身體不再發(fā)冷,只是沉沉睡著。
他拾起那顆石頭,交到了谷鳶兒手上。
荷寬轉(zhuǎn)危為安,懸著的心也能放下來了,但現(xiàn)在又升起了一團(tuán)巨大疑云...
......
眾人來到另一間房,留下徐覓照顧荷寬。
“店家,勞煩掌燈?!惫萨S兒說。
掌柜應(yīng)聲,便著手拿火折子去了,但東門俠抬手就攔住了掌柜,從懷里掏出一根火折子拋給了谷鳶兒。
“多謝東門法師?!?p> 接過火折,谷鳶兒點起一盞蠟燭,讓人將門窗緊閉。
這天景本就昏沉陰暗,現(xiàn)關(guān)上了門窗,房內(nèi)便只剩這盞蠟燭,橘色的燭光映在眾人面上,他們仔細(xì)觀看著谷鳶兒動作。
谷鳶兒將蠟燭從燭臺上取下,將石頭對著那火光。
這琥珀石內(nèi)里沒有多少雜質(zhì),只有一圈又一圈似木紋般的波痕環(huán)繞在里邊。
以前沒有細(xì)看,現(xiàn)在再看來這波痕確實在琥珀石中極為少見,是一等一的絕品。
火光映透過琥珀石,直直照射進(jìn)谷鳶兒的眼睛。
由于聚神凝看得有點久了,谷鳶兒閉目,手指撫在眼上以此緩解疲痛。
“休息一下吧?!狈藉偸侵罏槭裁磶腿苏异`石會這么累了,再好的眼睛也經(jīng)不起這樣折騰。
“沒事...”
谷鳶兒深吸一口氣,又繼續(xù)埋頭緊盯著石頭。
但是,這琥珀石內(nèi)里與外表,絲毫沒有靈氣波動的樣子;若說一塊石頭被附著了隱藏的法術(shù),那對于異瞳來說,應(yīng)該一見便能看出那游離在石頭內(nèi)外之靈氣,何至于這么久了,都看不出半點苗頭。
她又揉了揉眼睛,蹙著眉,頭微微晃動。
可突然,她從火光映照中看見那最大一圈的波痕抖動了一下,這一動太不明顯了,就像在狂風(fēng)中亂舞的一根發(fā)絲。
又細(xì)看,漸漸地她找到了波痕抖動規(guī)律...
咚、咚、咚、咚——
琥珀石從谷鳶兒手中滑了出去,啪的掉在桌子上,她攥緊了手掌,更是不敢再去觸碰。
谷鳶兒撫著心口,雙眼泛紅偏頭望向眾人:“這...這石頭是活的...”
方濯聞言只覺后脊發(fā)涼,汗毛悉數(shù)立起。
“石頭?活的?”東門俠伸手拿起那塊石頭,也對著燭光看起來,但能從他神情里看出——他不信。
“哎呀呀,姑娘你...你是看錯了吧!”掌柜縮在一旁,緊緊環(huán)著身前的小莫,伸著頭瞧著東門俠手里石頭,臉上表情像足了調(diào)味罐。
谷鳶兒手捂著眼睛,這事實在費眼,再瞧她眼睛時,已能明顯看到眼底幾道血絲。
她將手遞出去:“我再看看?!?p> 東門俠乖乖將石頭放到她手心,他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心想還是交給專業(yè)人士。
又一次檢索,谷鳶兒鼓足了氣。
不就是塊活石頭嗎?有什么嚇人的,她什么東西沒看見過...
只是這次,那波痕任她從何種角度看,都紋絲不動了。
難道真是她看錯了?
可那律動與心跳合拍是怎么回事...
......
“來來,各位多吃點菜。”
掌柜這幾日以來,沒見過半個活人,就連自家廚子和跑堂都攜家眷跑了,今天能遇上方濯眾人,心里是喜悅得很,從樓上下來就跑到廚房忙活了。
“潘掌柜,這城都快空了,你怎么沒走???”沈浮邊扒著飯邊問道。
這走倒是容易,躲著點就行了,但潘掌柜卻是還有一個心愿:“實不相瞞啊,這幾日我確實有些懼怕,但我不是覺得這鬼啊魂啊什么的,都是故去的生靈變的嗎?我就想等等,看能不能得見我那亡故的妻子...”
像是回憶起了過往,潘掌柜捻起衣袖,拭了拭淚:“我妻是命定的苦啊...”
不知什么時候起的風(fēng)氣,三界內(nèi)揚傳起了宿命論,除去修行之人,普通百姓更是時常堅信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方濯雖不茍同這樣的說法,但潘掌柜想起往事悲切,作為旁觀者也是不好評說,只能多加安慰了。
填飽肚子,外邊天地陰沉得更厲害了,看不清周遭房屋輪廓,從門縫瞧出去都快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大家只得在大堂點起蠟燭。
掌柜的很興奮,給每人分發(fā)一盞燭臺,還笑逐顏開地拍拍胸脯:“客房你們隨便睡,管夠!”
客棧里有一座簡易漏刻,待點算時辰后才知,現(xiàn)在已近半夜。
若是平時,大家怕是早已哈欠連天;可現(xiàn)在,是沒一個人睡得著,除了...
東門俠撐著頭,雙眼迷離,上下眼皮正一張一合。
但此時樓上徐覓探出頭來,第一時間向大家報告了好消息,也驚了東門俠一跳,把他瞌睡悉數(shù)嚇跑了。
徐覓松了一口氣:“阿寬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