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長生訣（三十八）
高手之間的過招，往往讓人都是看不清楚他們的身影的。
只見空中一抹白影與一抹黑色的身影交雜在一起，時不時傳出靈劍碰撞的聲音。
秋遲現(xiàn)在靈力大增，可謂是得心應手，對戰(zhàn)如流，在又一次躲開了江陽的攻擊后，他趁著這個空檔朝著棠晚的方向看去。
因為他這匆匆一瞥，便不由得有些分神。
好機會！江陽勾了勾唇角，突然從他的背后襲來，卻沒有攻擊他，只是與他對視。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秋遲只覺得眼前的景象千變萬化，頭痛欲裂。他似乎是有些支撐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棠晚的一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果然，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
“小秋池？小秋池？”
秋遲睜開眼便對上了棠晚的眸子。
白衣蹁躚，銀冠束發(fā)，腰間一如既往的別著“煙遙”。
像極了他們初見那時她的樣子。
他有些恍惚。他記得，他正在和江陽惡斗，師尊法力盡失，躲在院里那株海棠樹下看著他，他記得，太白門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樣子了。
可是現(xiàn)在怎么……
棠晚見秋遲愣頭愣腦的看著自己，以為他是剛起床還有點迷糊，便笑著彈了彈他的額頭道：“怎么了？莫非一覺起來給睡成了傻子不成？一直看著為師作甚？”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眼神也沒有任何的欺瞞，就好像一張白紙，什么也不知道。
秋遲突然有些恍惚。
難道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場夢？一覺醒來之后，他還是原來的樣子。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當真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可是為什么記憶卻那樣的刻骨銘心，真實的有些可怕。
他想去細想，卻驚奇的發(fā)現(xiàn)，剛才還那樣清晰的記憶已經(jīng)變得模糊不堪，他甚至看不真切故事里那些人的臉。
他越是用力的去回憶，那些事就消失的越快，直到最后，他也忘記的一干二凈。
“我在……干什么？”他單手扶額，眼神里透露出迷茫。
他剛剛……是在干什么？
秋遲拍了拍腦袋，只覺頭痛欲裂，卻又想不起來。
可是他總覺得，他把什么很重要的事給忘了。
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棠晚見他不停的拍他的頭，被他嚇到了，而后趕忙抓住他的手，呵斥道：“不會真的是睡傻了吧？怎么一醒來就這樣瘋瘋癲癲的?！?p> “師尊……我好像，忘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秋遲被她抓住了手臂，抬起頭，對上了她的眼睛。
他的眼里充滿了茫然與害怕，不像有假，看的棠晚一陣心疼。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放柔了語氣說道：“沒事的，為師會陪著你的。乖?！?p> 也不知這句話觸碰到了他的哪個神經(jīng)，讓秋遲原本已經(jīng)遺忘的記憶逐漸清晰了起來。
“小秋遲，等你回來，為師便告訴你答案，好不好？”
他猛地抓住了棠晚的手，目光冷峻，半點沒有剛才茫然的眼神。
有些答案幾乎已經(jīng)呼之欲出。
“……小秋遲？”眼前的棠晚有些驚愕，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你不是師尊?！鼻镞t緩緩開口。
話音剛落，周圍的景象瞬間變得支離破碎，土崩瓦解，“棠晚”也逐漸變得透明起來，直至消失不見。
……
江陽的手握在棠晚的脖子上，將她從地面上直接提起來，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容。
“棠晚仙師，就勞煩你下去陪陪云帆了。順便告訴他，我有多想他?！?p> 他說著，指關節(jié)的力道也不斷加重。棠晚的面色已經(jīng)通紅，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有一種錯覺，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捏斷了。
突然，一道寒光乍現(xiàn)，精準無誤的劃破了江陽的臉。
許是因為驚愕，他的手慢慢松開，棠晚卻沒摔在地上，而是被一道白影接住，緊緊的抱在懷里。
“哈，哈哈，沒想到小老鼠這么快就溜出來了，真是不乖呢?！?p> 他仰頭大笑，而后表情陰戾地道：“既然這么著急著送死，那就先送你下地獄吧。這樣棠晚仙師，也就不會太寂寞了?！?p> “你這個瘋子?！鼻镞t低吼道，動作輕柔的將棠晚放在了海棠樹下，而后重新拿起了念晚。
“你這個瘋子?！?p> 江陽突然記起來，顧云帆從前，也是這樣說他的。
也是這個語氣，這副表情，卻只讓他覺得激動，高興。
兩道身影似乎重疊在了一起，莫名的，他竟有些興奮。
趁著這個空檔，秋遲已經(jīng)朝他逼來，他險些沒躲開。
秋遲使用的是太白門的劍法，而顧云帆也是。
秋遲的攻勢只增不減，江陽倒也樂此不疲，然而游戲總會膩味，況且，他也不是顧云帆。
江陽手里的劍氣暴漲，慢慢的，秋遲也有些招架不來。
“小心?。?！”
在一次閃躲之后，只聽得棠晚的喊聲，以及什么東西被劍劃破的聲音，而后他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棠晚的身上依舊是那股子淡淡的檀木香氣，只不過，這一次卻混合了血液的猩甜味兒。
“小秋遲……別怕?！?p> 棠晚的聲音異常虛弱，甚至比當初被秋瑾端關在地牢那段日子還要更甚一些，她伸手想去揉一揉他的頭發(fā)，但她沒有力氣，只是撫上了他的臉，目光柔和。
秋遲幾乎快要站不穩(wěn)，喉頭顫抖著，他不敢亂動，因為害怕利劍造成二次傷害。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減輕她的痛苦，只能保持著被她抱在懷里這個姿勢。
秋遲想，他現(xiàn)在臉色一定如同死灰一樣，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與溫度，只剩下害怕與擔憂。
江陽似乎也呆住了，緩緩地松開了劍柄，竟沒有將靈劍直接拔出來。
沒有人能分清楚現(xiàn)在的他到底是江陽還是江云色，他的瞳孔仿佛失去了焦慮，深不見底。
“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叫做棠晚，怎么樣，可愛吧？”
“哎哎哎，阿陽，說句話啊?！?p> “……可愛?！?p> “哈哈，我就知道你也會喜歡她。”
……
“這小娃娃以后便是我的徒弟了。”
龐雜的記憶混淆在一起，或是顧云帆，或是棠晚，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此時此刻，到底是誰掌控著身體的主權。
江陽記得，那時候顧云帆說出這些話的樣子，他能看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棠晚。
可是現(xiàn)在，他利用棠晚徒弟的身子，又親手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