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蘇軾《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
若不是沈家有我想要的東西，才懶得理你沈耀。
我家兒子又不是賠錢貨。
雖然智商問題堪憂。
再說，你沈耀生出來孩子，是龍是鳳未可知。
眾人起哄，“見者有份見者有份!”
那哥們徹底大笑不止?！拔壹液笤吼B(yǎng)不起佳麗三千?！?p> “省?。∈∈?”哥們笑得賊精賊精。
“沈耀，你倒是給句話!爽快點。成還是不成!”哥兒們滿腔正氣地說。
齊刷刷的看著沈耀，他自覺頭皮發(fā)麻，又抑制不住內心的騷動。
答應？
豈不是成了一個賣孩子的父親？
我的人設里可是扮演一個慈祥的父親。
不答應？
這么一個香餑餑，我放棄了，除非腦子有坑。
“怎么樣？”哥兒們大嗓門接著說，帶著催促的腔調，耐心似乎已不足。
沈耀嘴角顯現出笑意，感激地說“既然你開口，這事就妥了?！?p> “嘿！”哥兒們端起酒杯，“弟兄們，喝起來，干杯。”
“一杯憶過往，一杯敬明天?！?p> “從此，沈耀你可以橫著走了?！比巳豪镉腥苏~媚地笑。
沈耀:……
我又不是螃蟹。
干嘛橫著走？
……
沈耀回想起當時，抱著深嘉奇的雙手手，不由又緊了緊。深怕一個不留神，把自己兒子給丟了。
襲擊周城的雷電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等安置好出生嬰兒和產婦，沈家老爺嚷嚷著要回家。
嘴上說要告訴老婆子生的是男娃，實則為了掩飾了自己內心一陣陣沒來由的慌亂。
他心想，老婆子也未必高興。她念叨了好幾個月，盼著是女娃。
女娃貼心。
楊麗產后虛脫得不成樣，抱小孩的力氣都沒有。小孩被抱來她的側邊，她只好如母雞護小雞般，弓著腰。
沈耀的特助許彪和沈家遠房表親過來探望，大伙子不懂什么，就帶了一個大的水果籃。
沈老太爺心慌意亂，故拉著沈耀說，“你去收拾幾套衣服給你媳婦，順便送我回家?！?p> 剛生完，一般都要住院兩三天查看。早些匆匆忙忙，倒是什么也沒帶。
……
“鈴鈴鈴……”，門鈴聲回旋在沈家空曠的屋內，似催命符。
催也沒用。
沈老太命沒了。
摔下來的那刻，嘴里喃喃，期待有人能救自己一命。
奈何伴隨著雷雨交加，甚是凄涼。
“老婆子不在家？”沈老爺自顧自地說道。往常這個點，是沒什么娛樂項目。
“我拿鑰匙吧！等等”沈耀說著，打開手提包的鏈子，伸手進去摸個遍，才掏出一串鑰匙。
“咔嚓?！遍T開了。
“啪啪。”燈亮了。
“啊……”沈老頭大叫了一聲，急得腳步踉蹌，往沈沈老太方向沖去。
“這是怎么了？怎么了?！鄙蚶蠣斆蚶咸氖种?，晃來晃去?！澳阈研选！?p> 沈耀進門比沈老爺晚些，可這時，沈老爺的動靜引起他的注意。他急忙跑進來一看，沈老太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旁邊沈老爺，兩眼空洞無物。
“喂！周城中路街道x號。派輛救護車，老人摔得昏迷不醒……?！比詢烧Z交代清楚，沈耀整個人松懈下來。
這都是什么事。
——
“咦，你怎么回來了？挺快！”楊麗手掌心撐床，試圖坐起來說話。她剛喂完孩子奶，人累得有點有氣無力。
沈耀心里打鼓，到底實話實說呢！還是瞞著？
沈老太偏喜歡楊麗這個孫媳婦，平日里沒少關照。她說，孫媳婦楊麗有農村人的特質和品德，樸實無華又勤勞。娶了她，是家門有幸。
話到嘴邊，被吞了下去。
沈耀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剛好送個朋友來，趕急了點?！?p> “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給你買?！彼麅裳圩⒁曋鴹铥?，等待答案。
“皮蛋瘦肉粥吧！提醒商家不要加味精。”
“好勒。我去去就回，買回來后，晚些再給你帶衣服過來?！鄙蛞读硕洞采系谋蛔?，捋順給妻子楊麗蓋好。就往外走。
楊麗手掌心摸了摸自己的臉，打了個哈欠，身子漸漸滑回被窩。
——
沈老太送進醫(yī)院，沒多久便被告知，已悄然離去。
沈耀照顧老少，實在分身乏術，只好電話通知父母回來。
沈父沈母常年游離在外，與兒子關系生疏，話不投機半句多。
沈父并非支持兒子的事業(yè)，因沈耀周旋于各式各樣的人中，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商場官場變化過大，互相算計不是事。
——
“你跟老婆說了么？”沈母處理完沈老太的喪事后，哽咽地問沈耀。剛分娩的女人，比較敏感。少添堵，總會好些。
沈耀五指插進發(fā)間，又摸了摸鼻尖，沉聲道，“沒。”
我怕她多想。
后半句并未說出口。
沈父贊同地點點頭，沉思了會，“我們明天過去醫(yī)院一趟探望，今天先安頓好你爺爺?！?p> 沈老爺坐在房間里，保持一個動作，久久不變。像雕塑般，卻兩眼空洞無物，魂在神游般。絲毫未進食。
“嗯！辛苦爸媽了。我先去趟醫(yī)院?！鄙蛞f完，把早收拾好的衣物帶上，撈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楊麗該睡醒了。
——
沈嘉奇的出生，被抹上過多的神秘色彩。
漸漸成了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子。
沈耀心里堵得慌，曾經與哥兒們的約定未能及時實現，就因沈嘉奇不是女娃。有種煮熟的鴨子，飛了。
要重新煮，得加大火候。
楊麗出月子，才知道沈老太已去世。期間她感到奇怪，眾人口徑一致，她索性不深究。
得知消息后，她偷偷哭了很久，眼睛腫的睜不開，幸好第二天家里沒有人。趕緊找了個冰塊敷一敷。
哎！
世界上少了一個喜歡我的人。
她開始精神不濟。
喂著奶時，腦子里響起鄰居嚼舌根的話，“添了孫子，走了奶奶。哎！虐緣。”
話明擺著，都是因為沈嘉奇。
——
過些天，沈耀帶著一個人回家。那人自詡小有名氣的風水大師，對著房間的構造擺設指指點點。
當目光觸到楊麗懷中的沈嘉奇時，眼神乍見之歡一閃而過，湊到前來，喃喃自語，“這小子，跟他奶奶無緣?！?p> 沈耀夫婦心里登了一下，大師好法力。
“他不適合跟你們一起生活?！?p>
司徒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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