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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聲01

春之聲01

韓瑩子. 著

  • 現(xiàn)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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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2-07上架
  • 184590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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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之聲01 韓瑩子. 2389 2020-02-03 20:02:54

  一、張其芬不解地望著陳烽,目光嬌憨,右手緊緊地按住書包:你想打劫嗎?我會(huì)大聲呼救的喲

  有淮北,何必憶江南。試看春秋呈美景,自有朝夕日月現(xiàn)。水土空汗漫?!稇浗稀?p>  一場綿綿的小雨已過,太陽照耀著大地,大地浴滿陽光,仿佛有一些淺淡的銀灰色的和透明的云彩在這里或那里緩緩地游蕩,它們時(shí)濃時(shí)淡的顏色微微襯托出了地平線一帶明朗而湛藍(lán)的天空。一只銀灰色的老鷹剎地從林中竄出來,它瘋狂地但是徒勞無益地拍打著它那修俊的翅膀,追逐著一只惶遽可憐的受傷的小鳥。小鳥奮力地抖動(dòng)著它那弱小的雙翼,在倉惶地逃著命。太陽光照在它們的膀尖上,一閃一閃地耀著白光。“嘰啾——?!毙▲B發(fā)出一聲慘叫,奄忽將纖小的身體一抖,垂直地向蒼穹射了去。老鷹貪婪地動(dòng)了動(dòng)它那鉤狀的嘴,敏銳的圓眼睛煥著綠色的光,向外突出著,它妄形地將利爪試著抓了幾抓,然后放平了身體,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伸展著翅膀,狡黠地將頭斜伸著,猙獰地盯視著捕獲對象,有如放在平地上的一個(gè)靜物,穩(wěn)穩(wěn)地站立在空氣里。終于,小鳥飛至一定的高度,陡然收緊了翅膀,將頭向下,尾指蒼穹,急劇地墜落下來。與其說它被老鷹追捕,因恐怖而喪命,毋寧說它不愿將自己的靈魂——倘若它果然有靈魂的話——與肉體一齊毀滅在鷹爪之下。老鷹喪氣地收回它那彈出去的利嘴,倏地把身體隨著“微小的亡物”俯沖下去,在草梢上打了幾個(gè)旋,然后無可奈何地,畢竟是徒勞無益地拍了拍雙翅,在各種花草織成的彩色背景上,象一道白光似的最后一閃,便消失了。老鷹不見了,被深遠(yuǎn)的草原所淹沒。

  不要說草叢中還有一些膽小拘謹(jǐn)、逗人發(fā)笑的雉雞,就是樹林中就更有無數(shù)叫不上名兒的各色鳥蟲了。它們常常不知疲乏地鳴囀著,競賽似的一聲更比一聲高,一聲更比一聲嘹亮。時(shí)而有一只或幾只鳥兒,因?yàn)榛锇椴混o聽自己的歌喉,它便會(huì)十分生氣地“嘰嘰”連罵幾聲,繼而賭氣似地一展翅飛出林去。于是,伙伴們便會(huì)發(fā)出一陣“咯咯”的嘲笑聲。

  槐樹亭亭的樹桿直指于天穹,將幼時(shí)的尖刺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悄悄地隱藏在它那褐色的皮層,唯留一些銅錢似的并不規(guī)則的不大明顯的痕跡。它們堅(jiān)強(qiáng)不屈地向天幕般展開著各自鋪張的多節(jié)的綴滿了混亂的單數(shù)羽狀復(fù)葉的枝丫,在明靜的碧落中,映出了整齊的堆狀的優(yōu)美輪廓線。它們無情地將陽光篩得稀碎。太陽的光柱打著折,幾經(jīng)周折才終于落到地面,然而形影依稀,斑駁陸離。樹下花花點(diǎn)點(diǎn)的生滿了多種雜草,有開黃花的山根菜,有開白花的點(diǎn)地梅,有肉質(zhì)本心的馬齒莧、貓兒眼,有如孩子般閃動(dòng)著天真的藍(lán)眼睛的鴨跖草,還有小菜似的車前草,有藤狀的何首烏、白首烏、山野碗豆。有討厭多刺的將軍草、曲曲菜,又有多情的拉拉蔓、野薔薇——假如你一不小心碰著它,那它便會(huì)死死地拉住你,決不輕而易舉地放你走開去,這便是它多情的表示。草地上偶爾呈現(xiàn)出一些平坦光滑的泥地,這是放牛娃們玩溜子與地珠所留下的記印——雖然它也坐過一些成熟閑散的人們。間或還有一些樹桿被人伐去后而留下了的高出地面的樹根,那卻是極好的天然凳。樹林外邊的草地上,印著不少緩緩蠕動(dòng)的黃牛的身影。奄然間,還會(huì)有幾聲煞脆的鞭聲從林間飛起,撼動(dòng)與攪亂了靜美的空間。

  這個(gè)樹林東西長長地拖去,但被三四條小溪陡然切斷。涓涓的細(xì)水從南流來,宛如一條條透明的玻璃帶子,飄流到林子北沿的小河去。啊,多美的所在,靜謐而喧鬧的樹林。一陣鳥聲喧嘩尚未稍停,接連便響起孩子們“啊——啊——!”的喝牛聲和“哞哞——!”的牛叫聲,于是,就有很多閑暇的人們,一個(gè)個(gè)邁著緩慢的步子,沿溪向林中走來。

  然而,在今天,他們大都是背著黃書包的學(xué)生。

  平時(shí)每逢周末或是星期天,固然常有學(xué)生到這里,但是從沒有今日這么多。他們吹著響亮的口號或是哼著歌兒,漸漸地在林中聚攏著,于是,他們有的站立著,有的斜倚在樹桿上,有的坐在天然凳上,有的干脆躺臥在草地上,各擇其位,姿態(tài)各異。

  一陣陣淅瀝的微風(fēng)從林外俆俆地吹進(jìn)來,樹葉便緩緩地飛舞起來,于是發(fā)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別有韻味。繼而,加之學(xué)生們的歡聲笑語或是幾聲輕靈的鳥啼,便使整個(gè)樹林毫無蕭索的景象了,不如說益發(fā)的熱鬧更恰些。

  張其芬將書包掛在一個(gè)被折斷的樹枝上,轉(zhuǎn)過身,兩條長辮被一雙纖巧的手掌一托,隨即甩過腦后去。她揮著手,目光翛然,飄逸,兩片薄唇未待說話便首先抹上了一層甜淡的笑意。她故意用了一種不無驚訝的口氣說:噫呀!今日大家是受到誰的邀請了是不是????竟然來得這么齊!

  個(gè)人自便唄!就這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的?陳烽瞥了她一眼,腳不停留地往前走。幾點(diǎn)陽光吃力地透過樹葉,射在他的肩膀上,繼而也就滑落在草地上,已被摔打得粉碎。

  哎——!別走呀!陳烽哥,真是個(gè)好機(jī)會(huì),大家在一塊娛樂娛樂,有何不好!張其芬向前平伸著兩手挽留道。

  陳烽猶豫了一下,終于斂起足。

  我說么,才女,你還是看一看書的好,可不要在這時(shí)候?qū)W(xué)習(xí)拖下來吆!一位姑娘提醒她。

  去你的,你何時(shí)見我也是死埋在書里的那種人?再說,考試也未必就那么可怕?!煺鏍€漫,豪放不羈,確乎又是無憂無慮的。確實(shí),平素她除在課堂上注意聽老師講課外,誰也沒見她總是抱著書本啃。她很多時(shí)間就是玩,盡情的玩,然而,她的學(xué)習(xí)成績卻總是名列前茅,故而一直被人呼作“才女”。

  人家是天生的一個(gè)“聰明才智”。有人說。

  的確,她真乃不愧為“才女”。即便有些同學(xué)為了追趕她,常常把頭腦用得嘰嘰響,以至費(fèi)神成疾,但總是趕不上她,這便不免使有些同學(xué)對她懷有歆慕與嫉妒之心。

  怎么個(gè)玩法呢?唱歌!游戲!天南地北地拉上一通?張小平斜著眼睛,怪聲怪氣地問,樣子很滑稽。他話還沒說完,就用一根棍子去掘地下的草根。他純粹是個(gè)孩子似的趴伏在草地上,將棍子的一頭抵在胸膛上,使勁向地下壓去。這時(shí)候你很難看見他的臉孔,只是見他象一個(gè)蛤蟆似的將身體一拱一拱的在動(dòng)。徐瑞超笑著過去在他的屁股上著力踢了一腳。他便一躍而起,陡然拉下臉來,就用棍子奮力向?qū)Ψ降母共看寥?。陳烽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棍子,于是大家都上前勸解?p>  不行,這小子太可惡!張小平仍是怒不可遏,非要戳對方一下不可。

  無奈,徐瑞超只好上前道歉說:對不起,咱們鬧著玩的,也值得動(dòng)這么大的肝火!引以為戒,再不鬧了!

  張其芬也上前說:張小平,大家鬧著玩的,沒要緊。她那尾音竟拖得極長極頓挫。

  鬧著玩固然不要緊,可是,他把我的屁股踢痛了。童稚天真的口氣,分明帶了抱怨。大家聽他這么一說,于是都笑起來。張其芬笑過一陣之后,說:得啦,請息怒。你方才不是問怎么個(gè)玩法嗎!現(xiàn)在就滿足你的愛好。去年張老師不是常在課外時(shí)間帶我們采集草藥標(biāo)本作為一種娛樂嗎?加之我們沿淮的田野擁有大量的草藥,下面大家就散布四方,也不問草的貴賤,也不問采得采不得,都盡管采了來,到這里來對草,依口哨為齊,豈不消遣!

  上帝,這倒有趣。虧你才女想得出!張小平將棍子一扔,歡呼起來。

  呸,什么玩法全想得出!真是沒處鬧急的!丘瓊把她那張秀麗的面孔一仰,笑著啐了一口涎,一甩手向林子西頭走去。她總是永遠(yuǎn)將頭高傲地仰著,秀發(fā)披在肩頭上,脖頸高高地托著那個(gè)精巧的橢圓型的腦袋。她把雙手插在褲兜里,扭著旖旎的腰身,頭也不回地穿過樹林,越過小溪,一直地去了。

  大家都能看得見,林子的西頭正有一個(gè)青年在舞劍。張小平向西望了望,脫口罵道:盧明這小子,不知怎么搞的,近來對我總是不大好。有什么了不得的!去球!其實(shí)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捏著呢!

  是嗎?陳烽隨便問了句,繼而向樹林南邊向陽的草地上走去。

  要問什么把柄嗎!其實(shí)還是他自己親口對我說的呢!張小平湊近陳烽低聲說。你不要看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實(shí)際上是一種無恥的做作。他是一個(gè)偽君子,一個(gè)純粹的小流氓!欺騙他人的感情,作踐人家無辜的姑娘,騙取別人的財(cái)物......咳,奸猾,欺詐,輕薄,貪婪,殘忍,虛偽,卑鄙,**無度,反復(fù)無常......

  好了,夠了夠了,你什么時(shí)候也學(xué)會(huì)在背后道人家的長短了?陳烽忙制止他再說下去。

  不,你要知道,并非是我愛在背地里道人家的長短,而是盧明這小子越來越發(fā)學(xué)得狡詐了。你看,就是他手里的劍和那位......怎么啦?干嘛用那種目光老是望著我?嗯?難道不相信?好吧,咱們不防往下瞧,好戲在后頭呢!當(dāng)著上帝的面起誓,遲早我非叫這小子吃點(diǎn)小苦頭,也好讓他知道做惡有報(bào)的道理。

  哎哎,你們在爭論什么呢?請?zhí)嫖冶嬲J(rèn)一下,我的手里都是些什么草!徐瑞超說著跑過來,氣喘吁吁的。他本來便是一個(gè)調(diào)皮的角色。他往往擅長的東西而別人不大注意或是不及,而別人重視的東西他卻不屑一問。不過,他的名聲卻是特別的大,全校師生沒有一個(gè)不知道徐瑞超這個(gè)名字的。說來特怪,且又實(shí)在的可笑,他常??倫蹖W(xué)古戲中的李逵、包公等角色的滑稽動(dòng)作,如走八子步、跨舞步、捋胡須、提莽袍,再不就是口中哼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小調(diào)。一篇課文已經(jīng)學(xué)了十?dāng)?shù)天了,讓他讀起來卻還是啰啰嗦嗦,落三掉四的念不上句,假如你隨便扔一本古書小說給他,他隨便翻上一手,便會(huì)“揚(yáng)塵播土,倒樹摧林,海浪如山聳,渾波萬迭侵”的唱歌似的念得滾瓜流熟,毫不費(fèi)力。

  張小平撇開陳烽,湊上去一看,原來全是些叫不上名兒的野草,便啪的一下把草俱打落地上,叫道:你小子,把心都用到哪里去了?來,我教給你,須用心了!

  是,遵命!徐瑞超用戲子的口氣回答道,然后學(xué)著張小平的姿勢彎下了腰,瞪大了眼睛尋覓著。少頃,他忽然抬起頭,說:小平,不,張老師,小張老師,何苦呢!我們豈不是自尋苦吃!且樹下玩去不帶勁,偏偏的由一個(gè)長辮子的擺布。人家只說一句話,大家都羊似的到處溜。難道這是因?yàn)樗排拿暩??才女,才女,才女是大家送她的,是大家叫出來的,這只是一個(gè)美號,她卻自以為了不起,便可發(fā)號施令的了???呸——,臭美!

  此刻,張小平忽然直起腰來,瞪大了眼睛,譴責(zé)道:徐瑞超,請你放尊重些兒好不好!干嗎竟然罵起人來了?如果你覺得沒意思,請自便得了。他說完,就轉(zhuǎn)過身,來尋陳烽。陳烽卻早已經(jīng)走進(jìn)了草地那邊的小榆樹林。徐瑞超趕上來,一把扯住張小平的胳膊,央求說:小平,可別生氣,為了你,我情愿湊次趣。

  好吧,須用心了!

  是。仍舊是戲子的口氣。

  陳烽鉆進(jìn)了榆樹林,丈許高的條狀的榆樹苗,周身長滿了枝丫,橫伸斜展,使人行走艱難。陳鋒用兩手分開著樹丫,蹣跚著往前走。猝然,他一陣驚喜,他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yuǎn)處的幾棵小榆樹上,有好多忍冬藤,纏繞在一起。忍冬藤上確乎還有不少黃色管狀的雙花,芳香幽淡。于是,他匆忙走過去。咦,那花藤陡然顫動(dòng)了幾下,使他不免頓起疑心,同時(shí)很驚詫,斂足細(xì)瞧,那花藤下仿佛有些藍(lán)光。陳烽正自有些惶惑不定,猝然從花藤下傳出一陣咯咯的笑聲,繼而,隨著笑聲鉆出一個(gè)人來,兩條長辮盤曲在肩頭上,滿頭上倒粘上了不少的花葉?;袒痰纳駪B(tài)真可笑!張其芬仍然嘻笑著說。由于面部肌肉的運(yùn)動(dòng),使得兩眼形狀頗細(xì),眸子許是受陽光的影響,光色雪亮,幾乎沒有了一星黑色。兩片薄唇朝兩邊一展,便是兩排潔白的牙齒,爽快地暴露出來,微微襯托了一對稍深松弛的笑靨。白上衣外面的藍(lán)色坎肩上,松松地拉上了幾道皺襞,下擺隨風(fēng)嫳屑。張其芬此刻用手拍打著暴起的書包,似乎有些歉意,笑道:表哥,對不起,已被我搶先了。不過,也難怪,誰讓你遲來一步咧!她最后不無責(zé)怪地說了句,轉(zhuǎn)身便要走,卻被陳烽叫住了。

  想干什么?張其芬不解地望著陳烽,目光嬌憨,右手緊緊地按住書包:你想打劫嗎?我會(huì)大聲呼救的吆!

  哪里話!不打劫。我來問你,你明日回去嗎?陳烽說著,一面把掛在脖子后面的書包轉(zhuǎn)到面前來。

  哦,我當(dāng)你想平分我囊中之物呢!張其芬稍頓了一下,忽然皺起眉頭說:其實(shí),我倒是想回去。她又頓了一下說:對,柳蔚林不是說好要送你一些甜葉菊的根苗嗎?你明天可去取?

  倒是想去。陳烽說。

  那么我就不回去了,留下來幫你栽菊子,后來也可以喝菊茶。

  他們正說話間,忽然從林中傳出一陣響亮的口哨聲。張其芬低頭看了看書包里的忍冬藤,然后抬起頭來問陳烽:表哥,你采集的草呢?

  我還沒有采著呢!陳烽拍了拍自己的書包,無可奈何地看了對方一眼,他這時(shí)確乎想平分她書包里的東西了。

  張其芬不免為他著急起來。

  那么,就把你采集的分點(diǎn)給我吧!

  你可真爽快!張其芬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陳烽乞求道:表妹,行嗎?

  不行。

  常言說得好,見一面分一半嘛!

  那是江湖黑話。

  但是,今日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嘛!

  那么,好罷,分給你!誰讓你是我表哥的呢!

  謝謝表妹。

  張其芬便去掏書包里的忍冬藤,可她剛剛掏出了一點(diǎn),卻又塞了回去,她笑說道:你看我們可真混!面前有的是,趕快采些兒不就得了!說著,她就胡亂地采起來。

  陳烽此時(shí)也是恍然大悟,忙說:自己來,自己來。說話時(shí),張其芬已扔給他一大把,加上自己采的,足夠了。于是,他將忍冬藤塞在書包里,然后他們一起鉆出了榆樹林。

  樹林里大家圍著一個(gè)青年在叫嚷:

  好你小子真輕狂。

  就你這么一吹口哨,于是就把大家弄得惶惶的。

  欺騙。欺騙。

  咳,我還沒有采著呢!請把你的分點(diǎn)兒給我吧!是誰在怨聲怨氣地嚷。

  要誰分給你?沒采著就忙著回來!向柳賦要去!得到的回答同樣是一種不熱不冷的怨氣話兒。

  柳賦此刻手拿小氣槍,拎著一只死喜鵲,惶惑不解的望望你,看看他,說:怎么啦?我吹口哨也能礙著你們的事啦?

  張小平從后面狠狠的盯了他一眼,然而沒說話,只是緩緩地走到一邊去,從書包里掏出一大堆野草來。

  陳烽向前解釋道:大家今日高興,采藥對草,依口哨為齊,而剛剛開始不久,你卻偏偏的吹起了口哨來。

  ?。≡瓉砣绱?!這實(shí)在是我的不是了!對不起大家,俺柳賦在此給大家賠禮了!柳賦此刻可能是覺得自己犯了眾怒,便勉強(qiáng)對大家鞠了一躬,然后搖擺著身體,一直地向西走去了,確乎有些狼狽像。

  張其芬瞥了一眼柳賦遠(yuǎn)去的背影,一面掏著書包說:好了,大家都別鬧哄了,再說,人家也是不知道嗎,不知者,無罪!看來你們沒有采到的也不多了,也就不采了,待會(huì)兒大家再想著法兒玩。下面大家對草!

  對草。于是,大家應(yīng)和著,在一片平坦的地方圍起來。張小平將自己采來的草一份一份地?cái)[在地上,說:

  我有紫菀、甘遂、狹柴胡。

  對過草,他面前還有一小堆。

  柳蔚林也照樣將草擺放在地上,說:

  我有白嶶、萱草、白茅根。

  陳旻也把草擺放在地上,依法說道:

  我有苦參、三棱、隔山消。

  張其芬也忙捧出一大把草說:

  我有雙花、忍冬藤。

  大家一聽居然笑起來。張小平把手拍著地上說:

  還是才女會(huì)對草!

  沒奈何。張其芬難為情地說:人家沒采夠怎么辦呢!

  張小平卻說:

  好了,這全怪柳賦那小子。大家繼續(xù)對吧!

  于是,徐瑞超對道:

  我有青蒿、龍葵、馬——馬——

  馬什么?于是,大家又笑起來。你有龍葵、馬什么?是不是馬大哥?

  不,是馬大哈!

 ?。?p>  這群無憂無慮而又稍帶輕狂勁的年輕人只笑得前仰后合。大家笑過一陣之后,只見張小平揮著手說:

  請大家靜下來,我替他對:他有青蒿、龍葵、馬齒莧。

  張烽接著對道:

  我有藿香、香薷、鴨趾草。

  張濤接著對道:

  我有萹蓄、薺菜、蒲公英。

  繼而又有人對道:

  我有臭椿、細(xì)辛、益母草。

  哎,輪到陳烽的了,還不趕快拿出來!徐瑞超說著往前挪了挪。

  陳烽只好對上去說:

  我有金銀花------

  不行,已有人對過了。這時(shí)候,卻有人抗議起來。

  陳旻圓場說:

  誰說不可以?對過也可以對的嘛!

  還是旻兒會(huì)說項(xiàng)!

  當(dāng)然啰,人家是兄弟嘛!

  好了好了,大家別鬧哄了,如此玩下去,未免太有些索然寡味了。柳蔚林忽然搖著頭,站起身來,顯出一副極無聊的樣子來。

  下面還怎么個(gè)玩法呢?張小平問。于是,有的說讀書,有的說背詩,有的說唱歌,還有的說賦詩、做游戲。最后陳旻明確道:好吧,既然大家高興,我們就來作詩怎么樣?

  呀!有什么可猖狂的?要說真的夠味兒,還不如我去打溜子呢!張小平一頭嘟噥著,一頭將地上的野草摞在一起,用忍冬藤一系,背在身上,去了——去找牛娃們打溜子去了。

  陳烽低聲說了句:張小平總是孩子氣。于是大家笑了一陣。張其芬則奇怪地問:陳旻剛才說我們一起作詩,一起作詩可是怎么個(gè)作法呢?

  一起作詩即是一起作詩唄!陳旻也就莫名其妙地應(yīng)了句。

  一起作詩就是你說上句我說下句。下面大家好好的思索了,準(zhǔn)備著對。陳烽解釋道。

  這叫作詩嗎?不如叫作怪!我可不會(huì)!是誰在抗議。

  噫,今日毛孩子們倒也學(xué)起古人來了。是誰怪聲怪氣地喊了句,接下來就有人聲明說:作詩,我不參加。俺可沒有那份才氣!

  要什么才氣?陳烽興致勃勃地道:大家只是揀精煉的句子說出來,誰也不必滿口“之呼者也”,“子曰詩云”的。

  好的,就這樣。張其芬說:大家愈自然愈好。我先來開個(gè)頭:廣袤田野,

  陳旻接下去說:五彩繽紛。菜花簇簇,

  柳蔚琳也對道:小草茵茵。麥浪滾滾,

  陳烽也對道:繁花星星。清風(fēng)徐徐,

  王洪對道:溪水清清。急流入河,

  張濤對道:悄越樹林。陽光返照,

  徐瑞超對道:碧波粼粼。銀鷹突飛,

  張其芬再對道:遨游蒼旻。彩蝶拂花,

  陳烽即對道:喜鵲入林?;睒湫鷩W,

  陳旻即對道:垂柳低吟。歡聲笑語,

  顰兒徙倚。

  大家回頭一看,原來是張小平,他背著草回來了。

  發(fā)財(cái)吧!是誰不無譏諷地說了句。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不過,只一會(huì)兒,我就給他們贏了個(gè)精精光。張小平只將兜里的溜子弄得嘩嘩響。

  張小平未免太不穩(wěn)重了,一心去賺人家孩子們的東西。徐瑞超挖苦道。

  于是,大家一陣開懷大笑,笑聲夾雜著鳥鳴,飛出樹林,傳去很遠(yuǎn),在碧落中緩緩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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